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只凤的罗曼史》第109章


一个妻子的,芙韵虽然骄纵令人不喜,却毕竟也是大家闺秀,举止大度,进退合宜,在太子与二哥的正妃面前也毫不示弱,场面上给足了他面子。如今两人成亲已有两千年,芙韵为他接连生了两个儿子,眼下正怀着第三个,这个如今已经孕育了五百年,想来不过百年就要生了。对这样的婚姻生活,他仿佛还真挑不出什么刺儿来。
如果没有遇到珮珮的话。
想到这里他忍不住叹息。珮珮,是他命里的魔星。
三百年前,他奉命带兵出征极南之地,协助天庭平定蛟龙之乱,途中他结识了几名出类拔萃的少年将领,有天帝嫡子、风华正茂的三皇子帝澔和眉目清雅的凤族大殿下凰宇,还有昆仑仙山的两名小将崑岩、崑謦兄弟。大家相熟后他才发现,虽然他年纪只是稍长,却是成亲最早的,儿子都已有了两个。为此,在结拜时他当仁不让做了兄长。
鲜衣怒马,意气风发,大家又都在热血沸腾的年纪,便存了攀比心理,人人都想抢立战功博个彩头,在战场上都一味地正面进攻,统统是不要命的打法。正因为此,崑岩、崑謦兄弟过于激进,冒失大意,在他们眼前被蛟族几名大将砍成了碎片。
同伴的鲜血令众人悲恸欲绝的同时也冷静下来,经过商议,决定留下凤族大殿下凰宇带兵继续正面进攻,三皇子帝澔则率领金甲御林军退回雪谷外,从外围围攻,而骁勇过人擅长近身搏斗的龙瀚则悄悄带领十名精兵从后方摸进了雪谷。
有潜入雪谷的间谍密报说,蛟王有数名儿女藏在此地,若是捉住他们定能让蛟王心神大乱,也许不必再流血就能拿下雪谷。龙瀚接了这项任务,带着自己的贴身护卫一路激烈搏杀,最终找到了雪谷的密室,
他永远记得那一时刻,他走过漫长蜿蜒的冰雪密道,来到一扇千年玄冰门前。“你们在外面待命!”他冷冷地下令。彼时他年轻的胸怀中鼓荡着即将胜利的喜悦,施法击碎了冰门,毫不迟疑地闯入了那间密室。
眼前的一切却叫他瞬间屏住了呼吸。
祭台般的冰雪长台上,只有一个透明的气泡,气泡中央是一个柔美如花瓣般的小小女娃。她静静地伏在气泡的壁上,波浪般乌黑的长发裹住了她全身雪白的肌肤,那双宛若晨星般美丽的大眼睛哀哀地望着他,没有哀求,没有哭泣,仿佛已知道了自己面临的命运。
龙瀚钢铁般强悍冷酷的心,被那只有祭品才会露出的绝望又认命的温顺眼神击中,有一瞬间停止了跳动。他情不自禁地走上前去,那美丽如精灵的小女娃随着他的步子而瑟瑟发抖,却在他终于走近时停止了无谓的恐惧,仰起了纤细柔嫩的脖子静静地凝视着他,他扬起手,那气泡便发出轻微的炸裂声,变成细小璀璨的冰晶落满她全身,看在他眼里有一种惊心动魄的美。
他伸出手,笨拙地抱她满怀。
“小东西,你叫什么名字?”他被自己的举动震惊,抱着她茫然轻声问。
“哥哥。”她柔若无骨地伏在他肩头,美丽的眼中珠泪扑簌簌掉下,花瓣般的唇中却只轻轻吐出这两个字。
他以为她在叫自己,蓦然间便满心欢喜。想也不想便扯下胸口尚带着余温的龙形玉佩挂在她莹白的颈间。“小东西,你就叫珮珮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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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晚,锦衣华服的龙瀚孤身行走在灯火辉煌的龙宫中,通往寝宫的游廊繁复漫长,正好让他有足够的时间在脑海中回忆那一刻命运的相遇,一遍又一遍,直到他冷俊的面容上布满柔情。
可多年后,当他的鬓角因思念和悔恨而早染霜华,再回想起当初相遇的那一幕时,却是满心苦涩。
珮珮,我的小东西,当时我并不知道。
可谁又知道呢?
我们都是命运的祭品。
正文 番外:珮珮(中)
龙瀚的寝宫在龙宫西北角,与他两个哥哥的寝宫相比不但位置偏远,而且宫室陈旧逼仄,但与龙瀚其他庶出的兄弟相比,能有这等待遇却算是十分不错了。
自家主子凯旋归来,今日他宫里的人无不深觉与有荣焉,早就聚在宫门口翘首望着盼着,如今他急匆匆而来,行走间带起涌动的急流,早有灵敏的婢女觉察到了,一溜烟地进去给自家王妃报喜。
芙韵挺着高耸的肚子,今日腹中的孩子似乎预感到爹爹的归来,兴奋地闹腾了一整日,眼下她腰肢小腿酸得厉害,正斜斜躺在贵妃榻上命贴身侍女珊瑚替她缓缓地揉着,听到守门婢女兴奋不已地冲进来禀告,她神色淡淡如常,只微微点了点头:“知道了。”却并不起身,甚至阖上了眼帘,似乎打算小憩一般。珊瑚心中一紧,顿了手迟疑着低声道:“王妃,殿下凯旋而归,您不去迎一迎么?”
