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奴》第248章


就算不是丢失了记忆而忘了自己是谁,却也是丢失了自己另外的重要的东西,让那个曾经的艾山,再也回不来,再也回不到曾经的过去了……
上天,它启动的局必然要得到它想要拿走的东西,任何人都改变不了,任何人——都躲避不了……
所以,秘色,请你不要怪我——因为此时回到你的世界里的我,早已经不再是曾经的艾山。
我只是我。
我已经把艾山的身份和名字给了你身边的人,就让他代替我一直伴你今生吧。
而我,纵然伤心若狂,却也不会离去——你是我的命啊,秘色,你是我生命中全部的色彩和美丽,纵然我一次次狠心想要离开,却怎么也拔不开我的步伐,怎么也离不开你的身边啊!
我会留下来,我会陪在你的身边,看守着你们的幸福,陪伴着我们的霁月……
只不过,我不再是艾山,不再是你的夫君,不再是那个从十三岁起便心心念念地爱着你的少年……
我只是你眼中一个陌生的存在。
你并不认识我,你的眼光投射在我的身上时不会多做一刻停留。
你会把我当做万千从你生命中偶遇的万千陌生人,微微侧肩,擦身而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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静静地伏在玉山怀抱中的秘色,忽地,仿若心有所动。
她惊愣地抬起头,望向院门口处,花木蔓延的角落。影影绰绰,只见花叶摇曳,可是秘色就是敏感地觉得——那里藏着一个什么重要的秘密,那里有一个珍贵的答案!
秘色的反应,玉山自然敏感地查知,他猛然顺着秘色视线的方向,极目眺望向花木暗影之处。
心下突地一跳,玉山心中已有了了悟。
玉山微微深呼吸,努力平复下心中的翻涌和痛楚。此时此刻,三个人之间,可能只有秘色能够逃过此刻的心痛吧,自己与哥哥,都将心痛如割……
哥哥他,亲眼望着自己与秘色这般深情相拥,亲眼看着自己最心爱的人就在眼前,而却不能上前相认,他心中的痛该有多么深重……
而自己,纵然臂弯中拥抱着秘色,可是却能够深刻地体察到哥哥的痛苦;仿佛自己夺走了哥哥的幸福,仿佛——自己眼前的快乐都是牺牲了哥哥才换来的……
最深的痛,是愧疚的痛,是明明知道愧疚却全然无力补偿,全然无力改变的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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秘色抬头望玉山,讶异地看到玉山满脸深深的伤痛,心下不由一惊,“艾山……你怎么了?面色怎么会这般苍白?是不是身体还未完全康复?是不是这些日子的求医奔波,过于劳累了?”
玉山凝眸望秘色,淡淡的笑,“没有,放心。”
秘色又侧眸犹疑地望了一下花木围拢起来的暗影,“艾山……我似乎觉得那边,有人……”
玉山望住秘色,静静地笑,“是啊……那位是我的大夫。就是我此番寻遍各地请来的大夫。因为我头颅里的伤,还需要时日将养,于是我便将大夫请回了回鹘。”
秘色一惊,“那怎么不请出来相见?我要亲自拜谢大夫呢!我要谢谢他帮我救回了你,我要拜谢他的再生之恩!”
玉山心下愀然一痛,却面上平静的微笑,“秘色,别急。大夫他隐居山林日久,不喜凡尘繁文缛节,所以我们不要叨扰他了,好吗?”
说着,玉山轻轻地推着秘色的后背,走向房中,“在外面站得久了,你的脸颊都被晒红了。你现在是双身子,要多注意才是,别委屈了我们的女儿啊……”
玉山抬出秘色腹中的宝宝来,果然奏效,秘色只得娇羞一笑,“谁知道就是女儿了呢?虽然我们都是盼望女儿,但是或许不是呢?”
玉山拥住秘色的腰肢,柔柔而笑,“一定是的……她的爹和娘都这般期盼着,她一定能够感知,一定是个如莲花般美丽清净的姑娘!”
临转入房门,玉山幽幽回眸,静静地望了一眼那花木摇曳的暗影,湛蓝的眸子中闪过一丝深重的疼痛和歉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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望着玉山与秘色二人相拥着缓缓消失在房门之中,阴影之中的艾山才敢轻轻地呼出气来……
刚刚的刹那,当秘色看向自己这边时,虽然知道花影已经将自己完好地藏住,却依然心跳如鼓!
