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丝雀的自我修养》第58章


余明渊闭上眼睛,他想起那日他带着豁出一切的心情,去按响蒋宅门铃。那时他走投无路,只剩这一根救命的稻草。
“我没有后悔。”余明渊还是在流泪,他道:“我只是等不到你什么时候对我没有兴趣了。”
他说这句话的时候,声音很低、很低,长长的睫毛黑得不可思议,好像所有从眼眶里溢出的眼泪似乎都被积压在睫毛里,又重又沉,让蒋羡祺只想低下头给他一个轻柔的吻。
他怎么能那么可怜呢。
那么好欺负。
像一个不知道自保的小动物。
蒋羡祺松开手脚,把余明渊抱在腿上搂住。
“哭什么,你哪次气我,我真的动过你。”蒋羡祺抚在他耳边安慰他。
余明渊还是哭,他趴在蒋羡祺的肩膀上,只觉得无限委屈。
如果没有遇到蒋羡祺就好了,如果他那天没有跟爸爸一起参加蒋羡祺的生日宴会就好了。那他就不会再蒋羡祺的书桌底下睡着,也不会被蒋羡祺抱起来,也不会在家里出事之后,想起来世上还有这么个能救他的人,也不会在这么多年的时间里为他煎熬、忐忑……
为什么会有这样的人。
怎么能有这样一个人。
让他爱不得,恨不得。
“你到底要我怎么做呢?”余明渊抓着蒋羡祺肩膀,他从压抑的抽泣变成失声的痛哭,“别人逼我、欺负我,我可以忍,但是你为什么也要逼我、欺负我?连你也逼我、一直在我逼我,我好难受,心里痛得要命,有时候恨不得跟爸爸一起死了才好,活着有什么意思?”
蒋羡祺却听得心惊肉跳,他万万想不到余明渊会在这样的年纪想过“死”的问题。他情不自禁地抱紧余明渊的腰,手按着余明渊的后脑勺,把他往自己身上压。用身体确认着余明渊还在他的视线里,在他的怀里,他不会有“死”的机会。
“胡说!你才多大,不许再说这样话!”蒋羡祺打断他的话,他实在听不得余明渊继续再说这个话题。
余明渊伤心得魇住了,他把脸埋在蒋羡祺的脖子里,耳朵根本听不见其他的声音,他道:“我身体一向不好,蒋叔叔,我肯定活不长的,我一直在想,要是你要知道自己要死了,就带我一起走好不好。我不想一个人留在世上,好没意思,姐姐也嫁人了,妈妈又有何望,我只有你了。每天都好累好累,早上睁开眼都要想好久,自己在哪儿,想了很久才知道,你根本不喜欢我,早晚你都要撵走我,还不如我自己走——”
说着说着,就开始前言不搭后语,蒋羡祺不得不放开余明渊,去看他的脸。余明渊眼泪朦胧,却能看到蒋羡祺的脸,他伸着双手,捧住蒋羡祺的脸,把自己脸凑过去,和蒋羡祺靠在一起。
“明渊,看着我!”蒋羡祺说。
余明渊摇头,说:“不是明渊,不是明渊。”
蒋羡祺却明白他的意思,他温柔地叫:“宝贝,看着我。”
余明渊笑起来,他胡乱地亲吻着蒋羡祺的鼻子、嘴唇,没有任何情欲,只是像个小孩一样,用嘴唇贴着蒋羡祺的皮肤。
蒋羡祺按着他的脸,不让他继续乱动,说:“听我说好吗?”