芙韵闻言并不睁眼,秀丽的长眉挑了挑,懒懒地嗤笑:“今日他这般风光,上赶着阿谀奉承的多得是,哪里还缺我一个?”“可是王妃,您不一样的……”珊瑚还想劝说,芙韵睁开眼冷冷地看了她一眼:“珊瑚,你僭越了。”那双微微上挑的丹凤眼浸染了彻骨的寒意,竟令珊瑚狠狠地打了个哆嗦,垂头不敢再开口。
是的,四海皆知这东海三王子妃芙韵,虽是庶出的郡主,却是冷艳得令人不敢逼视的女人,即使怀着身孕,她日常妆容与衣衫也一丝不苟地精致,叫人挑不出一丝差错。今日她身着一袭石榴红掐金丝撒花织锦长裙,梳着雍容华贵的天仙髻,额前贴一枚血珊瑚雕成的牡丹花,称得那一张艳丽的娇容莹润如玉。珊瑚不由得在心中叹息,自家主子不仅容貌出挑,更是能干非常,嫁进来区区两千年,不但连生了两位小王子,亦将这宫里一干人整治得服服帖帖,可她什么都好,就是太要强了,尤其是在殿下面前,永远是这般骄傲而冷淡的样子,也难怪殿下待她也是淡淡……珊瑚正在走神,珠帘一掀,满身酒气的龙瀚已经大步走了进来。那般冷峻而威严的神色,令珊瑚心中一凛,连忙起身行礼,低头默默地退下了。
斜躺在塌上的华服丽人依旧闭着眼,似没有感觉到他的到来,仿佛已经睡着。龙瀚走进宫室就止了步木然站着,不知该如何开口。他蹙眉看着她高高隆起的腹部,一年多未见竟又大了许多,在他视线里突兀地存在着,提醒他那里正在为他孕育着又一个孩子。他心中叹息一声,终于上前温和地唤道:“芙韵,你睡了么?我回来了。”
芙韵慢慢睁开了眼,只一眼就让龙瀚后悔方才的温和。那双斜飞的丹凤眼中没有一丝柔意,冷冷地看着他,那嫣红如血的朱唇开口便是讥诮:“一年零八个月音信全无,殿下,你可还当我是你的正妃?”龙瀚压下心头的烦躁,温言道:“芙韵,我晓得你怀着身孕辛苦,但我也无法。凡间那头妖兽诡谲狡诈,光是布下陷阱诱它出现就费时一年多,实在无暇□回来看你。”芙韵面无表情地扶着腰起身,对龙瀚伸出的手视而不见:“殿下事务繁忙,妾身岂敢有劳殿下惦记。妾身今日身子不适,这便要歇息了,您请自便。”玉手一挑,竟自掀起珠帘回卧房去了。
那般骄傲而冷淡的神色,令站在原地的龙瀚有深深的无力感,即使他对她不是那种情意,但她毕竟是他的正妃,明媒正娶的妻子,他并不希望他们之间如此相敬如冰。芙韵幼时虽然骄横,可最多也就是言语举止刻薄些罢了,并不是眼下这般古怪难以琢磨。龙瀚站了半晌,终于得出结论,将此归结于孕中的情绪焦躁反复。他叹了口气,转身离开了自己的寝宫。
如果他的心能够细一些,他会发现芙韵的性情大变是在三百年前,那一年他秘密地将珮珮带到了东海。他自以为做得天衣无缝,却低估了女人天生异乎寻常的敏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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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瀚回房换了身轻便不显眼的青衫,带着贴身侍卫靖远悄无声息地出了龙宫,直奔东海一处极为偏远隐秘的深沟,那里的峭壁悬崖仿佛被利斧劈出一般,扒着海沟向下望去,内里的海水竟是一片纯粹诡异的黑,暗潮狂涌翻腾,深不可测,连最凶猛的海族都不敢游进去。龙瀚命靖远在上面守着,自己则往沟底潜去。
不知往下游了多久,海水的颜色渐渐变成深蓝,龙瀚心底的喜悦如气泡般层层涌起,在看到沟底那座孤零零的石屋中一点如豆灯光时,那冷峻的面容终于彻底舒展,唇边现出一抹他自己都不知道的笑意。他步履轻快地踏着沟底洁白柔软的沙子,来到了那盏温暖灯光的所在,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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