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戏江湖之红颜乱》第142章


守墓人从碑后探头往外看了一眼,方才那个黑影依然还在,那么大一个黑影,乍一看就像一块空荡荡的四处移动的布幡,最重要它没有头,似乎也没有脚……
守墓人闭了眼睛缩回头去,在这看坟也有两个年头了,还是头一次碰见这么诡异的事,百里坟地就他一人,难道自己今天真的就要丧身在自己那些无比精彩的鬼故事中了么?
“鬼大哥,差大哥,我本本分分的死跛子一个,坑蒙拐骗偷的坏事没做过一件,如果您放过小的,小的日后定然一日三餐上敬,求您了,求您了呀!”也不管有用没用,守墓人一通乱拜,随即看准了方向,四肢着地贴着地往墓园外爬。
“嚓嚓……”一个声音在秋草沙沙声中,显得格外清晰,守墓人突的停住了动作,这个声音太熟悉了,熟悉的一听就知是铁锹破土的声音,它使得方才还死气沉沉的坟地,突然多了些人间的味道。
守墓人坐了起来,抬手擦了擦额上的汗,看坟看了这么多年,胆小的也该练出虎胆来了,一经确定是人,他的胆气瞬间都回来了。
他再次探头往黑影看去,黑影停留的那座坟头,着实是个气派的主顾,必然是盯准那里有油水捞,守墓人狠狠的咬咬牙,刚才被吓得魂不附体,现在可轮到他光明正大的报仇了,想着左右张望了下,琢磨寻个可手的武器,好惩戒前面那个缺了大德的盗墓贼。
抱着好不容易找到的粗棍,守墓人蹑手蹑脚的向黑影靠近,不知是那贼太专注,还是他确实够小心翼翼,竟然没半点反应,哼,明知是他张飞看管的地盘,这盗墓小贼居然还敢光顾,简直是不给他面子,今儿不让他尝尝自己的厉害,着实是枉费了他“金牌守墓人”的牌子!
走近了那黑影,他才发现,所谓的“无头鬼”只不过是因为那人穿了件连帽的斗篷,衣裳宽大,他又一直低着头,所以远远看来,就像是个无头尸,再次确定这夜晚光顾的“客人”是人非鬼后,张飞更加胆大,而那贼子显然还未注意到身后的危机。
墓园外的树林里突然有人轻轻的叹了口气,秋天密林里的叶子褪了大半,月光得以投下些许斑驳的光影,让隐在林中的人有了些可以寻觅的痕迹。
163。天下定,负相思终章
“你在叹气。”树上的人盯着墓园方向,漫不经心的道。
“我在想……”一阵沉默之后,一个略微低沉的声音才缓缓的响起,墨色的身影与树干融在一起,如果他不出声,外人很难发现他的行迹。
“想什么?”树上的人对于他的迟疑,明显的有些不耐烦。
“明明都是亲眼所见,为什么还要千辛万苦的去寻找一个摆在眼前的事实?”
是呀,为什么?当摆在眼前的事实太过真实时,倒反而陷入了迷雾里?
密林寂静,经历了很长一段时间的沉默后,树上的人突然长出了一口气,轻轻的道,“这一次,我相信感觉!”
感觉?树下的人听了微微一愣,忽而抿了个冷笑,一个杀手的感觉,准吗?
不过准不准都不重要了,那个该到的人很快就会来了,是梦就会醒,梦了这么久到了该醒的时候了!
为了给贼人强有力的一击,且避免打草惊蛇,守墓人张飞将棍子抱在怀里,还要密切注意脚下,坟地杂草乱石丛生,若一不留神被绊倒了,可就前功尽弃了。
“嚓嚓……”某种利器划过石面的声音,在月色下有种漫骨的寒意,而夹杂在其中轻的难以辨别的叹息,更是让本就阴森的空气低迷了少许。
黑影裹着宽大的斗篷,声音又低,以至于分辨不出那人究竟是男是女,“自己的碑还要自己来篆字……”
自己的碑……
张飞的心陡得一缩,他探头越过黑影,果然看到一把匕首在崭新的石面上,一下一下的划着,让他目光一紧的是那只握着匕首的手,被月光照的青白的手指上,沾着泥混着土,还有打死他都不会认错的东西——血……
“这世道,活人难做,死人也难做啊!”风低鸣着掠过草叶,卷起了些沙尘,衬着夜月幽幽,再看看那侧坐碑前的黑影,以及那带血的手和在石面上机械却凌厉的走动的匕首,张飞的腿莫名的抽搐了下,险些一软跌在了地上。
扶了碑站稳了身形的他,目光触及身边的石碑,神色一变慌张往后退了两步,这一退又被一块石碑挡住了去路。
呃……张飞张了张嘴,却发不出来声音,在他四周及黑衣人的身前,总共有七座坟,七座坟团团围成了一圈,一眼看去便知都是新修不久的新坟,坟前立着新碑,碑面光洁干净,似还未来得及刻碑文。
这一发现让他头皮发麻,墓园修坟多是成排或成列,很少有人会这样排列,再者他并不记得最近几天乃至这个月,有这么多人入葬,那么这些新坟究竟是什么时候凭空冒出来的?
