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壁玲珑》第20章


“不要!”一旁的美人却忽然爬起来,将法空挡在身后,凤翩一惊,慌忙闭上嘴。
“太妃,我会将你一并吞下的,快让开。”
美人却动也不动,只是泪眼看着凤翩:“你没有必要与他同归于尽的,若你死了,小十六谁来照顾?”
凤翩有些傻眼,道:“王爷与我并没有何关系,你让我吞了法空,王爷就可以回到现实去养伤,到时有的是人照顾他。”
“可他方才这么不要命的将你推开,这孩子冷情,平日任谁他都不会这么做的。”这个时候美人却要死抓着这个话题不放。
不远处的刘温之仰倒在地上哈哈大笑,同时却悄悄的单手结印,开始念起咒来。
凤翩一惊,却见被美人挡在身后的法空忽然狂性大发,一掌将美人拍飞了出去,美人尖叫一声,跌倒在一旁,而法空丝毫不理会她,原本漆黑的眼转眼已变得血红,连结界中的气流也猛的波动了一下,力量似乎一下子增大了几倍,速度太快,凤翩根本来不及身开,他一伸手已掐住凤翩的脖子。
几乎就要将她的脖子拧断一般,凤翩脑中顿时一空,同时对上法空血红却无比痛苦的眼,他确实还有意识,只是根本抵不过满身的咒语,神魂被撕裂的痛苦,让他掐着凤翩脖子的力道越来越重。
是要死在这个结界里吗?为什么自己总是天不怕地不怕,如果没有进结界她是不是还在太子府喝酒?果然如花花所说,她总爱做一些吃力不讨好的事情跟,神志开始涣散,她的手无助的想抬起却没有力气,意识不清时,她似乎看到有个身影在她眼前闪了一下,是谁?为何觉得如此熟悉,却又全然的陌生,是谁?她觉得自己的魂在离开她的身体,奔过去想转过那个身影好看清楚那人的长相。
然而,忽然地。
一声如破竹般的琴声骤然响起,结界的气流又是一震,她就要离体的魂跟着退了回去,掐在自己喉咙上的力道同时一松。
“啊!”法空毫无预兆的大叫一声,捧住头跌倒在地上。
一口气回到喉间,凤翩用力咳着,恍惚间看到原本被拍飞出去的美人正盘腿坐在地上弹琴,那琴声与以往不同,句句破音,如山崩地裂般扑天盖地而来,结界随之不住的颤动,而法空也随着结界的颤动跌在地上不住惨叫着。
这琴音会破了这结界,毁了这画中世界,与结界一体的法空才因此痛苦不堪。
“你这女人快停手,这样大家都会死。”刘温之想自地上爬起来阻止美人,但地震得太厉害,人根本无法移动半步。
最后一响时,被圆月照亮的天空忽然爆开,像天火,划过天际,然后整个大地剧烈的一震,美人猛然间抛开手中的琴,扑上去抱住痛苦不堪的法空:“我弹完了,法空,你教我的我都弹了,对不起。”
眼前烟尘满天,凤翩挣扎着爬起来去扶伤重的魏十六,不断有山石滚落下来,奇怪的是却并不会砸到她和魏十六,反而全冲法空与那美人而来。
她不由的又看向法空,琴声停止,他已停止惨叫,血红的双眼又变回了黑色,却往外淌着血水,这是自毁之法吗?是否他早就预料会有今天,才创了那个曲,将他亲手打照的画中山水毁灭?
