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葵花无量》第64章


民间的差。她们团团围住我,拍我的脸,扯我的头发,想扒我身上穿的衣服,嘴里全是些低俗的嘲笑之语。
想要侮辱践踏我的人,我是不会放过的。但那个时候,我的心飘得很远,一时间变得迟钝了些。直到被她们吵得不得安宁,我才一股脑儿点了她们的穴道落个清静,自己找个干净的地方倒头大睡。狱卒见这间牢里的人一时间竟全趴下了,都没闹清是怎么回事。
阿愚把我从牢里弄出来的时候,我除了蓬头垢面以外,也没别的什么可在意。但那种关在阴暗发霉牢房里禁锢自由,背着莫须有的罪名被人侮辱嘲笑的滋味连我也不堪回首,何况阿愚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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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2、救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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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愚被带走的当天,就有一群人来抄检东宫。我也被几个人拘禁起来问话。问的内容全是关于东宫的财政,银钱的来源进出。每每我要向他们解释阿愚是被人陷害,总是被人严声打断。他们只想知道他们已经掌握的事实,我除了配合别无他法。
这般阵仗绝非一般。东宫遭此大灾,莫不是要变天了?最可惜阿愚根本没像他父亲那样做太子时就培养势力拉帮结派,一旦遭人诬陷,毫无靠山凭借。我即便拿银子想托人给阿愚送床被子几件换洗衣服,竟也没有门道。
围堵东宫的侍卫火气极大,对着老弱妇孺都拳打脚踢。我一直忍着,不敢随意暴露会武功的事,怕遭来更严密的看守。但随之而来的饥饿和疲惫开始消磨我的意志。东宫里的人一天只给一顿饭食,而且极为寒碜。我总算有个分封,但一日不过一个馒头一碗菜汤。如此下去,定然不能长久。我怎可坐以待毙?
机会总会是有的。那个给我送饭食的小兵是个极好下手的对象。他对我有点意思,但还没那份贼胆。我试探过他的警觉,果然发现漏洞百出,于是便趁着他给我送饭的机会哄骗他进门时关上房门。时机一到,这傻傻的小兵远没想清是怎么一回事,便倒在了地上。
我脱了他的兵服,将他搬到房间的床上用被子蒙住,然后若无其事地拿着食盒出去,最后竟真的混出了东宫。这恢宏的宫殿如今回头一看,当真一个金碧辉煌的牢笼。
我这样逃出来第一件要查的就是:谁害得阿愚如此。这件事关乎朝廷机密,凭我在民间游荡自查不出任何线索。但京城那么多显贵高官的豪奢府邸,护卫却远不如皇宫里那么严密。
我连着三夜造访了大理寺寺卿、刑部尚书、当朝宰相三人的家。其中以宋玉成宋丞相的府邸最为棘手。此人当年乃一名江湖隐逸高人,被现在的皇帝挖去做了太子党里的一员大将,皇帝登基以后就顺理成章稳坐宰相之位十几载,绝非一般人物。
但此人对我成见极大。自我入东宫开始,他便公开对我有诸多不满,连带一批大臣跟着极力反对我嫁给阿愚。我所受折辱大半拜他所赐。
夜访他府上,我原本还有点想教训他的意思。谁知他却神通广大,在自家院子布个五行八卦阵,竟就将我擒住。我没吃过这般大亏,听他只身前来,对投入罗网的我调侃道:“这五行八卦阵果真趋吉避凶,能捉妖魔鬼怪。”
此人对我成见很深,倒没在这个节骨眼上落井下石。他给我解了围,然后请我去他的书房议事。我一身夜行衣,在他堆满书卷的书房里显得格格不入。
幸好宋玉成这个人很讲效率,给我解了不少困惑。他跟我说的话都相当深奥,而且带着点酸臭书生的文绉气。我花了不少时间消化,才稍微明白一点意思。
首先阿愚是被陷害的,这是我一直以来认定的事实。但实际上,官场到处都是黑白中间的灰色地带。下面的人孝敬上来,上面的人打点下来,比比皆是。就拿我来说,自阿愚接下了几样工部的差事之后,想间接笼络我的贵妇简直要排成长队。这些钱可收可不收,不收弄个清廉的名号却得罪一竿子人,收了自然也不会被按上贪污的罪名,但终究是个不痛不痒的错处。我管着东宫的财政,对于这些孝敬钱基本上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想这样的账目在抄检之时也能成为一个罪证。只要在上面稍加手脚,那突然不翼而飞的朝廷修缮款子就有了去处,全被填进了东宫的帐上。
宋玉成分析了半天,我就得出一个结论,余家真要反上来了。只要借机除掉皇帝唯一的子嗣,将来的天下怕就是几个藩王之间的争夺。阿愚背着这样的骂名,遗臭万年都不一定。
我吃惊、愤怒、后悔,只恨自己如此大意,反而成了别人利用的棋子。京城是什么地方,朝廷是什么地方,皇宫是什么地方,我一个小地方来的只会养蚕织布的女人何以能应付得了?答应太后娘娘那样一个请求,还不是自视甚高?
