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园春来早》第239章


张贵好不容易发难一次,没想到却让自己差点丢了面皮,他也不好多留,扯了个借口就走掉了。
第二日,他怎么想都怕楚夫人怪罪,到底坐车去了三岔河。没想到楚夫人听了聘礼被减,不过大骂了半晌,倒始终没提不让女儿出嫁这样的话。
张贵松了口气的同时,心里也有些起了疑。不过,他前日已是同嫂子闹翻,如今再想反悔,以后可是彻底没法在嫂子跟前抬头了。他也只得劝慰自己,必定是自己被蒲草蛊惑变得多心了。
忙碌的日子过得飞快,蒲草既然打定了主意要给张贵一个教训,就不再拦阻他的亲事。但凡需要用银钱的地方都是从不为难,甚至还让了正房出来重新整修给张贵做了洞房。
南沟村人因为欢喜秀才老爷成亲,日日都在张家帮忙,自然就把这些都看在了眼里。每每坐在一处闲话说起这事都是赞不绝口,见得张贵免不了要拉着他嘱咐几句要善待嫂嫂之类的话,气得张贵心里暗骂蒲草不已。
张贵的亲事,上有几个老爷子和里正帮忙张罗,下有村人帮衬,蒲草反倒多了很多空闲时间。于是,她就常去田里照管那些宝贝稻秧,眼见它们在春末温暖的日阳里越长越高,心里因为张贵堵下的一口恶气,总算松散许多。
方杰这些时日不知因为何事也常常见不到人影,蒲草每每问起,他总说以后她就会知道。蒲草也就不再多问,反正他也不会谋事害她就是了。
很快,三日请媒的日子就到了。张贵特意进城寻了个最好的媒婆把他亲手写的更贴送去了楚家,又拿回了楚小姐的更贴。五日后,里正和李四爷穿得上下一新,带着村里的小伙子们坐车把聘礼送去了三岔河。楚家留了一半回送一半,又添了几套楚小姐亲手做的衣衫鞋袜。
至此,两家的亲事算是定下来了。又一日,楚家派了个老婆子上门,仔细丈量了张家正房的尺寸,以便楚家去木器铺子买家具,毕竟时日太过仓促,定制已是来不及了。
那老婆子对张家气派的大瓦房还算满意,走时拿了蒲草的打赏就更是脸上开了花儿。
成亲前一日,楚家送来了木床等用物,把张家整个三间正房摆得满满当当。村人们好奇趴在门口张望,末了人人都赞张贵岳家真是富厚体面。
张贵得意的下巴抬得更高,第二日正式迎亲之时,他大红锦缎袍服加身,骑了高头大马,带着吹打班子和花轿,极是风光的把楚小姐接了回来。
楚夫人平日虽是吝啬,对待亲生女儿却是大方,嫁妆凑了足足三十六台,另外还带城里一个小铺子,这自然又让前来凑热闹的远近乡邻们艳羡不已。
新人拜了天地,就被送入洞房。院子里酒宴摆起,无论南沟村还是前来看热闹的外村之人都团团坐下吃喝谈笑,喜庆话儿是一箩筐一箩筐的往外送。
第二百二十六章 新妇
蒲草带着一众小媳妇们在灶间忙碌,结果被里正娘子寻得,硬是拉着她换了套出门的锦缎衣裙,作为当家人同众多宾客寒暄客套。不到片刻蒲草就被折腾得满脑门儿是汗,倒不如在灶间清净。可她也知道里正娘子是存了好意,生怕她被进门的新娘子压了风头,于是也就勉强坚持,直到笑得腮帮子都酸疼了。
好不容易一夜过去,第二日一早享受了红烛帐暖的张贵带着新媳妇儿同众人见礼。村里几位族老和里正自然要赶来凑热闹,蒲草搬了桌椅到院里,亲手端着茶水给老人家们奉茶,随口说起田里长势大好的各样菜蔬,哄得他们眉开眼笑之后这才坐上主位。
桃花穿了新衣裙,笑嘻嘻倚在嫂子身旁,等着看新嫂嫂是何模样。山子则是摆弄着木刀木剑,满脸的不在乎。
很快,张贵就牵了原来的楚小姐,如今的张二嫂出来了。楚小姐闺名唤做叶眉,取眉如柳叶弯弯之意。许是老天爷垂怜,她当真生的模样娇俏,再加被娘亲娇养十几年,身姿气度自然比之村里众多闺女要美上许多,看得院里一众男女老少都是笑赞,好美的新媳妇儿。
满桌儿偷偷躲在门口,见得如此,哭得眼睛更是红肿不堪。因为家里琐事来晚的董四媳妇正好走到跟前,连忙拉了她送回家去。
不必说董寡妇又打了女儿一顿,末了娘几个更是哭成一团。哭罢,董寡妇撵了女儿回屋,开始盘算着要亲朋好友帮忙打听合适人家,给两个女儿说亲了。特别是满桌儿,张贵已是成亲,断不能让她在家里多留,否则若是惹出什么丑事,这丫头的名声就算毁了。
不提董寡妇如何盘算行事,只说张贵带着叶眉给一众族老和里正行礼,族老和里正也都不是吝啬之人,每人给了一只装满铜钱的红封做见面礼。叶眉含羞带怯收下了,末了行礼道谢,很是得体大方,惹得一众村人更是点头称赞。
可惜,不知叶眉是粗心忘记了,还是家里没有事先打探张家事体。他们到小夫妻得蒲草跟前时,叶眉别说奉上亲手做的衣裙鞋袜,就是连大礼都没行,只简单弯弯身子就算完事了。
村人都是看得惊诧不已,虽说蒲草只是张贵的寡嫂,但张家从家破人亡到如今的兴旺富贵都是蒲草的功劳。别的不说,就是张贵的秀才功名也是蒲草供出来的。楚叶眉身为张贵的妻子,就是不敬蒲草如婆母一般,起码也要礼数周全吧,怎么能如此怠慢呢?
