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木一世白雪为鉴》第40章

灵，闪身躲到阿星身后，她不是怕，只是突然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就连怎么称呼自己的父母都不知道，心砰砰直跳，直出冷汗的手死死攥着阿星的衣服，整个人紧贴着他不住地抖，阿星一愣，她什么时候如此失态过，又怎么能让人看出这么明显的弱点，瓒先一步把珊珊拽出来：“他一直在叫你的名字。你进去跟他说说话吧，也许你能叫醒他。”珊珊怔愣了半天，期盼地看向爸妈，可以吗？可以吗！爸爸只是心疼得看着，见她没什么要解释，也没办法，妈妈默许地点了点头：“快去吧。当下只有天骏最重要，别的事，晚点再说。”一直悬着的心，总算找到了个地方落脚，珊珊刚要飞奔而去，眼睛扫到霍莉凸出的肚子，温柔地一笑：“星君，不要让无关的人靠近病房。”她真的不确定自己会说出什么来，虽然病房是套间，她还是要小心，“还有，转告Steven，如果他一定要一个人死，我死。”最后这一句，是用日文说的，她不想让家人担心，虽然，这是他们注定了的结局。
病房里，珊珊左手紧握着天骏的左手，一粉一紫两枚戒指交相呼应，有千言万语，却又哽咽着什么都说不出来。
“从小，我就只是那个骄纵跋扈的小公主，明明很要强，还是需要你随时的守护，我一直没有问你，你到底喜欢我什么呢？从什么时候起，你爱上我的……好不容易，你的小公主成长了，却是用这么残忍的方式……还有好多话，我想听你说，想跟你说。我想听你说说我的缺点，我改，我从来没这么听过话的哦，机不可失，这种机会我只给你这一次哦。不醒过来你会后悔的，肯定会！因为我就后悔了。Arias走以后，我已经答应了自己不会再错了，我跟阿星说了，这次我不会后悔，可当你躺在这儿，我要把一切和盘托出你都不一定能听见了的时候，我才知道自己居然这么笨，错了一次又一次，永远都是后悔的。再给我一个机会，最后一个机会，我错了，对不起，我知道说太多遍了，可我真的知道错了，你给我最后一个机会，我用剩下的所有时间来补偿你，可不可以？你不要像那个人一样，不管我说多少遍‘我爱你’，就是不肯听。我不管，如果你敢扔下我一个人，我肯定跟你一起死，到时候，爸妈也好蓉蓉也好，这个家这个集团我全都不会管，我要追你到另一个世界去问个清楚为什么丢下我，那这一切就都是你的错！你让爸妈白发人送黑发人，你让他们一遍再一遍伤心痛苦你让蓉蓉变成孤儿！那个一直陪着我的天骏呢？你还给我呀！没有你我活不成的~你知不知道我一个人吃了多少苦……你在Arias墓地前答应照顾好我的！你怎么能走在我前面那！我们回不去了大不了就往前走，只要你在我身边我真的什么都不怕的，你再给我个机会，好不好？你睁开眼睛啊，你醒醒看着我啊，我不会让你放弃的我会一直缠着你的……还记得我们在一起的日子吗？我们会更快乐的，我们还可以快乐的，只要你回到我身边好不好。我也要给你设计一款发型，我剪了那么多年头发，就是没给你剪过头发，我的手艺还没丢呢，你再给我个机会嘛……我真地承受不了那种再失去的痛苦了，这一次，不会再有你在身边守着我，我撑不过去的，我都不敢想的，你醒醒啊。我们还要一起骑马、一起赛车，你的小公主从来都没有变过，她还是当年那个嚣张到狂妄，自信得耀眼的小公主，你睁开眼看看啊。没有你陪她过生日，她那个满是诅咒的日子可怎么度过。没有你她也不会笑了，也不会哭，连吵架都找不到对象，她这五年过得真很辛苦，她是有苦衷的，她怕康家辉再害你们，怕组织啊，所以只能隐姓埋名躲起来不敢回家不能回家，过着这样的日子，她已经没有未来了，她看不到希望，她是为了你们才努力做到如今这一切，她是松雪珊也好，是陈珊也好，总之她唯一的愿望就是拼尽全力保护自己的家人、爱人，她也很苦的，她没办法的，不要跟我置气了好不好，看我一眼，再看我一眼，我知道你能醒的，你很坚强，你为了我们一定会醒的，可我真的没那么坚强，你知道的啊。再陪我一起喝酒、踢球，一起出去胡闹啊。