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叶江湖》第229章


水行舟心里面怎么想,郑诗络岂会不明白,他只是淡淡的笑了笑,对水行舟道:“十二,我不怕你江南分舵和红叶岭分庭抗礼,你倒担心什么?”水行舟要是真的执掌这么大一个分舵,当然有和红叶岭分庭抗礼的资本,这当然是上位者最忌讳的事情。江湖虽然不是朝堂,但朝堂宫廷有的纷争,江湖也决不会少。可是郑诗络笑得很坦诚,与其说他不怕,毋宁说更愿意相信水行舟。“更何况,我们能不能如愿尚未可知,想那么远还早吧?”
这时候赶到心情最紧张的,不是郑诗络,也不是水行舟,而是梅姿。如果一切顺利,水行舟这个江南分舵的舵主是推脱不了的,换别的人,根本不可能统领九鼎门的这些旧部。到那时候,水行舟在红叶江湖就绝对是独大一方的人物,一个人处在一种特殊的环境里,要想心如止水那是不可能的,如果有一天,水行舟变了,她该如何面对?这似乎是一个很简单的问题,但同时又是一个很复杂的问题。而私心和恩怨就是江湖的本质,谁逃得了?
水行舟道:“水行舟无论何时何地,都觉得自己是个问心无愧的人。我不愿做这个什么江南分舵的舵主,不是避讳,我要是有这种避讳之心,咱们红叶江湖就变了味了。我只是觉得红叶岭上很美,适合像我这么风流飘逸的人在哪里练剑品茶,要是人家愿意的话,还可以和自己喜欢的人上山采药,下水捞鱼,太操心的事,我原就做不好。”
“和自己喜欢的人上山采药,下水捞鱼……”这话在梅姿听来,想不耳热心跳都难,只是还有点怀疑——“我该不是自作多情吧?”
郑诗络哈哈一笑,道:“想得倒挺美的,也罢,咱们红叶江湖的规矩就是不想那些没意思的,凡事到了眼前再说吧。只不过,喜欢人家呢,是要明说的,拐弯抹角,不会有多大的作用。”为一些还没有发生的事情去发愁去烦恼不是他们这群人的习惯。最重要的,首先是把眼前的事情做好。
九鼎门的惊鸿堂至少一半是水行舟的旧部,清除最顽固的几个死硬分子不难,说服剩余的人归降也不难。红叶江湖这边成功的迈出第一步的时候,长风帮那边也有消息传来了——铁马召集除总舵以外所有堂口分舵的力量一举收复了徐州的地盘,但是厮杀之惨烈,损失之巨大,几乎就到了长风帮的临界点。以铁马这样的老江湖,当然最不愿选择硬碰硬的作法,可是他必须拿回对他来说最重要的一个据点,而且必须面对的是九鼎门最凶狠的一股力量——由“关西三鬼”率领的倭寇兵团。更惨的是,长风帮付出这么大的代价夺回徐州分舵,但是他们的商号、钱庄、赌场、酒楼的资产已经被九鼎门全部运回了金陵,最惨的是他们暗地里控制的两家妓院,和整个徐州城所有的妓院一样被倭寇血洗,人尽被奸杀,财产则全部带走。长风帮夺回来的是个十足的空城。
江湖当然是一个充满计谋的所在,但是也有的时候除了硬拼你也没有别的选择。长风帮主铁马不是没有考虑过损失,夺不回徐州他的江南攻略根本无法展开,却不料夺回了徐州,他的江南攻略几乎也同样无法展开了。而他几乎是在同时得到红叶江湖收服九鼎门惊鸿堂的消息的,长风帮帮主此刻心态之复杂,自然就不是三言两语就能说尽的。
到了初秋的时候,红叶江湖的第一把火才真正的燃烧了起来。随着刘镇泰和邓子龙带来的红叶岭青龙、白虎两部最精锐的力量和郑诗络等人配合,红叶江湖在江南的力量一下子增强了几倍。以百柳庄为首,江南十余家被九鼎门压制多年的小帮会毫无悬念的表示奉红叶江湖为龙头,听命于红叶岭的统率。而九鼎门的江西分舵干脆不战而降,分舵舵主张清泉原本和水行舟并没有多少交情,让他选择背弃旧主的无疑是眼前的形势。江西分舵历来就是九鼎门离总舵最远的一个分舵,这种远当然不只是距离上的。除了表面上遵从吕重光的号令外,这个张清泉实际上就是一个独立门派的掌门。而郑诗络也很聪明的表示可以让他保持这种自立门户的局面,只要他通过或许不可靠的盟誓来表示向红叶岭效忠就可以了。这样的人,只要局面对他有利,他的忠诚度倒是不用担心的。并且他也不会因为局面的改变而有什么太大的动静,对他来说,保存实力守住已有的利益才是最重要的。
