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雎》第80章


不多久萧慎的来信被一个风尘仆仆的护卫送到我手,“王妃,此处距离康安路途遥远,属下日夜兼程也要三日才能把信送来。王子慎交待一定不能延误,所以待王妃写好回信属下立刻出发。”
我笑着递给他两双做好的鞋,“王子慎自从能跑之后鞋子不用几天就能穿烂,这两双是我亲手做的,你给他带去吧。”
护卫把鞋揣进怀里见我始终笑着,讶道,“王妃……不写回信了?”
我垂眼点了点头转身回到屋里。
萧慎信里说勋王在一双儿女的劝慰下终于开始喝药,可吕大夫依旧忧心忡忡,勋王旧疾复发后拖了半年多不曾医治,错过了最佳治疗的时机,如今只能将就着治,能不能恢复他也没有把握。
又一个月第二封寄来,勋王的病并无起色,吕大夫竭尽所能只是不让他的身体更加糟糕,勋王每日早眠晚起,走路要人扶,说话没几句就要歇一会儿。国事大部分由臧溪放和赢伯州协助处理,八岁的萧慎第一次写下诏书。
第三封寄来时,看到护卫的面色我的手已有些发抖。信并不长,只是说爹爹卧床半月余,国事已大部交由他处理,每日仍命人搀扶去池塘边呆坐。吕大夫已将一日三次的药改为一次,诊脉后除了摇头什么也不说。
这封信之后许久不见来信,我日日坐立不安。彩云已将我们的包袱收拾好,这日见我又是一夜无眠便替我做了决定,让哈小哥牵来两匹马儿,彩云说这就回去吧,也许赶得及。
谁知却刚好等来了萧慎的最后一封信,护卫低头将信交于我手什么都没说就离开了。
我将那封信在手里又攥了半日,傍晚时才有勇气打开看,信上只有六个字:见他最后一面。慎儿的语气不是和我商量,没有安慰没有规劝,那华丽的锦缎飘飘忽忽从我手中滑落,泪眼朦胧间脑子里全是我和他从相识开始的一幕幕。
我仿佛又看到他啃着果子一脸无辜的样子,仿佛又看到他跪坐在矮几前查看地图,一边用手指着上面的山川河流一边笑着告诉我这里非常美。是啊,他多喜欢这些山川河流,每到一处他都会赞叹大自然的鬼斧神工,他多么期望能看遍天下的美景。
泪湿双颊时模糊的视线中是他穿着最喜欢的那件藏蓝色长袍,衣带翩翩的样子依旧英俊而倜傥,可如何就瘦了这么多,如何就面色那么悲伤,让,你来见我了么……这就真的等不急已经去了么……
我颤抖着伸出手去,竟然还能像以前一样摸着他,原来我竟是这么的思念他……
“雎儿……”他的嗓音还是那么低沉而悦耳。
当我实实在在的摸到他时,惊讶的张大了嘴,慌乱的两手在他脸上用力捏来捏去,又在他身上四处摸了一遍,“是热的,是实在的,你……你活着,你没死!”
“哪个说我死了?”萧让皱着眉又气又无奈,说完便把那锦缎捡起,看过之后胡乱攥在手里,“臭小子,竟然咒他爹死么?!”
我攥拳于胸前哽咽的说不出话,他皱着眉就要来扶我,我愤怒的转身回屋,哐啷一声把门紧紧闭住。
“雎儿……你开开门,让我再看看你。”
我只是埋头痛哭,又被他和他儿子一起骗了一次,我这一辈子就学不聪明。
“之前料定你会寻一个我怎么也找不到的地方躲起来,我也想过再不寻你,就让你带着孩子自在度日。可伯州带回了慎儿和芙儿,一日日的脑子里只是惦记你一个人怎么生活,两个孩子你都给了我,雎儿,你让我如何能放心的下?这次恢复的总算能下床,就再也忍不住来找你,可又怕你不愿见我,慎儿才说有他的这封信一定行。我……不会骗你,绝不会。”他的声音从门缝里传进来。
我心绪烦乱不堪,趴在床上一直没回话,过了好一会儿我听到外面有些响动,以为他走了,刚欲起身就听他隔着门又道,“我哪都不去,就等在这,也能陪你说说话……”
他这么一说我便安下心来,靠在被子上低声缀泣,他在屋外慢慢告诉我萧慎现在已经能帮他处理各类事物,臧溪放和赢伯州对他十分认可,萧芙一切都好除了背着他偷偷哭过几次,我们娘仨离开康安两年里他都做了什么都简要提了提,说着说着又聊起在清竹院的往事,弄得我时而惆怅时而微笑,不知不觉竟说到半夜。
……
我忽被噼啪的拍门声惊醒,彩云开了门就见灰蒙蒙的天色中门外跪着夏岩,却左右不见萧让的身影。
夏岩虎目含泪的道,“王妃,属下求你去见王上吧,他刚能下床就不顾众朝臣和芙公主的规劝,坚持一定亲自来见你,三天的水路也不知怎么撑下来的,昨天是我和夏进背他上山,到了你院外王上将我们遣退并严令不许打扰,之后他便装作没事的样子一个人来见你。我们旁边林子里等到半夜见他实在支撑不住才硬是把他扛走,他还不让我们说……王妃,王上当真是来见你最后一面的……”
我呼吸混乱的推开他就往山下跑,夏岩急忙追上将我扶上马,一路跟着他不知跑了多久我们才来到一条小河边,有一艘不大却上下两层的船静静地泊在那,周围立着一圈面色冰冷的护卫。
夏进急匆匆的拉我上船,在第二层的船舱里我见到面色惨白气若游丝的萧让,那一刻心脏剧烈的抽痛,病成这样昨天他怎么就能装的什么都没有。
吕大夫眼神晦暗的扫我一眼后对他轻声道,“黎王妃来了,王上喝药吧。”
我大步扑去床边,两手捧住他的脸愤怒的说道,“都这个样子了,你还骗我!”
