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汉鸾女》第12章


她们追来了。
、交手
五六个仆妇围上来,我无路可走,脸上露出茫然的表情,声音也刻意弱了不少,道:“张媪?你为什么——”
“张小娘子,老仆也是受人之命,不得已,请张小娘子见谅。谁叫小娘子得罪了我家夫人呢。”张媪的声音又冷又硬,她举着手中红木漆杖狠狠向我砸来,她带来的几个妇人也挥着木杖上前来作势要打。
我表面上惊恐万状,实则估算着力道,在湖石下左右闪躲,避开脸和要害,明显不能硬抗的就借湖石格挡,多多少少挨了几下,背上肩上一片火辣辣地灼痛感,让我在心里将霍显骂了个狗血淋头。
张媪等人追打一阵,总落在空出,张媪喘着气道:“这贱丫头太会躲了,先把她抓出来,按着打!”
我心道就凭这些人,想按住我?舞得动双剑的人,岂是真正的弱女子?
然而我却不得不耐着性子和她们纠缠,拼命躲着她们伸过来的手,同时还小心翼翼地借她们撕扯的力道脱掉身上裹着的重缎披风。这个披风太珍贵,是父亲送的,浸水就不能用了。而且重缎吸水后会变重,我只是想做戏,不是真想求死。
闪躲间,我一直注意着前边走廊的动静,直到我听见微小的步履声、佩环相击玉鸣声还有红姨夹带着哭意的诉说声。
那玉鸣声,泠泠可爱,如冷泉击石,不空不浮,绝不是寻常苍玉、蓝田之流,必是只有博陆侯才能佩戴的羊脂玉组佩!
戏,真的来了!
我撞开几个仆妇的纠缠,直接一头跳进了池塘里。
这个水池很深,大概有两丈。但我会凫水,舞跳得好的人,憋气的时间也长,在水里多呆一会儿也不要紧。区区两丈深的水池,对我而言,不过是个玩笑!
正因为早算了要投池,所以我才急忙忙把妆净了,否则从水里爬出来,脸上红一团白一团青一团黑一团的多可怕。
我投水的一幕,一定会被红姨他们看见,如果霍光肯亲自来,那是最好了,如果他不来,听别人转述,也能达到我的预期。
我刚刚跳入水中,没多久就又有好几个人跟着跳了下来,她们很快找到了我,七手八脚地把我拖出水面,推到岸边,一个个侍女给我打伞,又有两个丫鬟赶紧用大氅将我包紧。
红姨哭着喊着扑上来,我努力地咳嗽,将故意呛水时吞下去的水吐出来,然后可怜兮兮地看向红姨:“红姨,我差点儿就看不到你了!红姨!”
红姨抱住我大声哭,我则靠在红姨身上小声抽泣。
好一会儿,才听见有人劝道:“莺班主,您看,侯爷请了大夫来,您是不是让您家小娘子先诊个脉?”
红姨忙擦擦眼,让开个地方来,道:“是我不好,一时忘了。”
我安慰似的拍拍她,向走近前的大夫模样的人伸出手。
那人在我跟前蹲下来,一个小子跟着给他撑伞。
望闻问切走一遍,大夫向立在一旁的人道:“侯爷,这位小娘子并无大碍,就是受了点寒,呛了水,两剂药就好了。”
我这才发现霍光在一旁站着,慌忙站起身来,向他行礼。裹着我的氅衣滑落在地上,湿淋淋的头发还在滴着水,紧紧贴在我身上。最外层的白纱上,已经隐隐透出些血迹,肩头背后,染成了浅红色。
霍光的神色未变,只是我一直留心他的表情,所以还是察觉了他的眉头稍稍拧了一下。
“不必多礼了,你是在我府上受的伤,就在我府上养好了再走。”霍光淡淡地吩咐侍女送我去客房。
我摇着头道:“多谢大将军费心。可是小女不敢久留,怕家人担心。”
霍光道:“令尊那我自有说法,你只管养病养伤就是。姃儿,多照顾你张家姐姐。”
我怔忡一下,原来他知道我是掖庭令的女儿?那……我是不是可以认为,今天的收获远比我想象的来得多?毕竟是他夫人先对不起我父亲,又是他夫人作践我!
