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与沫》第16章

天使。才二十几分钟的车程，天已经暗了下来。一路上，我和顾晨都没有说话。我只是望着繁星满天，在寻找，寻找一颗星能和我对话。
这宏大的宇宙中，总有一颗星是属于我的吧？哪怕是一颗小小星尘……我多么希望，我和韩胜蓝的星光离得近些，哪怕生活中我们远一些，但如果能感觉到光芒的存在，哪怕我们只有一点小小的交集，多长时间我都愿意等。
车窗上倒映出顾晨的侧脸，她抱着泡泡，直愣愣望着前面。不知什么时候，她把泡泡还给我，说：“自己小心啊。”
我点点头，轻轻微笑。车子继续往前开动，我看着顾晨的背影路过一个又一个路灯，直到我们背对着彼此走远，直到我看着她的背影变成一个黑点，淹没在黑夜里。她有心事，我只是这么想。但终究没有，再多想。
夜又深了一些，星光越发亮了。黑夜这张温暖的脸，好似夜夜在流泪。那璀璨的泪珠挂满脸庞，照亮着浩瀚宇宙笼罩的我，和我们所有人。我多么希望我能有一颗泪，存在于天上。然后有谁，有哪个天使，用翅膀挥去——从而送给我，一个全新的我。我想，我多想，此刻的我不是我。这是真正的我吗？真的，越来越不了解自己。
偌大的星空，是一本画满了泪的光亮的画册，每一页都不同，但都同样璀璨。我的天使，真的会有吗。能不能给我，一点小小的力量……
“小姑娘，终点站。”听到司机师傅的叫声，我说了声抱歉，抱着泡泡下了车。我在车的门口对司机师傅说了声谢谢。他并不知道我的目的地，哪怕顾晨走后，车上只剩四五个人，他还是把思绪纷飞的我，载到了我想要去的地方。
忽然怀里的泡泡躁动不安，挣扎着从我的怀里跳了出去。我拉紧了围脖向前追——但是我没有那么快的速度。焦急与害怕，促使我冒出了汗。孤独感，以前曾是我最珍贵的、最能使我平静的东西。而现在，它好像把我全身弄得冰冷，在我耳边说了最令人恐惧的话，把我拉进了一个深渊，甚至让我迷失自我。
“泡泡！”我大声叫着，但它却始终不回头——连你，连你都要走了？我和韩胜蓝唯一的交集，就这么……被我弄丢了吗？我现在只求泡泡在我身边啊，我不渴求别的任何了，为什么，还是会失去……跑了不知多久，我再也没有力气。
路上空无一人，只有一条冰冷的马路自己延伸去，一直延伸到远方的黑暗里，悄无声息，没有痕迹。我颓废的坐在路边，似乎感受到了绝望二字最完美的写法。
我一直忍着无法忍住的眼泪，直到，我听到耳边传来谁的脚步声。
是哪个路人和我一样，这么晚还没回家？我们一样吗？
想避免这个尴尬，我干脆把头埋到了胳膊里。
“苏沫冗……吗？”
。
第二十二章－－夜里星光（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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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把雄烈的火焰忽然燃起。那并不存在的温暖将我吸引，我循着声音看去，路灯下，韩胜蓝的刘海在脸上投下了阴影，从他看不真切的面孔里，我读到了疑惑——但是有期待和满足吗？这只是我内心的感觉吧？黑夜星光，我的天使也未曾眠。
我的泪水不知道夹杂了恐惧还是惊喜，或者是两者无法兼容的无可奈何，让我只能用泪水来发泄出。
但我的内心是欢喜的，从无限孤独里结束了自我的拉扯和无尽绝望，重新见到了光亮，见到了接起我泪水的天使，把泪水挂在了天上，让我抬头仰望，让我将泪水忍回去，让我找回坚强。
我紧闭双眼努力微笑，谢谢，谢谢……谢谢，韩胜蓝……谢谢你的出现，谢谢你！
“泡泡在这里。”
我闻声看去，泡泡在韩胜蓝怀里兴奋地摇尾巴。
心里忽然莫名多了一丝烫人的感动：“它还记得你……”
“是啊，我也没有想到。”韩胜蓝摸摸泡泡的头，“它忽然跳了出来。我不知道它为什么会在这里，结果就看到了你——你应该是怕丢了它吧……”
我侧过脸低头，我知道，他明明要说，看到了我一个人坐在路边哭。路灯下，我和他就这样一动不动的站着，直到感觉一个光年从我和他之间流逝，他打破了沉默：“它长大了。”
