《芳华女侯》第166章


她的本意是要伏礼明白,齐家治国平天下,再辅以当世例证为其讲明。
然而伏礼只是冷冷一笑,接着看他的兵书,全然没有要理会她的意思。
唯有耐心。他是彦的儿子,是大魏的太子。
青樱又说了一遍,这回伏礼丢下了书,却也没有正眼看她,只是拿眼睛乜了一眼道:“慕容大人,孤记得你是辅政大臣,不是帝师,这么考校孤背书便是你的辅佐么?难怪有人说你欺名盗世,名不副实!”
青樱几乎被他噎住,须知昨日贺兰大人还在朝上奏道,说太子殿下谦虚知礼,最是仁爱孝悌。
呵,这便是谦虚知礼么?
青樱没有同他争,淡淡道:“殿下认为怎么教才是辅政大臣应尽的本分?”
伏礼闻言傲然道:“当然是像贺兰大人那样。”他不知是套。
青樱却不放过,立刻双目一炯,全然不似刚才的平静淡定道:“既然贺兰大人已经教过了,微臣以为殿下的资质聪颖,不需要微臣再重复,除非殿下承认自己愚钝,一遍都还学不会,那样的话微臣大可以将贺兰大人教给殿下的东西再重复一遍。”
“你——”她口齿伶俐,伏礼一个不足十四岁的少年哪里说得过她,顿时被她气得面皮涨紫。
青樱这才慢条斯理道:“殿下方才若是能心平气和的说话,说不定就是言语中殿下给微臣设套,而非微臣给殿下设套了。”
伏礼虽然性情冲动急躁,却也不笨,已经听出了青樱话中的弦外之音,睁大眼睛道:“那么我应该怎么说?”
青樱见他好奇心已经勾起,反而将手中的笔墨一推道:“今日殿下大约也累了,过几日再说吧。贺兰大人想来也教了不少,他是朝廷重臣,殿下还是以他所教为主。”
说着她便循例向太子问了安准备离开,伏礼犹豫了一刻后道:“大人方才说起来言语中设套之事……孤忽然想起一件事,想与大人……”到底还是少年郎,拉不下脸皮来请教,青樱见了他目光中的期望,当真就停下身来,“殿下还有何事?”
“倘若君主幼弱而有功高之臣,幼主与功臣之间说话该当如何?”
“殿下以为应该如何?”她并不急于给出答案,拓跋彦点拨她之时,亦是先让她说自己的想法,从未以一个尊长的身份强压下去。
想起那日拓跋彦对她说的话,心中一阵凛然又一阵纷乱,依稀伏礼说了些什么却又没有听清楚,回过神来道:“什么?”
伏礼只当自己说得不对,登时声音胆怯了许多,又重复了一遍道:“孤以为,应当尽可能地谦虚,勤勉笼络……像对待君父一般功臣起反心。”
说完便看着青樱,他的双眸不再像他的父皇那般泛着紫色,只是微光间能看得出来一丝异于常人的淡色罢了。
青樱反问道:“在殿下的眼中,微臣应该是那种起反心的人,微臣斗胆,窃以为没有说错。”
伏礼的眼中顿时戒备之光大盛,甚至不自觉地往后退了一步,嘴唇蠕动着正要说话,被青樱抢先道:“殿下可不必解释,以殿下现在的神色,只要是没有瞎的都看得出来殿下的心思。不过,依殿下方才所说,要笼络功臣,可也没见殿下对微臣的言辞神色好一些,看来殿下还是高明的,让人摸不透你的心思,这正是为君之道啊。”
她赞赏的语气丝毫没有讥讽,伏礼一愣,隔了一刻才反应过来,尚有些讷讷道:“你是说……我能做好皇帝?”
贺兰皇后只有他一子,始终对他要求极为严格,每日温书到子时,寅时二刻便又要起床骑马射箭,午时用膳才能休息片刻,未时便又开始跟随帝师学习。
、第一百九十三章 千古风云一传奇11
然而伏礼并非那等读书伶俐的人,他出身北朝本来也并不崇尚四书五经,幼时基础并不好,这两年他年龄渐长宫中其他皇子读书尚可,贺兰皇后便盯得越发紧了,每两日便亲自掌着书听他背诵,随时抽查他是否真的理解了圣贤之意瑚。
但凡有一两句说不上来,贺兰皇后便长吁短叹,甚至急得落泪,只哭道:“你这般,真是叫本宫白操了一世的心!将来可要怎样弹压众兄弟,又怎样将朝廷百官臣服呢?这帝位你以为便是那么好坐的吗?本宫及本宫的母家花了多少心血才助你父皇登大宝,你莫要将这江山葬送了啊!”
