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清照》第59章


青娘指了指窗下的高案,采蓝便将水仙安置到了高案上。
青娘站起身来,仔细地看了。才道:“花儿好,养得也精心,不像我,一养花,全都给养死了。”
采蓝忙道:“那是您不爱在这些小事上用心思。”
青娘笑道:“你也不用替我分辩。前两年,但凡德父能办的,哪样儿不是咱们先得着。说句不孝顺的话,便是夫人那里没有的,咱们这里也不一定没有。可如今,便是盆应时的水仙,却也要一个妾送来我这儿。”
采蓝道:“姑娘,您看看这屋里上上下下,哪一样不好,哪一样不随意?不过是盆水仙罢,如今姑爷都是当差的人了,您还要他像太学生时了无牵挂的,只想着给您买新鲜吃食,买好玩的?”
青娘思忖着采蓝的话,知道她说得不错,可心中到底不平:“纵是他已不再是太学生,可秦氏屋里的水仙又是哪来的呢?愿效银台拥金盏,与君醉卧日影西。”
青娘冷笑一声:“当日的恩情犹在眼前,当日的肺腑尚未忘记,他怕是转个身,又对别人去说了。”
作者有话要说:
、惜别伤离方寸乱,好把音书凭过雁
惜别伤离方寸乱,好把音书凭过雁
采蓝透过雕花的屏墙向堂上看了看,田田等人并不在屋里,她便低声道:“姑娘,您是什么人,是堂堂中书待郎家的三奶奶,她呢,便是出身良家又如何,便是识得些字又如何,不过一个妾罢,姑娘与她云泥之别,姑爷便是一时兴起,也是拿她取乐的心思。您不是说姑爷把她当作和宋宋一样的人吗,怎么得了盆水仙,便又伤心起来?”
青娘听得这话一时无言,好半日才道:“之所以翻来掉过去的说话,也全是因着这颗心总是翻过来掉过去的折腾,一时想想觉得无碍,可一时心中又吐不出这口气来,便这样反反复复,总归不让人静心罢。
你放心,纵是心再不静,道理我是懂的。我也且忍着,待到三年五年的,再看看她的结果。”
如此便到了三月,传来了正之除尚书右仆射兼中书侍郎的消息。一家人自是得意非凡。青娘虽想着父亲的事心中黯然,可却也盼着:翁舅如今官职愈大,若说以前因着局势不好不能对父亲施以的援手,那如今事过境迁,只有他有心,还怕父亲的处境不能改善吗?谁知到了四月朝廷竟又合定元祐、元符党人名单,共三百零九人,文琪名仍在余官第二十六人。由蔡京书而刊之,置文德殿门之东壁。一时间刚刚松泛些的时局又紧迫起来。
看着季诚吞吞吐吐欲言又止的样儿,青娘明白,她怕是不能在京过夏了。
见青娘听了自己的话并不言语,季诚以为她没听懂,又道:“细君,如今政局不稳,又蔡氏独大,别看父亲如今得官家重用,几年间连转三官,其实也是如履薄冰。前两日父亲还说,为避蔡氏嫉,想引疾乞罢右仆射的官职。
细君,如此形势,父亲都不得矣如此,为夫怕是又要委屈你了。”
青娘听得此话,眼框不由湿润起来,“细君”这个称呼季诚是好久不叫了,哪怕是两人独处之时,哪怕是耳鬓厮磨之时,哪怕是意乱情迷之时,他都很少再叫。今天却因着要她回明水,季诚又唤她做“细君”。
是怕她不肯轻易回去便好言抚慰吗,是怕她要哭闹不止便提前防备吗?
青娘冷笑一声,说什么翁舅在朝亦是如履薄冰,既是谋求高位,既是想有所作为,又哪能心宽似海心静身闲?分明是怕她又提文琪之事,分明是怕她又怨他们袖手旁观!
可怜她自来到京都后便处处小心,可怜她这几个月时时在意,不要说讨好舅姑、兄嫂,不要说对季诚查颜观色,便是舅姑、兄嫂身边稍得脸点的婆子使女她哪回不是客客气气?
更不用说那个天天在她眼皮子底下装模作样的秦氏!
