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招财》第5章

钱玑挥手夺回碗，当着招财的面，把鱼丸全部倒入口中。心里骂道：我真是白痴，让一只猫去卖鱼，能卖得出去才怪！　
招财可怜道：“不是说给我吃的么？”　
“你都吃饱了，还吃什么？小心撑死！”　
“我没……”　
咣当一声，钱玑把碗丢进货摊，凶神恶煞道：“再说一个字看看？”　
招财敢怒不敢言，钱玑越想越气，中饭、晚饭统统不给他吃。　
招财饿得肚子咕咕叫，只好满院子里跑，抓老鼠吃。　
老鼠的味道一点儿不好，招财咬了两口，全都吐掉。　
钱玑看到招财在吃那恶心巴拉的东西，嫌弃的将他关在屋外，楞是不给他进房。　
招财嗷呜嚎叫，噼里啪啦的敲门，钱玑蒙上被子，听不见。　
招财变做猫儿，用爪子挠门，钱玑拿起鞋子丢在门板上：“再吵就把你阉了！”　
招财吓得瑟瑟发抖，一溜烟蹿到厨房里，咬着尾巴，遮住重点躲在柴火堆里。　
九　
吼了一嗓子后，屋外总算安静下来，可钱玑躺在床上翻来覆去，怎么都睡不着。　
也不知那只蠢猫怎么样了。　
夏蝉在外面断断续续的叫，钱玑数着那叫声，心里惦记着招财，意识越发清醒。　
“啊，烦死了。”钱玑坐起来，两手抱头抓乱了头发，下床去找招财。　
轻手轻脚的打开门，院子里空荡荡了，哪里有招财的踪影。　
怕不是跑了吧？　
这种想法刚冒出去，旋即便被钱玑否定掉，那只没有鱼吃，就会生不如死的馋嘴蠢猫妖，才不会让“一辈子没有鱼”这种誓言成真。　
八成躲到哪个犄角旮旯里睡觉去了。　
钱玑转身回房，厨房的门被风吹得吱呀作响，他走过去，打算关上门。　
手指刚碰到门框，就看到一团黄白相见的毛绒绒动物，缩在柴火堆里。　
钱玑放轻脚步，走近一看，招财咬着自己的尾巴，两眼紧闭，应是睡着了。他缩在那里，身体发抖。　
连门都关不严实，真是蠢猫！　
柴火又不是被子，再往里面缩也是冷。　
钱玑心中嗤笑，掐着招财的猫脖子，把他带回房里，丢在床上。　
招财打了个滚儿，舒展开四肢，肚皮朝上呼呼大睡。　
“蠢样！”钱玑笑骂着躺下。两手枕在脑袋下，视线刚好与招财平齐，即使是夏天，夜里也有些凉意。钱玑坐起来捡起身边的衣服盖在招财肚皮上，也不知猫妖会不会受凉。　
小家伙睡在脚头，钱玑总算心安，不一会儿便进入梦乡。　
翌日早晨，招财打着哈欠睁眼，看到钱玑的脚底心后愣了半刻，觉得自己一定还没睡醒，往前拱了拱，抱住钱玑的脚，舔了两口。　
招财想：反正都是肉，又是在梦里，解解馋也好啊。　
钱玑半睡半醒中，脚底传来一阵瘙痒，他踢了踢腿，瘙痒不见了。　
抱在怀里的肉没了，招财伸着两条猫爪着急的去找，生怕肉长腿跑了，抱住后张嘴就啃。　
尖尖的利齿刺入肉中，钱玑吃痛，大声痛叫着蹬腿，紧跟着就听到一声“喵”和重物撞击的声音。　
钱玑睁眼一看，招财苦着脸，像块肉饼似的贴在门上，徐徐下滑。　
“好痛……”　
钱玑抱起脚揉，凶道：“谁叫你啃我脚的！”　
“我怎么知道，昨晚明明睡厨房的。”招财说完，自己愣住了，“咦？”　
钱玑穿起鞋子，蹲在招财跟前，捶他脑袋：“发什么愣呢？”　
招财茫然的歪着小脑袋，疑惑道：“为什么我会在你床上？”　
钱玑暗笑，脸上却绷着，一副生气的模样：“我怎么知道？”　
招财痛苦的皱着脸回想，怎么都想不起后半夜的事情。　
钱玑又给了他一下道：“别偷懒，吃了早饭跟我去集市上卖！”　
招财揉着脑袋道：“哦。”　
洗漱的时候，招财变成少年模样，身上穿得还是昨日的粗布麻衣，脸上脏兮兮的，遮盖了原有的雪白。　
钱玑让他好好把脸给洗了，招财拿起毛巾，沾了水使劲在脸上打圈。　
“现在是人，不是猫，脸都不会洗么？”钱玑一边念叨招财笨，一边夺下毛巾命令道，“抬头！”　
招财仰起头，太阳光下，他眯着眼睛，整个人懒洋洋的。　
钱玑小心的用毛巾擦过招财的脸，像是在拭擦精致的玉器。　
灰尘褪尽，脸蛋上白‘皙中透着绯红，是被招财用力揉出来的。　
钱玑越看越喜欢，在水里搓了把毛巾，再给招财洗一遍。　