伏礼其实压力很大,被沉重的书经压得喘不过气来,如今拓跋彦令他参政,其实与读圣贤书相比,他与政事上的兴趣与敏锐是相当不错的。可是有许多事他只知不可为,却不知该如何应对。
青樱并不回答他的问题,反而话锋一转道:“殿下认为如果微臣要反,殿下对微臣好一点,微臣就会不反么?”
伏礼被她这个问题吓了一跳,何尝有人公然说自己造反的,然而他看向青樱却见她时盈盈笑着的,似是鼓励他说。他想了想后道:“孤觉得……不会。”
“为什么殿下觉得微臣不会?”
“因为……因为……”伏礼嗫嚅了一刻后,犹豫道:“因为大人是飘零远离故国之人,又是一介女子,反没有什么意义,成功不能称帝,不成功更是没有退路……”他是怕青樱的,说这话的时候目光始终闪烁。
呵,连十四岁的少年都知道她是远离故国的飘零之人。彦,你做这样的安排,到底是睿智还是糊涂铄?
青樱等伏礼说完,忽然敛裙裾下拜道:“殿下慧眼,知微臣之忠心。微臣辅佐殿下,必将竭忠尽智,知无不言。”
发生得太快,伏礼毕竟年少,张着嘴愣了一刻后才反应过来,连忙去扶她道:“大人怎么突然——”
青樱轻轻挣开正色道:“殿下不可如此。君是君,臣是臣。方才殿下问微臣的那个问题就是这个答案,纵然是幼主与功臣,礼节不可僭越。不管是对谁,”她看着伏礼的眼睛道:“即使哪个人在血脉上是尊长,殿下也要拿出为上者的态度来,除非殿下想要一生侍奉他人,做个傀儡。”
伏礼皱着眉道:“为何不可在羽翼丰满后再变呢?”
青樱虽然是跪着,然而还是笑道:“如果现在殿下宫中服侍的人全数撤走,殿下觉得如何?”
伏礼恍然道:“孤明白了。”他随即退后一步,伸手虚扶了一把道:“慕容大人请起。”
他年纪尚小,此时掩饰不住目光的感激与信任,小小的拳头悄悄地握起来了。
青樱注意到了这一点,却没有说破。
这还不够,她还需要一些时间。
青樱回府后,良久地坐在窗前,思来想去,总觉得此时还是越少人知道越好。抬手唤来了在不远处煎茶的落梅低声问了一句什么,只见落梅脸上现出了惊讶之色,连连摇头。不知青樱又说了些什么,她只得点了点头,却甚是勉强。
过了三日,太子下朝后又宣了慕容青樱,她本是辅政大臣,太子宣她并不奇怪,然而这日本该是贺兰大人去的。这本是不成文的惯例,四大臣两文两武,都是交替觐见太子的,以确保太子的视听清明,不至于偏宠信某一个人。
贺兰大人虽然嘴上不说,面上还是不悦的。
偏偏太子次日又连续召见了慕容青樱四五日,流言很快便在宫中和朝堂上蔓延开来了。
青樱听了并不在乎,她横竖迷惑君上的罪名都担了,迷惑区区一个太子又算得了什么。
***
青樱连续几日都告了病没有上朝。因着她住在宫中,朝中同僚不便前来探望;倒是伏礼那孩子,这几日不仅频频去探望慕容青樱,更是连午膳也吩咐将自己的份例送到寥风轩中同慕容大人一起用。
拓跋彦虽然在病中,亦过问了太子此事。伏礼只回道:“儿臣跟随慕容大人学习治国的本事,一时觉得欠缺良多,寝食难安,是以这几日叨扰得多了些。既然父皇说了,儿臣便少去些就是了,让慕容大人静养为宜。”
拓跋彦嘴角浮起掩不住的笑,即使是病中的苍白,亦因为这笑容整个人添了无与伦比的光彩,温声道:“跟慕容大人学是极好的,倘若你和与她相处融洽,是你们两人的福气。”他说到最后,语气莫名地有一丝悲凉。
伏礼年纪尚幼,未必明白这几日,未来的许多年已经注定和改变。
贺兰皇后接到伏礼身边宫人的密报后,久久地蹙着眉头,待宫人走后不禁自语道:“这孩子是怎么了,怎么会同那个贱人亲近起来?”
她心中最怕的莫过于慕容青樱,而她手头最大的筹码也就是太子,太子伏礼是她所出,一向对她言听计从,感情笃深,所以对慕容氏该是相当愤恨才是,如何会跟那个贱人亲近起来?她心中颇有踌躇。
皇后宫中的内寝金碧辉煌,即便是不点灯也看得清人情。贺兰氏在屋中一个人静静坐了很久,叫来心腹宫女惠菊低声吩咐了几句,惠菊连连点头去了。
却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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