想见她……
却又,怕见她……
明明知道自己日后难免会有见到秘色的时候,但是自己的心却涌满了满满的悲凉……
无法想象,秘色用面对陌生人的眼光看着自己时,自己又会怎样……
而刚刚,玉山临去投来的那抹歉意的目光,更是重重地刺进了艾山的心房——终于,终于,自己要完全从艾山这个身份中完全抽身而退了啊……
我不再是我。
你却依然是你。
从此,你不再属于我。
从此,我忘了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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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 敦煌 44、此情无计可消除【结局3】
那个大夫,为什么这般神秘?
自己,又为什么对这个大夫这般地好奇?
只是因为他是艾山的救命恩人,对于自己来说堪比重生之恩吗?
还是因为,他总是穿着玄黑的披风,纵然在室内,也将自己的面容掩藏进幽深的风帽中,任谁的视线都只能停留在他面前的一段黑暗之中,再难望清他的面貌呢?
秘色躺在纱帐之内,隔着朦胧的纱帘望向坐在床边的那个玄黑的身影。
他的手指稳定地搭在自己伸出纱帘的手腕之上,跟所有的大夫一样,静静地为自己诊脉。
其实——没什么的,自己也知道这不过是普通的胎气微动,毕竟临盆的日子不远了,可是奇怪的是,自己还是跟艾山要求,要请这位神秘的大夫来给自己诊脉。
为什么会这样?
为什么总想掀开他玄黑的风帽,一探那藏身在幽暗之内的玄奥?
秘色一边梳理着乱如麻绪的心事,一边感受着腹中的小生命微微的胎动。
孕育的过程就是这般,越到后来,越能感受到这种母子一体、相生相偎的奇妙感觉。
与霁月不同,这次的小生命虽然也在活泼地动着,却没有霁月那般地激烈,而只是一小串的动作连续地使出来,就像是把一个大的动作分解成为若干的小动作,既能够达到她在腹中尽情运动的心愿,又能够不让秘色太过难受……
秘色不由得用掌心柔柔地轻抚小腹,默默地对腹中的小生命轻声说,“孩子……虽然你还没有来到人间,虽然还不能最终确定,但是妈妈已经可以猜到,你定然是个女儿了呢……只有女儿才会这般地矜持和文静,只有女儿才会跟妈妈这般地贴心。孩子,你要好好地长大,妈妈爱你,妈妈等着最终与你相见的时刻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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床帐之内的秘色与腹中的宝宝恬淡宁静着,床帐之外的艾山和玉山的心中,却早已经一片惊涛骇浪,翻涌不休。
宫中这么多的太医,秘色却偏偏要找艾山这位“大夫”前来……莫非是她猜到了什么?
莫非,是他们两个人之间的配合,出现了什么纰漏?
问题到底出在哪里?
为什么秘色会对这位不知名的大夫如此地好奇?
艾山静静地感受着秘色皓腕之上汩汩的脉搏,竭力不去想指腹之下便是秘色的肌肤,竭力想忘记秘色就躺在近在眼前的床帐之内……
可是许许多多的记忆依然宛若彩蝶,缤纷飞入记忆的闸门,在幽深的光影中,翩然飞翔。
同样的一帐之隔,同样的以为生死永诀,那一年还在漠北的回鹘的猎貂大会上,秘色被耶律嫣然设计跌入山壑,而自己一念之仁,将秘色托付给父汗之后又更深地跌落去救耶律嫣然……当自己归来时,秘色就这样悲伤地躺在床帐之中,她流着泪望着床帐之外的自己,以为自己只是魂兮归来,于是真情流露之下,就那般隔着床帐,一点点勾画着自己的五官与身形……
那一次,幽深的山壑没能将两个人分开。
再后来,耶律嫣然的一次次计谋没能让两个人分开。
即便是再之后,一次次的波折坎坷,都没能让两个人分开……
以为终能那般白首偕老,以为再也不会有什么隔在两个人中间——此时方知,人算总是敌不过天算,当老天爷想要拿走你的一切的时候,你连一点抵抗的力量都没有……
此时,已经没有外在的强迫,却是自己要放手,放开那支以为会牵牢一生的手……
隐隐的痛,从心底窜出,随着血脉,游走至四肢百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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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山站在艾山背后不远处,静静地望着床帐内外的两个人,心如青杏。
虽然只隔着一层薄薄的纱帐,可是玉山知道,两个人之间实际上却已经隔远了万水千山啊……
曾经,是那般终生相随的伴侣,本来是那般亲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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