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夜,艳樱》第65章

“我一直都是个不折手段的人，为了得到我想要的。”声线低沉下来，千柏松无力地说着，“有了美术馆，我的事业蒸蒸日上。终于等到你出生后，我一直以为幸福的生活就是这样，可以一直延续下去。但是纸终究还是包不住火的，舒伊最后还是知道了我的秘密，她劝我去自首，可我知道杀人判罪不轻，我下半辈子只能在监狱里渡过。我离不开舒伊，我不能放弃我好不容易得来的幸福。”
“劝说不了我，舒伊渐渐地远离我。我们的沟通越来越少，有一天我发现她偷偷抱你出去，把你丢在了外面。大概是因为恨我，她才抛弃体内流着我千家血脉的孩子，这是对我的惩罚。我没有想到，她会如此恨我，连生病也隐瞒我，就这样永远地离开了……”
仿佛陈诉了一个世纪般长久的往事，千柏松全身已经失去了力气，黑暗中他摸索着，坐到了一张转椅上，喘着微弱的气息，舒缓心中无限的悲伤。
许久，室内一片沉寂。
黑暗中，千柏松抬头看了看不远处那道笔挺的黑影，半晌才开口：“你知道我为什么非把美术馆交给千寒吗？”
眼眸中那道黑影没有动弹。
预料之中，千柏松继续冷静道：“因为他是我那合伙人黎晨恩的孩子。他叫黎寒。”
“大火发生的时候，他并不在里面。不过他站在大火前目睹了一切，当时他才1、2岁。就在他要冲进大火的时候，我把他救了回来，事后他失去了那段记忆，然后我就一直把他留在身边，为了赎罪。”
“是吗……”许久，夏雨樱才怆然开口，“原来他遇到了这么可怕的事情。”
她缓缓拖起自己的双脚，木然地走向房门，微颤的手握着冰冷的把手，她呆愣地说：“我今天来这里，并不是你所谓的来抢美术馆的继承权，也不是为了让你承认我是你的亲生女儿。所以你放心，美术馆始终都是黎家的，而你的过去，也不会因为我的出现而被媒体披露。”
说完，
她缓缓打开沉重的房门，门外刺眼的灯光让她有些眼晕。她顿了顿，才跨出房门又将门重新关上。依靠着冰凉的门面，她低垂着脑袋，全身无力，像是被扯出了灵魂一样。
余光注意到身侧同样一个依靠墙面的身影。
神情依旧冷漠不言，她起身，跨出步伐。
走过那道身影的时候，手腕忽然被那人抓住，她停下脚步，依旧垂着脑袋。
“对不起。”
他的声音低沉，像是飘渺在遥远的空间。
夏雨樱不语，重新跨出步伐，被抓的手腕渐渐从他松弛的掌心中滑落。
千寒拿着从她头发上取下来的录音器，沉重地垂下眼睑。
脑中一片空白，夏雨樱木然地看着自己的双脚一步一步地前进着。然后看到一双纯白色帆布鞋出现在自己的视线中，她停下脚步，听到一个声音。
“雨樱你刚才去哪了？”声音又惊又喜。
是艾菲。夏雨樱心想着，却没有力气说话，也没有力气抬头，只是一味地盯着自己的鞋头。
艾菲忽然挽住她的胳膊，对她说：“刚才我问千寒他都不和我说话，我还以为你回去了呢？”似乎觉察出她的异样，艾菲担忧地问，“你怎么了？怎么跟千寒一样不说话……”
千寒……
忽然夏雨樱空白的脑中飘过他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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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有一天，我做了伤害你的事情，你会原谅我吗？”
“是不是自己经历过后，才能把事情想通呢？”
“如果你把我当成朋友，即使你伤害了我，我想，你心里一定也是非常的痛苦。”
“如果我们，是朋友的话。”
“因为他是我那合伙人黎晨恩的孩子。”
“他叫黎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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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寒……
千寒就是黎寒……
我们不是朋友，我的爸爸杀死了他的爸爸……
我们不是朋友，我们是仇人……
夏雨樱缓缓抬手捂在心口处，心脏有节律的跳动着，可是为什么心就像死了一样，感觉不到自己的存在。
为什么，没有疼痛呢？
是因为太悲伤，已经麻木了吗……
连眼泪都没有流下来。
忽然，飘渺的思绪被重新拉了回来。
夏雨樱怔惊地望着自己胸前那双白皙的手掌，正捂在自己的手背上。手背上传来他的体温，好温暖，心脏似乎也渐渐开始恢复知觉了。