关键的一战在福州。九鼎门福建分舵的舵主是和段韫溟一样的死忠份子,而且他的部属也多半如此。他除了将水行舟大骂一通之后,就是率众向金陵总舵逃逸。郑诗络水行舟当然也不会赶尽杀绝,因为他们还有九鼎门福建分舵仓皇出逃留下的大量财产要处理。说起来,如果不是当初吕炙要建泉州分舵而分散了福建分舵的力量的话,他们现在的逃逸会更从容一些,财产的损失也会小很多。这也算是九鼎门的作茧自缚吧。
一切都还算顺利,基本上中秋一过,九鼎门在外省的势力范围都损失殆尽了。其中江北的部分被长风帮夺去,江南则有四分之三被红叶江湖接收,看起来两者之间的差别并不见得很大,但实际利益的获得,长风帮远远不如红叶江湖。更何况,红叶江湖现在还有十多个跟九鼎门积怨已久的“盟友”。当然,长风帮的根基毕竟深厚得多,铁马虽然损失了很大一部分精锐,但是他成功的说服了太乙教和九鼎门的决裂,并成功的将之拉到了自己的阵营。现在的九鼎门,只剩下了南直隶的势力范围,准确的说,只剩下了金陵和苏州两地。一个百年的老字号瓦解得如此之快,实在令江湖中人不胜唏嘘。更惨的是,他现在已经陷入一个武林中人人喊打,人人都可以来分一杯羹的毫无希望的绝境之中。
然而对于郑诗络来说,这些东西都不足以让他觉得欣喜,说到底,这都不是他真正喜欢的东西。
九九重阳,郑诗络和李桐夫妻俩暂且抛开了纷扰在眼前的无尽喧嚣,留一封信给水行舟,让他暂领一切事务,偷偷的登上了黄山。他们回不了遥远的红叶岭,只能登高遥祭死去的池箬客等故人。
这一天的天气其实并不好,从早上开始就阴沉沉的,山道上吹着一种有点儿扎骨头的寒风。郑诗络穿的依然是一身并不光鲜,却干干净净的灰蓝色的棉布衣裳,头上裹着一方白色的方巾。若是只看装扮的话,他依然像一个靠给人写信或者在私塾上课过活的书生,当然,唇上的浓须会让东家觉得他还经历过些世面,学识不会太差,如此而已。而李桐则是一身红色的衣裙,那红色没有火焰那么张扬,也没有夕阳那么苍凉,倒和满山的红叶一样,远远看去,满是柔和清爽的微笑,走近了,还有一抹脉脉的淡淡清香。一个冲淡宁远的书生,一个绝世倾城的红颜,一份悠悠的相伴,一抹痴痴的眷念,倒也是说书人嘴里说不尽的传奇。
走到半山有一个凉亭,便在那里停下来,相拥了看满天的雨丝忧伤的落下。
“一下雨,就觉得冷了。”李桐把身子都往郑诗络的怀里靠,一声萦绕千年的叹息漂出涟漪圈圈的水面,道:“一下雨,满山的红叶都是泪眼朦胧的,让我觉着有些怕。好像有什么人要离我而去似的。”
郑诗络搂了搂她,将肩上的包袱取了下来,打开,里面是香烛纸钱,和酒。他看了看李桐,问道:“桐儿,我先祭拜一下寒稀妹妹,好吗?”
李桐笑了笑,道:“为什么要这样问?”
郑诗络也笑了笑,道:“然后是氤氲妹妹,你可别说我多情。”
李桐故作惆怅的道:“多情么,总比无情好呀。然后呢?”
郑诗络道:“然后是小池、杨四哥、四嫂,小飞不算,我总觉得他还活着。”
李桐道:“我也希望他还活着,有个望头,毕竟比没望头要好。”
郑诗络把香烛点着了,纸钱烧了,倒了两杯酒,剩下的半壶,则洒在了地上。李桐默默地看着他,只觉得眼睛有些潮湿,心里也有些潮湿。那袅袅而淡的轻烟,飘着一种暗淡的香气。那就是那些曾经鲜活的生命么?那就是他们的音容笑貌?他们的喜怒哀乐?雨又下大了些,天地都孤寂下来了。时光拉长了几十年,李桐看到他们白发苍苍,看着看着,她就笑了。
可是他们又都是五感六觉都很敏锐的人,香烛的余烟未尽,他们就嗅到了雨中刀刃的气息。很快他们就在险峻的山道上看到前后追逐的几个身影,而最前面那个青色的身影在郑诗络看来十分的眼熟。
李桐则有些好奇的道:“桐柏剑法?虽在奔逃,出剑依然连绵细致,不漏空隙,不失名家风范。不过,和赵七妹
小说推荐
返回首页返回目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