招财极是享受。　
钱玑捏着他的下巴左右欣赏一会儿，把毛巾丢回盆里道：“脸变黑点儿给我看看。”　
“啊？”　
“快变。”　
“哦。”招财甩甩头，停下来时，肤色比碳浅了些。　
由是这样，也不丑，倒多了几分憨傻在里面，跟招财的性格很相似。　
白面儿的招财除了自己，谁也看不到。钱玑满意点头，摸摸小黑炭的头发道：“走，吃早饭去。”　
早饭吃得是米，没有鱼，招财只能想想，压根不敢问。　
等饭吃完，便挑着担子去集市卖。　
钱玑卖面，不放心的让招财坐在他脚边买菜。　
那些菜有的是他自己种的，有的是从山上挖的。　
虽然不知道招财除了鱼，还对什么食物感兴趣，但经过昨天的教训，钱玑是万万不敢再冒险了。毕竟那个赌约还在，钱不能少赚。　
十　
一直到卖完菜回家，招财还没想明白，自己究竟是怎么爬上钱玑的床。　
钱玑挑着扁担，衣兜里沉甸甸的都是铜钱，走起路来发出叮叮当当的响声，煞是悦耳。到家后，钱玑急匆匆的把扁担交给递给招财，让他扛到厨房放好。自己跑回屋里，取出藏在箱底的被子里裹好的腌菜坛子。　
招财放好货摊，跟着回屋看钱玑在做什么。他推开虚掩的门，只见钱玑坐在床上，鞋子都来不及脱。两腿盘着一个硕大的坛子，眉开眼笑的往里面丢铜钱，嘴里发出喜滋滋的声音道：“三百二十三、三百二十四……”　
招财凑过去好奇道：“钱玑，你在干嘛？”　
钱玑推开他的头道：“别捣蛋。”　
招财不死心，变成猫跳上床，下巴搭在坛子上，用他圆圆的脑袋堵住坛口问：“数钱干嘛？”　
那张猫脸上明摆的写着：你不告诉，我就不挪开。　
钱玑拽了拽猫耳朵，招财不为所动，又戳了戳他的粉红鼻尖，招财一个喷嚏，喷得钱玑满脸口水，气得钱玑捏住他的脸颊往两边扯：“数数自己赚了多少钱！”　
“为什么要数自己赚了多少钱？”　
“已经回答过一个问题了，你别得寸进尺。”钱玑抓住招财的前爪，把猫挪走，封好坛口，又放回原处。　
招财不依不饶，跟着钱玑出了屋子，走进厨房，拿了些东西再走出小院，往山里走去。　
“钱玑，你就告诉我嘛。”　
钱玑走在山路上，后面跟着一只猫，那猫还会说话，万一被人看到，那还了得！不是谁都跟傅权那样，看到猫妖也能面色如常的。　
“快闭嘴！”钱玑下令。　
“你不告诉我，我就不！”　
哟吼，还学会威胁人了？你会威胁，我就不会？钱玑冷笑道：“再不闭嘴，休想吃鱼。”　
反正从昨天中午到现在，整整一天自己都没过吃鱼了。招财破罐子破摔道：“不吃就不吃！面条也很好吃！”　
“小心连面条我都不给你吃。”　
“那……那我就吃老鼠！”提到老鼠，招财的脸难看的跟什么似的，估计是回想起那古怪的味道来。　
钱玑欺负招财欺负的心情大好，大发慈悲的告诉他：“因为我跟几个兄弟打了赌。”　
招财立刻神气活现的跳上钱玑的肩膀，探头问：“什么赌？”　
钱玑斟酌一番，挑出重点道：“堵谁赚钱赚得多。”　
“你们真无聊。”　
钱玑颔首道：“是啊，生活本来就很无聊，再不自己找事做，就快呆成石头了。”他两眼无神，看着远方若有所思。　
“那傅权也打了赌？”　
“是的。”　
“下次不叫他过来吃饭了。”招财软绵绵的趴在钱玑身上，言辞很坚定。　
“嗯？”　
“不能让他占你便宜！”　
钱玑开怀大笑，这猫儿俨然把自己当做钱家人，跟他站在同一阵营了。　
招财被钱玑的笑声震得一阵抖动，望着他手上的长棍和木桶问：“我们去哪儿？”　
“去河边。”　
招财激动的起抬头：“干嘛？”　
钱玑勾唇一笑道：“钓鱼。”　
招财两眼冒心心，舔着嘴巴问：“给我吃的么？”　
钱玑收起笑容，故作奇怪的看他一眼道：“怎么可能，我钓了卖钱。”说完，一副等着看好戏的表情。不知道为何，只要对上招财，他就总想欺负他。而招财受到欺负，也不自知，还眼巴巴的守在自己身边，任打任骂，那副蠢样实在令人开心，下次还会去欺负他。　
招财果真没让钱玑失望，兴奋的小脸迅速耷拉下来，有气无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