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逼娼为良》第61章


我站起身,上前一步,凭着小半个头的微小差距俯视她:“裴小姐,我不是看不起你,也不是觉得你和胡公子的感情有违人伦,我只是替你的父母不值。”
“我的父母是一对混蛋,我从小和奶奶相依为命,我既对他们弃我而去的行为不齿,也从中悟到一个道理,就是父母对儿女并没有养育的义务。你的父母生你养你,好吃好喝地供着,不是让你长大了,为了一个男人就伤了他们的心的。他们所有的期待,不过是希望你过得好。”
裴素语目光闪烁,沉默地看着我。
我轻笑一声:“是啊,我有娘生没娘教,但是万幸,我还有我奶奶。我现在之所以没有成为另一个混蛋,也不过是因为她的坚持。因为她爱我,所以我还相信家庭的温暖,我还隐约知道,真正的父母对儿女的感情是怎么样的。她情知她不能陪我一世,所以早早地便一再确认,我自己会好好的,就算只有我一个人,我也会好好活着。现在我的确可以说,即使我身无分文举目无亲地流落异地,我仍然可以凭我的双手好好活着。你能够保证吗?你不过是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大小姐,就算胡公子爱你护你,又怎么样?你能够一辈子当他闺女吗?你甘心一辈子躲在他身后吗?抛去那重身份,你当你爹娘对你远嫁便放心了么?舍得了么?天下父母心,我虽不了解裴夫人,但我了解父母。――起码,是称职的那一部分。”
我深吸一口气,成败在此一举,仗义死节就在此日:“肯承认你爱上你义父又怎么样?你以为这样就是有勇气,这样就是真性情了么?你要是真的长大了,真的决定非他不嫁,不必和我说,回去向你爹娘证明,你有实力保护你自己!不必他们担心!不然,你也不过是个跺着脚要糖吃的孩子而已!”
一席话吼完,我立刻觉得头晕耳鸣。
惨了,太入戏,马教主上身了。
裴素语瞪着我,眼圈微有些红。
不是要哭吧?我犹豫不定,是上前抱着安慰小姑娘一下呢,还是继续装冷艳高贵?
我一边警惕地盯着裴素语,防止她突然崩溃,大哭或是大打出手,一边又要谨慎地注意着窗外。裴杊这个护短的家伙,听到我这么尽心尽力地吼他姐,谁知道会不会一个把持不住,跳进来代表月亮消灭我?
不要啊,我还没吃到我家姘头呢。到死都没吃到肉什么的,也太凄凉的点吧?
……我说什么来着,万恶的荷尔蒙。
良久,她侧过头轻咳一声,用帕子按一按眼睛,摸着身后的椅子缓缓坐下来,冲我强笑道:“多谢你……”刚说了三个字,便又是呜咽一声。
我忙蹲到她脚边,讨好地:“哎哎,我刚刚情绪激动了些,你别哭啊。要不,我给你说个笑话?”洒家肚子里全是冷笑话,堪称冰柜,敲敲肚子能直接吐冰块的那种。
她用帕子捂着口鼻,半晌才清清嗓子,红着鼻头腼腆地笑:“是我叫你看了笑话。你说的没错,我的确是太孩子气了。出来这么久,除了气爹娘打伤了他,竟没想过他们的感受……”她泪珠滚滚而落,“我真是让猪油蒙了心,竟连多年的养育之恩也弃置一旁……”
我轻轻摇摇她膝盖,笑:“想家人了吧?”不想才怪。
也只有少男少女会在情人和家人之间选择前者。和家人大吵大闹,不过是笃定了打断骨头连着筋,亲人怎样都是亲人。而我等经历生离死别的沧桑人士才会知道,没有什么是可以像空气和水一样白白消耗而不用付出代价的,家人尤其需要珍惜,因为这是不可再生资源。
唉,洒家也想我奶奶了。
裴素语擦干脸颊,点点头,目光重又坚定起来:“是我累得父母家人担心数月,累得满哥儿流落在外,全家担惊受怕。这些,我自会一一记在心里。孝悌之道,我铭记在心,他,我也不会放弃。今天我便会收拾行囊,回去说服我爹娘。一年不行,就两年三年,我会让爹娘看到我的决心,相信我的决定。”
我笑着赞她:“好姑娘。”
好姑娘看着我,目光真诚而热切:“跟我一起回裴家吧?”
我愣一下,讪笑:“我一个外人……”
裴素语红着眼圈笑得波光潋滟又意味深长:“外人?若你纠结一个身份,我这儿有数种方法供你选择,你可要逐一听过来?”
神啊,眼泪还没擦干就想着算计道友了,丫是川剧门下高徒吧?