余明渊点头,把脸靠在他的掌心,两只清亮的眼睛信赖地看着他,好像他说什么他都会信。
十六岁的明渊是不是也是一直这样地看着他。
把他当成神明一般。
他道:“我说会照顾你,就会一辈子照顾你。即使我死了,你也会得到够你继续活下的遗产,我不会让你无依无靠地活在这世上的。”
余明渊蹙起眉毛,蒋羡祺不让他动,继续道:“宝贝,还有对不起。”
他欠他一句话对不起,说好照顾这个孩子,竟然屡次让他流泪,太不应该了。
余明渊看起来似乎被蒋羡祺的道歉惊呆了,双眼睁得大大的看着他,一副难以置信的傻气模样,让蒋羡祺看得心软得一塌糊涂。在他自己没有意识到的时候,身体已经先一步意识地凑过去,在余明渊的眉心落下一个吻。
“谁说我不喜欢你,不喜欢你会把你留在身边这么久吗?真是小傻瓜。”蒋羡祺笑着道。
不过是爱情,他想,既然已经给了那么多,为什么不能再继续给他呢。
他只想余明渊待在他的身边而已。
只要他想的时候就能看到余明渊。
如果这就是余明渊要的爱情。
那就是爱情吧。
第五十七章 那么真实。
听到蒋羡祺的话,余明渊心中大定,前所未有的困意席卷了他。蒋羡祺以为这般告白能被美人投怀送抱,但没想到美人趴在他的肩膀上不一会儿便呼呼大睡,手指还紧紧抓着他的衬衣,好像他会跑一样。
蒋羡祺无奈地笑了一下,今晚真是多灾多难,小朋友又哭又闹的,中途还被他吓得不清,能坚持到现在实属不易。
他放开余明渊,让人躺在床上。晚上穿着衣服睡觉,肯定不行,蒋羡祺伸手给他脱了伸手带着酒气的衣服。解开扣子的时候,余明渊阖着眼睛一无所觉,叫蒋羡祺不知道说什么好,心想还好是他把这个醉酒的小朋友捡回家,不然后果肯定很严重。
伺候人躺下,蒋羡祺又去浴室拧了一条热毛巾出来,替余明渊擦拭身上的薄汗。热毛巾擦脸的时候,余明渊似有所觉,百般不乐意,拼命把脸往蒋羡祺的身上埋。
蒋羡祺这时候就拿出长辈哄小辈的口吻,说:“宝贝,把脸擦一擦再睡,很快就好。”
余明渊不听,还伸出手把自己的两只耳朵堵住。
蒋羡祺:“……”
跟醉酒的人真没法交流,蒋羡祺便暴力镇压。余明渊这人在意识薄弱的时候,格外的直白坦荡,被蒋羡祺这么一欺负,便用委屈的声音哼哼:“你弄疼我了。”
擦一擦脸,哪儿弄疼了。蒋羡祺停下动作,把余明渊抱到床头灯位置,仔细看了一下。余明渊被擦干净的小脸,皮肤雪嫩,五官秀丽,所谓灯光下看美人,越看越动人。
蒋羡祺看着看着,在余明渊被灯光刺得要睁开眼睛的时候,伸手将床头灯调到最暗的档,大半个房间黯淡了下来,只剩一层幽幽的冷光覆盖在房间内,蒋羡祺弯下腰,拨开余明渊的额发,低头亲了下去。
余明渊第二天早上,早早就醒了。蒋羡祺醒过来的时候,就看到余明渊光着上半身坐在床上,黑色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自己。
目光似有审视。
蒋羡祺都四十多的老男人,这样的场景不知道面对多少次,心理素质不是一般人能比的。此时很是淡定,跟余明渊对视半晌,最终还是自己看不过眼,起身给他披了睡衣的外套。
“想看我什么时候不能看,不冷吗?”蒋羡祺问他。
余明渊摇头,蒋羡祺的房间暖气很足,就是光着身体走来走去,也不见得冷。他想了想道:“我要洗澡。”
不等蒋羡祺回答,余明渊自顾自地掀开被子,赤裸着脚走在地毯上,朝浴室走过去。蒋羡祺饶有兴致地看着他的背影,心想这孩子大清早的还没睡醒还是怎么的?
余明渊这个澡洗得很细致,过了十多分钟,只听浴室传来余明渊的声音:“蒋羡祺,给我拿一套新衣服过来,我忘了拿。”
蒋羡祺听着他理所当然的指使自己,只觉得新鲜不已,他坐在床上忍不住低眉笑了一下,然后认命地起床,去衣帽间给余明渊挑衣服。
蒋羡祺这边还在挑呢,那边余明渊已经催上了:“要上班穿得,不要便服!”
“今天不是周六吗?还上班?”蒋羡祺一边挑好衣服,又打开抽屉,给他选了一条细条纹的蓝色领带。
“嗯。要加班。”余明渊简短地解释。
蒋羡祺走到浴室门前,这会儿听不到流水的声音,估计人已经洗完了,蒋羡祺站在门前,挑起一条眉毛。
不愿意出来?
还害羞呢。
蒋羡祺不愿意为难小孩,伸手敲门道:“衣服拿来了,怎么给你?”
浴室的磨砂玻璃门由内打开,一只湿漉漉的黑色脑袋伸出来,余明渊用充满水雾的眼睛看了看他,伸出一只光裸洁白的手腕:“喏。”
蒋羡祺的目光在这只手腕上停留了一下,把衣服递给他:“不要我帮忙?”
递完衣服后,老男人反手握住那只不断诱惑他的细白手腕不撒手。
穿衣服还要人帮忙?又不是三岁小孩。余明渊被他扯着不能动,他狠狠瞪了一眼蒋羡祺,嘴里却服了软,道:“你……你进来吧。”
蒋羡祺露出狡黠地笑容,小样儿,洗澡的时候脚都软了吧。
余明渊昨晚勾得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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