这般想着,众人的脸色就冷了下来。叶眉仿似没有察觉一般,笑吟吟拉了桃花的手问长问短,末了又回身从丫鬟小雀端着的托盘取了一块玉佩给她做见面礼。
桃花犹豫着回身看看嫂子,又瞧瞧众人神色,怯生生推辞道,“多谢二嫂,只是桃花已经有两块玉佩了,不能再要嫂子的心爱之物。”
叶眉本以为农家孩子没见过世面,舍块玉佩必然就把小姑笼络过来了。哪曾想桃花不但当众拒绝了,甚至还怕她不相信一般,伸手从领子里扯出一块通体温润柔和的羊脂玉来,品相比她那只玉佩要好上许多。
叶眉眼里闪过一抹懊恼之色,脸上却依旧笑着把玉佩塞到桃花手里,笑道,“这是嫂嫂给的,你就收着吧。”
桃花还想说什么,叶眉已是又看向山子一脸疑惑问着张贵,“这位…是咱家的小兄弟吗?”
张贵这会儿正后悔昨晚没有仔细嘱咐媳妇儿,以至于让她在村人丢了自己的脸面。突然听得这话,他就答道,“啊,这是嫂子认下的义弟。”
“哦,是吗?”叶眉轻轻应了一句,当即就转头不再理会山子了。
都说小孩子心思最是敏感,谁人对他真心喜爱还是假意奉承都能分辨清楚。山子本就不喜这家里凭空冒出个外人,又见得她方才轻慢姐姐,早就气得瞪了眼睛。这会儿直接扯出木剑就拦了叶眉,大声喊道,“你爹娘没教过你礼数吗,你不知道要给我姐姐磕头吗?这是我姐姐的家,你就是客人也该行礼啊。”
叶眉仿似受了惊,躲在张贵身后,小声抱怨道,“这孩子真野蛮,太没教养了!”
张贵与楚非相处过一段时日,对他与山子的关系也知道一些,自然不好出言帮着媳妇儿呵斥。于是他就沉着脸看向蒲草说道,“嫂子还不拦着山子!长辈们都在呢,别让他失礼了。”
蒲草垂了眼眸,笑眯眯捧起手里的茶杯小口喝着茶水,仿似没有听到这话一般。倒是一旁的陈大娘和春妮几个替她不平委屈,春妮这炮仗脾气第一个开口发难,“贵哥儿这话可是说的不对了,山子才不过七八岁,一本千字文都没读完,他尚且还知道你家媳妇儿该给蒲草磕个头,怎么你反倒装起傻来了?”
“春妮说的对,老话说长嫂如母,张家一直都是蒲草当家,她待你们兄妹如何,满村人都看在眼里。如今你成家了,你们夫妻给蒲草磕个头也是应该。”
陈大娘也是开口帮腔,但她毕竟年纪大了,做事留了余地,这话说的还算圆融。轮到陈二嫂几个,那话就有些不好听了。
“呦,娘,你可别为难人家。贵哥儿如今是秀才老爷了,膝盖金贵着呢,贵哥儿媳妇也是书香门第的小姐,我们这整日蓬头垢面的农妇怎么能入得了人家的贵眼呢。”
“就是,都说吃水不忘挖井人。但真喝水喝到饱的白眼狼却都觉得应当应分,谁还想着挖井人的辛苦啊。”
张贵越听脸色涨得越红,他偷偷瞧着几位族老和里正脸色也有些不好,于是只得硬着头皮辩解道,“诸位大娘嫂子误会了,这事都怪我昨晚没有同眉儿说清楚,她刚来还不知道家里情形。我这就带她重新给嫂子见礼…”
他说完,就牵着一脸不情愿的叶眉跪倒给蒲草磕了个头。蒲草自然也不愿意在村人跟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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