“是啊……你心里有悲伤吗？”我忽然好想问，就让我今晚敞开胸怀问一次吧，即使是他不回答，我也可以好过一些。
“也许是有的吧……”
出乎意料的回答。心跳似乎漏了一拍，我忽然感觉这样突如其来的悲伤根本不算什么。是我将这不该有的伤痕越划越深，直到流了血，才去感叹疼痛，才去莫名怨恨，莫名有着不该有的期待，不该有的想法。
悲伤，是永远无法满足的。它是贪婪的。你甘愿沦陷，那就只能亲手将自己折磨的伤痕累累。是我让自己过活的太辛苦。忽然到来的豁然开朗，似乎有一点过度，它变成了空洞。让我的内心空荡荡的。好像被狠狠剜走了什么一样，我无法割舍，但却又亲手丢弃。
原来我早已经习惯悲伤。从前所有的微笑，只是悲伤的一种形式，只是笨蛋一样的享受悲伤的我获取的，仅有的一丝力量。这种力量的源泉被抽离了身体，犹如丢了心脏一般疼痛，丢了灵魂一般无措。
我还要努力去习惯吧？被自己亲手剥夺了精神食粮，却发现自己一无是处，已经不知再用什么方法，从生活里汲取力量。我们仍面对面站着。我知道韩胜蓝的心里也有着不为人知的秘密——我忽然这么想，但不知究竟为何。
“一起走走吧。”他抬起了头，询问我的意思。
我扭回头望着他，眼光里带了惊喜。恍惚间我听到一个人告诉我，他一直都懂我的心思，包括我对他的喜欢。
记忆是最嚣张的，最无情的，毫不犹豫点燃了你的所有恐惧。在你内心的空洞里燃烧，让你无处挣扎。我与他，走路的速度都很慢。我望着星空，他望着地上。我想，这是一种心酸。我认为，这是一种迷惘。我肯定，这是一种悲与欢的颂歌。我知道，这是一种勇敢。
我明白了，为了他，我养了一身的悲伤。今天的昏暗路灯、皎洁的月亮，照亮了我、顾晨、韩胜蓝三个人的悲伤。莫名的拉紧了我们的距离，可以看到彼此心房里那片长满了心事的细密树林，我们会用鼓励给彼此浇灌，让这些树林，化作最坚强的风景，延伸下去，陪着我们……也许，我们走了很久，也许，我们只是走了最短的一条路。
即刻，就要分别。他告诉我，已经是半夜。我告诉他，我想看看新一天的月亮。在手里的表针指向十二点零一秒的时候，月亮还是那么温柔。星光还是那么璀璨。是啊，夜里星光，会在每一天的最后一刻，也就是第二天的第一个，保留着同样的美丽。
我也应该如此吧，把美丽，成功保护到午夜，坚持到明天。这样，我就能渐渐习惯坚强了吧？这样，我就能渐渐习惯，最珍惜的人远走的伤感了吧？这样，我就能渐渐习惯，在生活给我的悲伤里好好生活了吧。这样，就叫做成长与坚强吧。
只是一个黑夜，让我彻底的改变——我坚信，我已经被彻底改变。美丽的夜空！我不再期望你留着我的泪水，让我的天使把它吹干，我自己，已经用坚强把所有的泪水蒸发。我相信我此刻的笑是我最好看的。看到我熟悉的街景，灯火辉煌。
“我们都要坚强，要勇敢。哪怕把悲伤抽离的时候很痛。习惯了悲伤离开的空洞，就好了。只要我们学会微笑，那么一切就都好了。只要我们舍得放弃，就好了，就都好了……不管以前有过什么，我们不能，就因为悲伤而错过了最美好的18岁。我们应该是，坚强而勇敢的。什么也不要怕，因为那才是青春。”
我自言自语，但我却是要说给韩胜蓝听。
从见到他的第一天起，他的笑里面，也带了秘密的悲伤。
以后的你会有一点点的不同吗？还有顾晨，明天的你会有不同吗？我知道我们心里都渐渐明白了很多事情，明白了自己，明白了该如何面对自己的难过。我知道我们今天都在成长。
让我们明天一起，去努力实现梦想吧。
尽管我们只拥有彼此，但是这就够了。
我抱了泡泡回家，趴到窗户上向外看，韩胜蓝也开始仰望星空。此刻的我竟然希望，他可以流泪，让那些所有的情绪，带着自己身体血液的一部分流出来，痛过就痛过了，把它们狠狠地抽离，我们，真的可以坚强。尽管我的眼角含着泪水，但我心里很满足。
韩胜蓝，顾晨。再有一个多月，我们即将分别。
我们都属于不同的城市，都有各自的人生路。
哪怕我们以后变成了陌生人，都要好好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