他无力的笑了,将我的手握住放在唇边吻了吻,“终于……肯见我了。”
大颗大颗的泪滴在他锦缎床铺上,“你要敢死,来世我也不会原谅你。”说完便假意要抽出手离开。
他皱着眉拉住我的手,“雎儿,别走……我不许……你走……”
“那你好好喝药,给我好起来。”
见他费力的点头,我急忙抹掉泪将他扶着靠在我身上,药才一点点喂进他嘴里。
萧让的虚弱超出我的想象,他再度下不了床,任何事都需要我在旁边伺候。白天我全心全意的照料他,晚上总会惊醒几次,每每都急忙查看身边的他是否安然无恙。
渐渐地他能够坐着和我聊会儿天,能够被我扶着在船舱里勉强走两步,这天吕大夫帮他把完脉,收起脉诊后却还是摇头。
我看了眼明明已经有了精神的萧让,蹙着眉扯住他的袖子,“这些天他一直按时吃药,虚汗也少了,夜里睡得也好,如何你还是摇头?”
吕远侯用眼角睨着我道,“方子还是原来的一样,继续吃就是了。”说完又对萧让说道,“王上,带来的药草已快用完,我看咱们再往前走走找个镇子,老夫好将药草配齐。”
萧让缓缓点了头,待吕大夫出去见我还是低头不语,拉过我的手,笑了笑,“我也觉得好多了,你不要理他,他那个脾气一直古怪的厉害。”
我忍住眼里的泪把他身后的枕头挪的舒服些,一边理着他的衣服一边难过的抬不起头。
“雎儿,不管还有多少时间,你若想回山里我们就一起回去,”我的泪再忍不住滴滴答答的落下,他却轻声笑着将我抱住,“你喜欢打猎,我就在家等你带野味回来,晚上陪你坐在院里看星星,唉,就是没有你最喜欢的池塘……”
我蹭着他的下巴微微摇头,“在山里住了一年半了,那些獐子啊鹿儿啊也都认得我了,你不是一直想回家乡看看么?我听夏岩说这条河能到越国旧地,不如咱们这就去看看。”
他深深的笑着,“嗯,都听你的。”
我们的船顺流而下,因为萧让十分想看两岸的风景,夏岩搬了一方软榻摆在二层的甲板上,每天阳光好的时候我都会陪他在外面坐一会儿,夏进在我们停船休整的时候跑去山里摘些新鲜的野果回来,我将果子切成小块,一块块的喂给他吃。或许终于又能吃到家乡的水果,萧让脸上的气色逐渐好了起来。
到越国之后水路不好再走,我们必须下船走一段陆路才能到达他从小长大的地方,这天我们途径一个镇子。萧让精神不错想四处转转,我帮他换上他最喜欢的那件蓝色长袍,扮作一对寻常夫妇的样子携手去集市逛。
只有彩云和夏进夏岩跟着,尽管我们已经尽量扮的和百姓一样,可看到我们的人都会停下将我们多看几眼,我被周遭那些好奇的目光弄得有些不自在。
萧让握着我的手淡淡的笑着,“许是他们都没见过这么美的女人,惊叹之时再一看她身边的男人,顿时觉得这二人太为登对,又是羡慕又是嫉妒的忍不住想多看几眼。”
我别他一眼道,“都三十的人了,哪里还有当年的姿色了。”
他挑着眉轻轻将我揽在身前,双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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