那双手渐渐地抓住自己的手，夏雨樱忽然觉得胸口好疼，好难受，她忍着眼角那滴泪珠，努力地抬起头来，是谁，究竟是谁。
然后看到一张静谧的俊脸上，微微的笑意，他启唇，对自己说，
“回家了。”
声音很细，很美好。
无神的脸上，冰冻缓缓融化。
眼角的那滴泪终于抑制不住滚落下来。
夏雨樱渐渐苏醒，凝视他的双眸，有明亮的光芒渗了出来。
夜亦皓，我也可以回家吗？
第十六章　（1）
天色渐黑，天际一片灰蒙蒙。
并肩行走的两个身影，在别墅大门口停下了脚步。
邵医生侧身看向身边的西瑞，她的目光全然凝聚在正从屋内走出来的两道身影。
一前一后。
夏雨樱失魂般，被夜亦皓牵着，然后看到小宗急切地为他们开门，两个人一齐坐到汽车后座，驾车离开。
他们怎么会在这里？
脑中忽然蹦出一个疑问，她加快脚步，走进屋内。
一进到客厅，就看到客厅沙发中有一个人，和刚从楼梯上下来的千寒，她二话不说走向他，看到他表情冷漠，急问：“怎么了？发生什么事情了？为什么夏雨樱和夜亦皓会在这里？”
可是千寒却没有回答她，只是淡淡地看了她一眼，然后微微摇了摇头，走向客厅，对沙发中那个人说：“走，我送你。”
西瑞一怔，忽然想起这人是夏雨樱的同学。
只见她生涩地站了起来，语气抱歉：“没事，我可以自己回去。”
西瑞正在捉摸着今天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就看到客厅门口又进来一个人，那人一席黑色西装，身材挺拔，心中微怔。
“我送她回家吧。”黎宣微笑着说。
千寒听到他的声音，才似乎有了点精神，好像解脱般跨出脚步，重新走向楼梯，丢下一句话：“麻烦了。”
艾菲不安地看着他的背影渐渐消失在视线中，心中惆怅无比，只好跟着刚进来的人一起出了客厅。
西瑞疑惑地看着三人面面相觑，一头雾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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拧开把手，锁上房门，千寒没有开灯，在黑暗中走到书桌前，打开笔记本电脑。借着电脑泛出的微弱光线，从抽屉中翻出一个特质U盘，将手中那个微型录音器插了进去。然后面对屏幕，点击鼠标。
音响里出现一个微弱的声音。
“对不起。我先回去了。”
“你为什么在这里？”
“你来这里做什么？”
“对不起，我马上走。”
“你知道我是谁！”
“我不知道！”
“不知道你见了我就要走？”
“快说，你来这里有什么目的？”
“对不起……您弄疼我了。”
“啪——”
听到音响里突然亮起的一道巴掌声，千寒的双眸一怔。
“你！”
“夏雨樱。”
“我有话对你说。”
“如果你想知道原因，就跟我来。”
然后音响里长时间都没有传来任何说话声，只有一开始的空白和一会之后的脚步声。
然后是关门声。
“放心。你的这些资料不会被任何人发现。”
“我已经派人修改你的档案，以后那个叫夏范的不是你的养父。他将是你的亲生父亲。”
“今天把你叫来这里，也是为了让你清楚地明白，我们之间的关系，仅此而已。希望你跨出这扇房门的时候，忘记今天所发生的一切事情。”
千寒忽然仰身，将自己背靠在转椅上，仰着头，看着模糊不清的天花板，听着音响里传来的冷漠声响。
“只要你答应我，你想知道什么，都可以尽管问。”
“我的存在，真的让你这么在意吗？既然如此，那为什么当初要把我生下来？”
默然地听到此刻，仰面颓然的身影恍了恍，眉头蓦地皱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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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色轿车里。暖气洋溢着，气氛却异常冷清。
但是，没人打破这份沉寂。
夜亦皓侧头看向身边的人，她还是一如既往地垂着脑袋，她冰凉的手还在自己手心中，不动丝毫，不见温暖。
眉头不禁微微皱起。
他忽然松开手，想把她冰凉的手放进她的口袋中，但是这个动作在他即将松开手的时候，被她制止了。
她反手握住了他的手。
夜亦皓一怔。抬眉看她，却发现她仍是低着头，额前的碎发挡住了她的面孔。
一路无言。
他也放弃了，任由她抓着自己的手掌，紧紧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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