我将我所知道的事全都说与宋玉成听。他听完以后也觉得十分棘手。加之英王来京,必然带来大批余家势力。余家在阿愚办的贪污大案上吃了大亏,新仇旧恨还不一起来算。要在这个时候有人拥护废太子,皇帝兴许顶不住压力。
我们两个研究对策了一夜,终是无果。即便我现在马上请求轩忆,让他从江南火速赶来救急,也不够时间。这仓促之间,谁人能有那么大的本事还阿愚一个清白?
然后宋玉成在天明之时说:“我看还有一个人也许值得一求。只不过他不理朝政多年,未必肯出山相助。”
“是谁?”
“此人乃先皇在位时名噪一时的宰相,燕国公余慈崖大人。”
燕国公的名号我听过许多次。但我还从不知道他叫做余慈崖。这个余慈崖和我认识的余慈崖是不是一个人?我连忙又问宋玉成他样貌家世,竟是极为吻合。
这样我又疑惑了。余慈崖这样的人物怎么就屈就在了乌良国?既然他身为余家家长,怎么肯帮忙阿愚?但宋玉成既然都这样说,我姑且就要赌一把。
我最后让宋玉成帮忙做的是帮我与阿愚相见一面。这对于宰相来说应该不是难事。但大理寺的监牢终究不是普通的牢房。我扮成宋玉成的侍从,过五关斩六将才算达成目的。
阿愚真的瘦了很多,不过总算没有受到什么皮肉之苦。他很意外我这样冒险来见他,一见面还怪责了我几句。我故作轻松地问他饭食如何,睡眠如何,全是些不痛不痒的话。他却不再跟我说成亲,不说未来和以后。我知道,他有死的准备。
都说人生苦短,但其实一辈子漫长得难以想象,每一天的变数多得令人措手不及。阿愚他担心我到了这样的年纪,不能不找个如意郎君。他甚至担心我受到牵连,从此连生存都成问题。
“我九叔是个好人。他真心待你,会照顾好你。你这个傻子,可不能再被坏男人骗了。谁要是敢像我那样对你蛮横无理,你见了千万别搭理这种人,知道吗?”
“阿愚,你难道不想娶我了,以后不跟我过日子了?”
“想,可你这么漂亮,怎么看都像单纯不懂世事的小姑娘。多少男人看见你会垂涎三尺。最要紧你还清白。就算再找门亲事,夫家也不会嫌弃你的。你好好地过日子,其他算我负了你。我花花肠子负心惯了,没什么好姑息的。”
阿愚抚摸我点着守宫砂的地方。那里的朱红印记还赫然留存。只因大婚之前,有一道程序是要检验太子妃的贞洁仍在,以确保我以完璧之身清白进入皇家。阿愚即便跟我多么亲密,都不会越过这道界限。我曾经怀疑过他对于爱的懵懂无知,现在却自惭形秽。
我握着他的手,感到一片彻骨冰冷。他是那样热性的人,怀抱炽烈,感情赤诚。我心里念着他对我的好,说:“阿愚,神明会保佑你的,你的娘亲在天之灵会保佑你。”
我给他套上乌良国最灵验的护身符。这是我自己贴身戴的东西。阿愚的眼圈一下子就红了,可是没有哭。他对着我笑,说:“你一直都很像我娘亲。”
我被宋玉成硬拉走了,回去以后就打扮好自己前去燕国公府。余慈崖从乌良国回到京城不过三天之前的事。这是天助我也,我义无反顾地去找他。
余慈崖显然很吃惊我会再次出现在他面前,而且还是满面泪痕地长跪不起,请求他的宽恕和帮助。
像我这样的女人,对于无望的感情总是第一个逃开,只要有一点受伤的可能也不愿意踏出一步,总是追求纯净无垢的爱。殊不知这世上圆满的人和事凤毛麟角。说到底,我的人品和人格并不那么高尚,爱自己胜于其他任何爱上我的男人。虽然我不断地让爱我的男人感到新鲜感,让他们满怀好奇进而陷入罗网。殊不知我这张看似单纯的皮囊和内在的心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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