那黑衣人突然停了动作,这让萌生了退意的张飞险些背过气去,眼见那人有回头的趋势,拔不动腿的张飞索性闭眼一喝,“大、大胆贼子,光……天化日,也敢来盗墓,还……还不……快快束手就擒……”两股颤颤加之嘴皮子不听使唤,张飞这一喝着实没什么底气。
“光……光天化日!”那黑影的动作明显的顿了顿,这让他佝偻的身子动起来的样子有些滑稽,然看在张飞眼中却只有怪异,不管是那不阴不阳的语调,还是那抬头望月的僵硬姿势,“这日头……还真不小啊!”
“废……废话多……”耳听那人分明是学自己说话,这让张飞的胆气壮了稍许,大声吼道,“站起来,把手举到头顶!”
那人倒也干脆,懒洋洋的抖了抖衣袖,扶着石碑慢慢的站了起来,看着逐渐拉长的身形,张飞额上突然泛起了冷汗,这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高的人?
“呃,鬼……啊……!”张飞第一次知道搬石头砸自己脚是什么滋味了。
当他看到那人转过来的脸时,掩饰不住自己的惊恐,怀中抱着的粗棍锵然落下,一头捣在他大拇脚趾头上,一疼之下他急忙俯身去抱脚,不妨木棍斜将过来,惊然闪避的他,显然无法注意脚下,被枯草一绊,只听“咚”的一声,显然这个五大三粗的守墓人这一下撞得着实不轻。
戛然而止的尖叫,伴随着巨大的撞击声突然没了后续,快得让刚刚站起来的黑衣人来不及反应,看着倒下去便再也没声音的守墓人,那人从墓前的青石上跳了下来,一边用脚尖碰了碰那人的腿,一边小心的叫了两声,在没得到半点回应后不由得心头一跳,难道出人命了?
那人俯身探手去试张飞的鼻息,一试之下顿时松了口气,这才慢腾腾的直起了身来。
都说这世界上最恐怖、最可怕的地方是墓地,这么说着实是低估了人的实力,这世界上还有比人更可怕的东西么,端得方才这声鬼叫都足够吓去人三魂七魄,好在自己心脏顽强,怎地那吓人的人反倒先晕了过去?
莫不是自己长相太恐怖,以至于让人一看便觉得自己见鬼了?
那人伸手去摸自己的脸,当感觉到手指上传来坚硬冰凉的触感时,才回味过来那守墓人尖叫的原因。
瞥了眼斜躺的守墓人,那人貌似有些愧疚,蹲下身将他扶靠坐起来,以免躺在地上太久生病,说来也怪他突然出现,想想自己起早贪黑,神不知鬼不觉的辛苦了这么久,眼看要大功告成了,他却突然跑了出来,着实算不得自己的错。
忏悔完毕那人扶了扶脸上的面具,还待继续进行自己未完的事业,却在转身的时候突然停了下来。
在他身后直对的新碑旁边站了一个人,悄无声息的立在那里,仿似站了很久的样子,可就在刚才他从石上跳下来时,那个人影都还没有出现。
来人身形笔挺瘦削,立影如刀,不过几步远的距离,他几乎能清楚的看到那人隽秀的五官,细致的轮廓,就连那双眸子里的浓郁和深幽都照的分明。
挑开了浓云的月,晕开了点点郁色,映得月色下那人的白衣有种晃眼的洁净,即使身处最荒芜的人间地狱,也有种抹之不去的飘然。
很少有瞳影这样深的人,深的如一潭碧水般望不见底,风掠乱了他鬓边的发,隐现的缕缕轻白显得他益发的清肃,清肃的如一缕陌生的风。
黑衣人的手慢慢得垂了下来,那人的目光太深太浓,以至于他承受不住,不由自主的想要退让,然后低下头,硕大的斗篷像一个牢固的壳,瞬间便将他严严实实的裹在了黑暗里,似乎这样会给他无限的安全感一样。
两人间并不算大的距离,让那人身上的压迫感浓浓的逼了过来,这让他的安全感受到了威胁,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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