47。披着美人皮的都是大灰狼
裴素语坚持要我陪她回家,言谈间全没了方才的楚楚可怜。
我摊着手笑:“事了拂衣去,深藏功与名。没道理我骂你一顿,你反而把我奉为座上宾。”
裴素语也笑:“当头棒喝,恩同再造。”
我翻了个白眼,你就编吧!
寄人篱下这种事,十分考较脸皮厚度和心理承受能力。我连自己姘头家都待不长,又哪好意思在裴家长住?少不得谨言慎行三思而后行见到帅哥不能尾行反要尾号限行,这对我这种怪阿姨来说简直比有钙片而种子数量为零还要痛苦。
虽然尼姑庵里也见不着公的……
但好歹还能凭空描摹一下我姘头的身材再发发花痴什么的。在裴家这样的大户人家,我连做梦都得把面部表情控制得高贵优雅,宛如睡美人一般纯洁无暇吧?
何必给自己找罪受?不去。
我苦哈哈地问她:“不然,你给我棒喝回来?”
小姑娘嫣然一笑:“那我们便是过命的交情,如此深厚情谊,我怎忍心让你独坐陋室?”
……噎死我了。
裴素语兀自整理画卷,半晌回头笑看我一眼:“没话说,便是答应了吧?”
我无精打采地:“说不过你,但我确实不想去。”
她惊讶地看着我:“你怕什么?裴家是龙潭虎穴还是刀山火海?作什么一副唯恐我吃了你的模样?咱们家在山上,地方大得很,你还担心没有你住的地方?再说,你是满哥儿和我的朋友,我既从庵里搬了回家,怎忍心把你一人冷冷清清地留在这儿?少不得请你回去做客,不然,旁人都要笑话我没礼数、过了河就拆桥的。”
她拉着我的手腼腆地笑:“好姐姐,你送佛送到西,给我和我娘个面子,莫让我二人太尴尬吧!”
所噶!原来这小妮子还是觉得自己没被家里三请四催地回去,有些丢人呢。带着我一起回家,总归是有个“不得已”的借口。
我又气又笑,瞪她一眼:“原来光是你弟弟请你回去还是不够分量的。罢了罢了,你们姐弟二人都是满肚子的花花肠子,面上又是一派天真,唬得我团团转,我是认栽了。――我陪你住个十天半月便走,时间再长,旁人也要笑我没礼数的。”学她说话。
裴素语抱着我半条胳膊喜笑颜开:“姐姐说这话就是见外了。庵中太过清净,夏日避暑时住几个月还好,一入了冬,看着灰墙灰瓦难免心中萧瑟。姐姐且在我家住下,若实在不习惯,等一齐热热闹闹过了年,我再陪着你去另寻一处宅子,可好?”不等我回答又收敛了笑容,幽怨道,“姐姐若连一起过年都不答应,那便是真把我当个外人了……”
我叹一口气:“我算是知道,为什么胡公子被你吃得死死的了!”娘哎,这么个撒娇法,别说是男人,我都撑不住!
裴素语笑得黑眼弯弯,又同我腻了一会儿才想起来问自己的亲亲弟弟在哪,而后让大少爷叫人来为我俩收拾行装,即刻启程回家。
裴杊自然满口答应,拉我到一旁,眉开眼笑地夸我:“你果然是一员福将!我姐的性子最倔,你是如何让她转了心思的?”
我无奈地:“你姐没转心思,只是一计不成,再施一计,她要嫁胡公子的心思仍十分坚定。”岂止是坚定,简直是山无棱天地合乃敢与君绝啊!
最神奇的是,那位千年狐精一样的人物并未对她许下过什么诺言。
我挑眉问裴杊:“那位胡公子,当真是一心娶她的吗?别闹了一场,到头来只是小姑娘一厢情愿。”
裴杊奇怪地看我一眼:“你不过比我姐大一岁多些,何必开口闭口小姑娘,生生把自己叫老了。――我绝不会看错,胡沁一心一意地等着她。……唔,也不能算是等,他不抱任何希望,甚至已经答应我爹娘,和我姐姐永不相见。但他仍是孑然一身,他只能接受我姐。”大概接受这个事实对他也是莫大的考验,裴杊说这话时,神色十分古怪。
我叹一口气:“情之一物,向来只能做锦缎上的珍珠,非得顺风顺水了才能叫人艳羡。若是经了生离死别,放弃了便为人不齿,若是死不放手,却也只能叫人叹一句何苦。”
裴杊哼一声:“如人饮水,冷暖自知。若你心里有他,纵是天仙下凡你也不会多看一眼,这世上唯有他能入得了你的眼、走得进你的心,?
小说推荐
返回首页返回目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