她将魏十六扶正,试着念起咒语,而这时虚弱的结界已无法再阻止任何咒语,凤翩轻轻低喃间已在四人之间结起了一个小小的结界,让滚下的山石伤不得法空两人。
结界阻隔了烟尘,也阻隔了外面的山崩之声,美人扶着法空,竟然神色平静,初时见她只是弹一首曲子便可满脸泪水,此时却竟然半滴眼泪不流。
方才的琴声应是破了刘温之了咒语,法空身上的冥文淡去,然而整个人却虚弱不堪,他约莫是清醒了,睁着眼看了美人半天,终于转头过来看向魏十六,魏十六盘腿坐着,靠在结界的边上,也看着法空。
四周一片寂静,三个人却一个也不说话,隔了很久,美人轻轻的叹了一声,对魏十六道:“我那一曲不仅会毁了这个画中世界,法空也会跟着毁灭,他是活不成了,你最后叫他一声爹吧。”
她话说完,法空无神的眼因此带上了一抹神采,期盼的看向魏十六,魏十六却摇摇头,道:“我不会叫的。”
法空眼中的神采跟着黯下来,美人却笑了,低头看着法空道:“不叫便不叫,由我陪着你就足够了,他不承认,不要紧,我承认你是我最爱的人,陪你一起受地狱业火。”说着低下头轻轻的亲吻法空的额头。
魏十六看着他们,眉猛然的拧了一下,却什么话也不说。
外面如同末日,山崩地裂般的震动着,结界飘浮在空中,四人眼看着法空的结界被撕裂,不知怎地,凭空忽然响起诵经之声遥遥而来。
凤翩抬头去看,烟尘散开,眼前忽然出现了一座寺庙,黄墙绿瓦,上百僧侣正盘膝而坐。
“是你的记忆吗;法空?”凤翩转头过去看着法空,道,“这个结界里满是你的记忆,结界破,那些记忆的片段也就溢出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昨天身上只有五块钱,但是想吃十块钱的奶茶,然后就问旁边的同事要,同事就说你叫声好听的我给你钱,我就说,爸,给我点钱啊。我同事就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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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画中山水(五)
美人抬起头,眼睛看到那上百僧侣中站在佛前带领众僧念经的年轻和尚,一身雪白僧衣,身姿挺拔,面目沉寂而湿润,如同一尊玉佛清冷的让人以为世间再如何变化他也会稳坐佛前,七情不动。
她愣了愣,她记得,那是年轻时的法空。
那是自己第一次见他,当时自己还未入宫,只听闺中姐妹说,法能寺的主持法空和尚是世间少有的美男子,自己本是不信佛的,也从不拜佛烧香,却因为听了这句话忍不住好奇,跟了好姐妹去看热闹,挤在众信徒中,遥遥地将他看了一遍,从此便移不开眼了。
等到诵经结束,原本围观的信徒哄上去,扯住法空的衣角,只为了得到哪怕只言片语的教诲,她一个没留神被人被推了出去,跌在了地上,就在法空的脚前。
没有人扶她,人们还是不断往前挤,当她以为自己会不会被踩死时,有人拉住了她的手臂将她扶了起来。
她抬眼去看,如画的眉目轻轻的冲她微笑着,声音犹如清泉,清越的沁入她的心脾:“女施主要小心了,阿弥陀佛。”然后手骤然的松开,再不看她,缓缓的往前去了。
她的脸通红,回过身,看着他消失在深深庙宇中。
美人看着眼前与记忆中一模一样的情景,有些入神,然而画面变了。
大雨,天地一片阴沉。
法空将灯花拨了拨,烛火因此暗了一下,他低头看桌上了经文,猛然发现,快两个时辰的时间,他始终看在那一页,没有翻动过。
他极少走神,看经文时尤其不会。
“那位女施主还在寺外的空空亭吗?”他看了看窗外的雨势终于站起身,问门外的弟子。
弟子点头:“一直站在亭子里没有动过。”
他平静无波的眼中一抹情绪一闪即逝,眉头轻皱间他终于拿起门边的伞,往寺外的空空亭而去。
空空亭
那抹纤细的身影果然还在那里,她喜欢穿浅绿的衣裙,连头上发的发簪也镶着绿色的珠子,眼睛极大,灵动而活泼,总是拿了本佛经缠着他问这句是什么意思,那句又有什么寓意,起初他以为她真的是虔诚的信徒,直到有一次她睁着大大的眼对他道:法空,不如你还俗吧,我要与你在一起。
极大胆的一句,将他惊的半天也说不出话来,以后便尽量的不见她,然而她依然天天出现,在他讲经时,在他替过世的信徒超度时,即使他拒而不见,她也会在他不得不出现的场合混在人群远远地看他。
然而从不会像今天如此执着,非要见到他才肯走。
外面的雨雾飘进亭中,她全身蒙上了一层湿气,已是深秋,她冷的直打颤,可怜兮兮的环臂抱着自己。
不知为何,看她如此,他竟加快了脚步。
“阿弥陀佛,女施主,你找贫僧何事?”他打着伞立在亭外,看着亭中的她。
她起初是背对着他的,听到他的声音欣喜的转过头来:“你来了?”
“有事就请说吧。”看她要奔出亭来,他下意识的向后退了一步。
她觉察到了,便站住没有动,一双大眼犹如隔了千山万水,如此急切的看着他,他忽然觉得心间如抽丝般的一阵轻颤,让他下意识的抚住胸口:“有话就说吧,说完就快些回去,家里人要急了。”
她还是痴了般的看着他,半晌才道:“法空,我以后再也不会来了。”
他一怔,终于抬头看她。
“我要出嫁了,就明天。”
“嫁谁?”那是心里在问的,却不受控制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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