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扇姬》第63章


灼斓递过装着蜜饯的碟子,挑起眼角瞅着她笑:“没和好?没和好你巴巴跑到天上去帮人家?”
“他除不掉紫微星,吃亏的还是咱们,我去帮他又怎么了?”鸢颜哼了一声,“怎么又是蜜饯葡萄?”
“在别人的地方还有你挑的?那你打算怎么办?”
“照旧。”鸢颜将飘到前面的头发甩到脑后,抱起胳膊,“我不想再跟他计较过去那些事了,但不等同于我就认可他的做法。”
灼斓皱了皱嘴唇,又捏起一枚蜜饯,笑:“你说的容易,照旧?你不看看他是怎么想的?要不是为了你,恐怕他不会这么干脆利落就和咱们妖界合作吧?再说,”她诡诡一笑,“你心里可放下他过一时一刻?”
鸢颜没有立刻回答,一旁的莫若倒不舒服了起来:这似乎已经不是雄性生物该耽在这里听的话题了……
“别急着否认,”看着鸢颜的表情,灼斓笑道,“五十年前山里新修炼成人形的那个竹子小妖,就是你说好看的那个,还不是因为眉眼长得像他,你才看得上啊?”
“哦,照你这么说,我倒想起来了,你觉得白远好看,还不是因为白远像莫若啊?”先代的朱雀神君以攻为守。
两个妖女齐齐无视她们话中的主角之一也在屋里,只有不插话的好孩子外加万年拖油瓶柳烟姑娘笑眯眯地转过去歪头对着主角的方向。莫若更觉得该回避了……
“莫若哪有我白远徒儿好看啊?啧,眼神!”
回避吧,我还是回避吧……另一位首座长老默默。
“不说这个,下一步咱们怎么办?总不能一直赖在青丘。”鸢颜转移话题。
“嗯……”灼斓颌首沉吟了一下,抬头正要答言,突然一怔。
整个阁楼猛然间剧烈震动起来,四人,或者说是三妖一人都惊立起,那震动却太过强烈,桌椅器物全部翻倒跳跃,连房梁都“咔嚓”几声断裂开来,四面木质的墙也经不住冲击的压力崩出一条又一条裂缝,更莫说是站稳了。
“这是……地动?!”鸢颜勉强扶住正在开裂的墙,大声问,试图压过混乱的声响。
“青丘怎么可能有地动?!”灼斓一手护着柳烟的头肩,另一手被莫若牢牢抓着,也高声叫道。
莫若举起空闲的那只手,手中握着一团凝炼的暗蓝色光芒,猛地一松手指,那蓝光便飞速逸散开来,布满了破碎倒坍中的阁楼,阁楼立时定在了光芒之中。
四人方要松一口气,一瞬之后,莫若施出的蓝光一抖,居然消失不见了。
随即,地动似乎以更强于初时百倍的阵势呼啸而来,瞬间把四人淹没其中。
……
含昭殿内灯火通明。
嗣皇帝稳步在前,后面逶逶迤迤跟着一长串尾巴。进到殿来,不往正殿去,却先往偏殿去了。
那偏殿正是侧妃苏绘月的住处。越昱平也不叫人通报,推了门便直直走了进去。
苏绘月正坐在绣案前,手里捏着银针绣线,微讶地抬头看他,随即赶忙立起身来,要跪下去请安。
越昱平一把扶住她,眼睛却不看她。
这倒叫苏绘月不明其意了,往日里越昱平也允她免礼,不过很少亲自扶她。但若说是嗣皇帝突然对自己关心偏爱,看神情又确乎不像。
越昱平扶起她后,也不多说什么。只是向殿边踱了几步,定了定,又走到方才她对着的绣案前垂头不语,手指漫不经心地抚着上面精细的图案。
“殿下……”苏绘月心念百转,试探着轻声唤道。
越昱平看了她一眼,微微蹙起眉头,复低下头注视着那幅绣品,淡淡道:“天色也暗了,怎么还在绣?”
苏绘月忙笑着回道:“绣完那一点便不绣了。原是看着宫里筹备大丧,尚衣局忙不过来,便想也出点力。想着现在……”说着眼圈便红了,声音也微哽,“殿……陛下心上的事也多得很,臣妾愚钝,无法为陛下分忧,也只有做些这种闲事了。”
越昱平看那绣品,果然是素白绢上用同色银线绣着大丧上用的图案。
静了静,他说:“这些事原不用你做。不过你想为宫里分担的这份心还是好的。”
苏绘月从眼角暗暗瞅了他一眼,见他神色无异,正欲答言,却不想越昱平又缓缓问道:“目下尚衣局的针线布料供应还齐么?”