想到此,青娘的脸色变了几变,最终却笑道:“夫君放心,便是不说这些,妾身也明白。咱们一家人,仰仗的便是翁舅。妾身自知没有才德,不能为翁舅解忧,能做的也只是做好自己的事,只求不为翁舅添愁。
如今既是局势又紧,妾身这就命人收拾行装,明日便能起身。夫君如今身居要职,凡事自有翁舅、兄长们提点,家中事事有秦娘子操持,妾身也是放心。
以前妾身不知夫君事务繁忙,总怨夫君书信太少。如今看来,才知是自己太过矫情。
此一去,妾身自当安心在明水,不再催促夫君的书信,也不再过问归期。
此一去,若是朝廷不再对元祐党人有个说法,妾身也是不敢再回来为夫君增添烦恼了。”
说罢,只将一双眼睛定定地看着季诚,任心中再不是滋味,却强忍着泪。
季诚原本以为他是要费一番口舌的,青娘一别两载,如今才回来不到半年便又要她离开,这话的确是难以出口。谁又想到青娘不等他明说,便说出了“明日便能起身”的话。
季诚想让青娘离开是一件事,可离开的话从青娘口中说出来,又是另外一回事。他们毕竟是夫妻,纵是因着党争之事生了罅隙,纵是因着分离不再如往日那样亲密,纵是因着秦氏两人心中都似隔了一层,可他们毕竟恩爱过。
青娘的性子如何,季诚不知晓吗?青娘回来后有多少改变,季诚不知晓吗?如今这番话说出来,却是比她呼天抢地还要让他心中难过,他明白,她这是伤心极了,才会如此笑着说什么“不再过问归期”,才会说什么“不敢再回来为夫君增添烦恼”的话。
可季诚又能如何呢?他是不愿娇妻美妾左右相伴,还是不愿夫妻双双共剪窗烛?不过形势所迫罢。
想到这,季诚不由得动容,他携了青娘的手,紧紧挨着她坐了,这才道:“说什么从此后呢,没的让人伤心。总归是为夫无用,眼睁睁看着你来回奔波却是无能为力。咱们倒还不如平常百姓家的夫妻,或好或歹总能日夜厮守。”
青娘听得这话,忍了多时的泪终是落了下来。她也知这事与季诚无关,却只是气他不争,如今他如此一说,她的心倒是先软了。
青娘扑到季诚身上哭道:“三郎,三郎,我好恨。造化是看咱们太得意了,有意刁难吗?
若没有往日的琴瑟合鸣,我也不会怕自己如何形单影只,若没有往日的事事顺意,我也不会怕世事艰难。只是为何这样的事偏偏让咱们遇上,先尝遍了人生的甜,再浸透分离的苦,如此一回还不够,还要两次三番,这是要把我的心揉成一团泥才甘心吗?”
季诚此时也是无言,只得轻抚着青娘的,安慰道:“细君莫哭、莫哭,总会好的,且往宽处想想。”
哭罢多时,青娘擦了眼泪,她望着季诚道:“三郎,莫怨我任性,实在是以前三郎事事依我,把我惯坏了。三郎也莫怨我多事,深闺寂寞,心里想得盼得也只是夫君的爱怜。适才我说的那些全是气话,都不做数,三郎千万莫要当真。
妾身此一去,三郎要常常写信,常常递些皮角,当初妾身日日夜夜盼着三郎的只言片语,眼睛都快盼得蓝了,又不能对人说,还要装出无所谓的样儿来。三郎,三郎,三郎日日与友登山赏景,夜夜有美相伴,可莫忘了妾身在明水望眼欲穿啊。三郎……”
青娘说到此,已是泣不成声。
任季诚再是男子心性,此情此景,也不由落下泪来,他道:“细君莫哭,我依你便是。我事事依你便是。”
作者有话要说:
、腰间一缕丝,紧紧将君绕
腰间一缕丝,紧紧将君绕
坐在去明水的车上,青娘眼中已无半点泪光。
采蓝小心地问道:“姑娘可是累了,且靠靠吧。”
青娘摇手道:“山高路远的,这么会子就累,那往后可怎么办呢?”
采蓝笑道:“也是。”又问:“晴儿给姑娘拿了好些吃食,说等着路上吃,姑娘可要用些?”
青娘言道:“我自是无事,你不用换着法儿的哄我。”说罢叹道:“原想这回回京,给你寻一门好亲事,不想这么快就出了这样的事,不然等你嫁了,我便是回明水,心里也没什么牵挂了。”
采蓝低头沉吟片刻,遂又正色道:“姑娘,婢子是姑娘的人,自然与姑娘同甘共苦的。且别说没有那好人家,便是有,左右也不过是伺候人。如今是伺候姑娘一个,若真是嫁了人,便是伺候夫家一大家子。吃苦受累也不一定如何,现想想,还是伺候姑娘一个省心。”
青娘道:“话是如此,可女子哪个不能嫁人?你比晴儿也不小,她如今都要做母亲了。”
采蓝笑道:“姑娘,您不是常说,各人有各人的缘法?晴儿是个好的,说句不敬的话,行为处事有着姑娘两三分的样儿,可婢子如今看她,全没了当初的伶俐机敏,竟是一个平庸的妇人了。”
青娘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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