霍姃应了霍光的话,叮嘱她的几个侍女小心翼翼地将我抬回她的寝室。
至于张媪等人,霍光将她们押到霍显那去了,当天没什么闹腾的事儿,等宾客都走了以后,霍光和霍显恼足了火。
连我也知道霍光和霍显吵了一架,虽不了解具体情况,但通过丫头婆子打听的消息,不外乎就是责怪霍显借势欺压老臣,还骂她自作主张,将本来就该送过去的山参当做胁迫逼我献舞。
第二天我趴在客房的榻上养伤,霍姃在一旁陪着我,也可趁机捞个时间看书。我兴致上来了还会和她讲史书里的内容。过午时霍光亲自来探望了,只隔着一道湘帘,一道屏风。他先向夫和侍女问我的情况如何,他们都说养得还行,受伤不重,万幸没染上风寒。
我抬眼看去,影影绰绰的看见一个高高大大的人影站在屏风后,有人抬来坐具,他就在屏风外坐了,道:“张小娘子不必心急,我已经命人上你家报信,说姃儿留你说话,不几日就回家。这件事说到底是内人错了,我代内子向张娘子道个不是。”
我正要答话,话锋却在口中一转,变了,“大将军也不用担心,昨日的事,一个字也不会泄露出去。也恳请大将军,莫让家父知道……知道我献舞的事情。家父身上不好,万一因为妾身情绪激动,病情加重,就大事不好了。”
他隐含的意思是不要把霍显欺压我的事说出去,我便直接应了,反叫他有些下不来台。但他若就这样和我生气,那也不是霍光了。况且我还抬出了父亲,若不是他当年袖手旁观,他夫人落井下石,我父亲岂会落下一身旧伤?
虽然隔着湘帘屏风,我依然觉得霍光的目光很锋利,他沉默片刻,道:“这个自然。文弓,张娘子就交给你了。”
侍立在一旁的老大夫文弓诺一声,我道:“不敢劳烦文大夫,我这病,养着就行,文大夫年高事繁,些许小事,不值得请文大夫亲自坐镇。按着方子抓药,也就是了。没必要为了一点小伤,绊着这么好的大夫。”
文弓道:“霍公,老朽的女儿已经可以出师了,不如让小女为张娘子治伤。她是女子,比老夫尚且方便些。”
霍光道:“依你。张家娘子,在我府里,有什么要求或者不好,直接说,希望你莫要委屈自己。”
我听见最后一句话,隐隐透出来的意思,少了之前的警惕和戒备,心下不由一松,我这么辛苦地委屈自己忍耐,终究还是有成效的。
、蓄意
我在霍家养了十天,差不多就好了。
父亲身体好的时候,还和母亲一起上门来拜访,顺便探望我。
受伤的事,我瞒着父亲,但没瞒着母亲,只把母亲气得面色铁青。她本要直接带我回家,因被打伤的地方血痂未落,阿母担心我身上留下疤痕,让我再住几日。
我趴了这些天,浑身难受,于是向管家禀告了一声,让红姨取来我惯用的箫管琴瑟,没事就练练手。
小雨淅淅沥沥下了几天,又阴了几日,才放晴。
庭院中的景色很好,新芽每天都在增加、长大,燕子莺儿婉转不休,桃花开得灿烂如灼。屋檐下的一株牡丹已经打上了花苞。阳光透过松针洒在草叶上、花朵上,一派清新明丽之景。
我换上母亲带来的桃色春衫,系上牙色窄腰裙,罩一件浅浅的浅朱砂色双层曲裾袍子,最外层是轻纱面儿,里子是素缎,袖缘领口一圈儿折枝桃花,是最应景的衣服了。
我的头发随意挽着发髻,斜插两支青玉啄凤簪,齐踝的长发用发带系了,垂在身后。
我懒洋洋地让人将座榻凭几摆到屋外的木廊上,抱着红姨送来的琵琶,漫不经心地拨着。这次是一支小调,虽然是小调,也是精心选择的。
白牙拨子在弦上跳跃走转,朱红的漆,玳瑁、螺钿、贝壳拼出美丽的牡丹图案。
这张琵琶很好,红姨说是母亲留在折柳居的,折柳居近年来没有人能在琵琶上超过母亲,所以也没人敢动这张琵琶。
红姨做主,这张琵琶就送我了。
我手上顿了一下,想象阿母弹琵琶的样子。阿母从小在章台长大,学的是流行的曲子,京中爱楚风就弹楚风,好南音就唱南音。她擅长的应该是富丽的大曲,而不会是我正在拨的这支朴实平淡的曲子。
这支曲子,可不是随意选的,伴着琵琶声,我低声吟唱。
在满园暧昧的花草香气中,一丝丝冷冷的柏子的气息突然出现了。
我眯眯眼,柏子是霍光偏爱的香料,柏子容易得,又简单又朴实。
霍姃一点也不理解父亲的这个喜好,曾经在书信中和我提过一句,说家中富贵无匹,可父亲却总用最平凡的柏子熏衣,让她在同龄少女面前抬不起头来。
柏子是先帝曾经赐给卫青的,且是在玩笑时随手所赠,比之正式的赏赐,更多一份人情和亲近之意。
那是个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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