苏绘月怔了怔,料想他只是担心大丧筹备不利,便道:“都齐。宫里各处不敢有人怠慢。”
又是静默。随后嗣皇帝慢慢抬起头来,静静看着眼前的女子。
“那为何……”他语气依旧淡然,合上他那定定的眼神却隐隐含了一丝刻骨的冰冷,“……你用的还是三年前卢江出的那一批陈线?”
苏绘月心中一震,立刻跪了下去,垂头颤声道:“是臣妾逾矩……”
皇帝从绣案后负手转了出来,仍不动声色地看着她:“这不是逾矩的事。”他顿了顿,然后悠悠续道,“卢江郡一向以卢江灵蚕著名,这种蚕产的丝莹白如雪、柔滑细腻,是丝中珍品,产量极少,即使宫中也只有帝后皇子可以使用。不过,”他又停了停,嘴角居然拉出一个隐约的笑意,“历来帝后好用卢江灵蚕丝的原因也不仅于此。这灵蚕丝的最怪之处,是在蚕丝新产出三年之内,只要有身负灵力之人接近,这丝线便会变色,而三年之后,不仅失了这特殊的识人能力,连原本的细腻莹白也会失去一些。”
转过身不看地上跪着的人,他继续说:“穿戴这种丝线本是防备修法之人加害的好办法,不过是我与云国师走得近,便不爱走到哪里身上都泛着古怪的颜色。而父皇和众位皇弟,怕是你见到的时候,总有国师和其他修法侍卫在旁,故而从来无人发觉吧。我说的可是,旖旎仙子?”
苏绘月全身猛地一震,犹自挣扎:“陛下……臣妾只是没有注意这是……是陈线……真的不是……”
“一个月前,这批陈线便由尚衣局全部收回了。含昭殿的起居注上记着东宫的灵蚕线也尽数收回,若如不是那时你已经用这线绣了这幅绢,那便是你私藏陈线。不知太子妃是太有先见之明,还是对过了三年之期的灵蚕线格外喜爱?”嗣皇帝语气还是平淡,话中的字字句句却惊心动魄。
“陛下……”苏绘月仰起头乞求地看着他,“臣妾有罪……臣妾确在进宫前修习过法术,可从来不敢妄用啊……”吃准了越昱平宽仁明达的性子,她虽惊慌身份告破,却还是强自镇定。
毕竟,就算是修法之人,便是凭着这些年的相处之情,越昱平也必不会加罪于她。而另外那些事,她都万般小心消灭了痕迹,谁又能知道?
“这些时日,你人在哪里?”却听越昱平又清冷地问。
苏绘月悚然一惊。怎么可能?他怎么可能知道?
“适才,你又在哪里?”
她猛然抬头看着越昱平。
皇帝从袖中取出一方玉佩,雕成精致的玉蝶恋花,下面缀着长长的彩色流苏。“我记得,这是你才进宫那时,父皇赐给你的吧。你喜欢的很,便每年都亲手打上新的络子。”这句话倒不像方才,却是带了清浅的叹息之意。“用晚膳时,肃亲王发现有人在外偷窥。这个玉佩,便是在那人偷窥处拾到的。”
苏绘月的瞳子缩了缩,煞白着嘴唇道:“有人陷害臣妾,陛下明察……”
“这也罢了,”越昱平把玉佩握到手心,负手走了几步,“为何有宫人说,就是父皇遇刺的这几天,太子妃并不在宫中呢?”
不可能!明明……明明已经把身边所有宫人的记忆都消除了!旖旎仙子缩在袖中的手紧紧攥了起来,修剪整齐的指甲深深陷入肉中。
“不只这一种说法,”越昱平接着说,“含昭殿外的宫人们倒众口一词,说是前几日侧妃偶感微恙,一直在殿内休养。含昭殿的宫人里,只有那么一两个说侧妃不在宫中,其余的,”他冷冷挑了一下唇角,“也说侧妃身体不适。只有一点和外面的不同,便是他们说起这事,不像往常具详回禀,倒是语焉不详得很,神情也游离茫然。不知是不是我看错了。”
听到这里,一个人冷冷一笑。却是这殿内的第三人。
云袅伏在殿内横梁的阴影里,眸光闪烁不定。苏绘月自然给她的住所设置了结界,所以方才越昱平突然进来她也有准备,不过云袅自有别的办法藏身于此。
这便是云袅的高明之处,她有办法破解所有宫人身上被苏绘月下的禁咒,却只破了那两个。若是破解所有的,只会令苏绘月提早发现提高警惕,而即便所有人众口一词,反而会使越昱平心生怀疑,疑是有人故意陷害苏绘月。以越家兄弟的心机,她完全放心那一点点蛛丝马迹就能引出一大片潜藏各处连她都不能发现的线索证据。
比如那线。
潜伏在梁上的女子唇角又勾起一抹讽刺的笑意,睥睨着下面跪着的女子。
也不过就是这般
小说推荐
返回首页返回目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