我还要听你拉小提琴，还想跟你合奏一曲。即使我现在仍然不能以松雪珊的身份嫁给你，即使那样会给家里每个人招来杀身之祸，即使我们不能回国只能躲在日本，即使我们根本不能公开在一起，我向你保证，我们会很幸福，只求你给我最后一个机会！我们还可以一起去赏花，油桐、樱花，我们都看得到。我给你做你最喜欢吃的菜好不好，这几年，我的厨艺真的见长啊，我们再煮一次意大利面，就不会再像多少年前那样笨手笨脚了……这一切，都好遥远，恍若隔世……其实你一直都那么宠我，给我空间，我伤心的时候选择离开，你不拦我也不气我，只是默默看着我护着我，在我需要你的时候，又一下子就出现了，说要照顾我一辈子。你真的，那么完美，我何德何能，遇上你。你我相爱，也不知是幸是不幸……我还想和你赛马呢，马上飞驰，那是飞在心尖儿上的快乐！再陪我去一次迪士尼，好不好？你还没听过蓉蓉叫爷爷奶奶。我还要吃你做的西餐，我喜欢你那个时候洋洋得意的表情，我还想和你并肩作战，我们彼此守护，谁也不逞强了，好吧？我们一起守着这个家，我们把那些不快乐，都忘了……”
屋子里传来的声音如泣如诉，让每个听懂了的人心碎。　珊珊就这么一直坐着说着，说了一天一夜，天骏没有苏醒，她的嗓子已经哑了，阿星只好连拖带拽地让她休息，珊珊只是拼命哭拼命摇头，最后只能用手语比划着“小提琴、小提琴……”她盲过，其实也哑过，每次一出事上火，最先受罪的肯定是她脆弱的嗓子，她知道那种无助，所以特地去学了手语，难得阿星能看懂，知道劝不了她了，只能去找了一把小提琴给她。珊珊开始在病房里疯狂地给天骏拉琴，《梁祝》，一遍又一遍，他听到了，一定会醒过来的！她不敢回想，自己也是这样祈求Arias的苏醒。
一直到第三天晚上，天骏没有醒，琴弦断了。在琴弦断掉的一瞬间，天骏的心电图化为一条直线。
樱井一把扯过珊珊，给天骏急救，电击、电击、再电击，躺在那里的人再也听不到他的亲人们为了他歇斯底里的哭泣，樱井无奈地摇摇头，就要宣布放弃治疗，珊珊一下子挣脱了阿星的怀抱冲了上去。“陈警官，人已经走了！”樱井的声音都带了哭腔。“滚开！我有CPR执照，你们不救我自己救！”珊珊用尽气力撑着嘶哑的嗓子吼出了最可怕的一次怒气，她扑到天骏面前，一下一下摁着他的心口，就是不肯放弃，已经没有人上前阻拦，只有眼泪飞落。不会的，他不会死，不能死！十六岁家里那场变故之后，他就已经答应过，不会再丢下她一个人！“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我做了这么多你还是要离开我！为了你我可以去死，可为什么出事的人是你……”这积蓄了多年的怨恨终于爆发，一字一句，都是在控诉命运不公！不会的，不会死的，他不会死的！心跳即使停止，人还是能撑十五分钟的！十五分钟、十五分钟……现在这根本算不了什么，他会回来……在场的人早已撕心裂肺，只有樱井和阿星注视着天骏的心电图，声音猛然一震：“机器响了，有心电图了！陈警官，接下来交给我们。”樱井激动地回到急救的位置忙碌起来，珊珊跌回阿星怀里，呆了几秒钟终于明白过来，如果，她没有坚持，后果她根本不敢想象……她好想扑到阿星大哭一场，把这五年的委屈都流出来，免得它们堵在心头，这么的痛，可是，她哭不出来，只是吓得发抖地看着樱井抢救回天骏的生命，连血液都是凝固的。五年来，她答应自己答应了阿星不会再浪费时间流那种没有价值的液体，现在，这一切都跟着她一起崩溃了。最后她选了一个折中的办法，扶着病房的门框，蹲在地上竭尽全力地嚎啕大哭，表情要多扭曲有多扭曲，只是，没有一点声音，甚至，没有什么泪珠。她不在乎有多少人看着，她只知道，如果刚才那一切发生了，他走了，她，不是疯，就是死。
“CPR啊？我怎么不知道。”天骏已经没事了，在病房里睡着，阿星递给颓坐在医院走廊椅子上的珊珊一罐咖啡，强笑着想让她打起精神。珊珊扯了扯嘴角，不说话，阿星坐到她身边：“不愧是我的partner。”珊珊这才回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