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鹤惊中原》第19章


“你怎么也草木皆兵了?”沈丹馨笑道,“这可不像是你的风格。” 
“若按我的风格,根本就不会被人撵得像兔子似的四处奔逃。”许飞扬苦笑道,“身上带了这么个鬼东西,风格是讲不起了,只要能保住它,哪怕让我像老鼠一样在暗无天日的地洞里过一生也愿意。” 
沈丹馨三人都听得不明不白,却都能感受到他所背负的重担,而且似乎感到他笔直挺拔的腰都要被压弯了。 
“这种日子没有个头吗?”沈丹馨眼中忽然涌出了泪水,“难道你真要这样过一辈子吗?” 
“也许是,也许不是。”许飞扬喟叹一声,“如果没有奇迹出现,至少要过十几年这种日子,但也许就是终生,你不用为我难过,人的命运也许真是上天注定的,至少我的是这样,我除了接受、适应也没别的办法。” 
“那东西是我爹给你的吧?”沈丹馨扬起脸问道。 
“你怎么知道?”许飞扬诧异道。 
“因为你刚才说的话跟我爹平常说的一模一样,连神态都一样,我从小到大都听过无数遍了,世人都以为他地位尊崇,要什么有什么,一定是世上最幸福的人。只有我知道他一生都生活在命运的重压下——和我从你身上感受到的一样,我也就知道了,我爹爹一生背负的重担又移到你的肩上了。” 
“你猜对了,”许飞扬说,“令尊此次请我来,就是因为他已无法再保住这东西了,所以要把这副担子移交给我。” 
“为什么一定要给你?因为你是剑仙门主、武林之王吗?”沈丹馨忽然愤激起来,心里涌起的是深深的愧疚。 
“不是因为我的身份,而是因为我是世上唯一不受它控制的人。” 
四人背上包裹又继续赶路,傍晚时分在一处山脚下的小溪旁停下来准备过夜。由于一路上都没看到小溪山泉,水囊中的水仅够饮用,连爱洁成癖的沈丹馨、苗玉也不敢用水囊中的水洗脸,不过夜雾水气浓重,四人脸上都湿漉漉的,倒也不觉得干燥,此时才得以畅意洗漱。 
四人洗漱完毕,又把水囊灌满水,打开包裹,取出里面的各种吃食吃了起来,黑豹先胡乱吃了些点心干果,然后举起装酒的皮囊,才发现酒已喝光了。苗玉一笑,把自己的扔给他,笑道:“你也节省点喝,这又不是在家里,你可以守着酒桶天天喝个烂醉。” 
沈丹馨也笑了,把自己的酒囊也放到黑豹手边。 
黑豹举起皮囊,喝了一大口,又叹道:“有酒无肉,真是可怜。” 
“嘿嘿,你还得寸进尺了,这不是肉是什么?”苗玉指着酱肉气道。 
“我现在想吃的不是这种干巴巴的酱肉,而是新鲜的带血的鹿肉、狍子肉也好啊。”黑豹近乎陶醉地说。 
“恶心死了。”苗玉皱皱柳叶眉,“你还不至于馋得想生吃鹿肉吧?” 
“生吃当然不会,”黑豹叹道,“其实我也只是想想罢了,又不能生火。” 
“生火也不是不可以,不过这附近有野鹿獐狍吗?”许飞扬问道。 
“你是说我们可以生火吗?”黑豹惊讶得不敢相信。 
“我们还是小心些,”沈丹馨劝道,“别为了口腹之欲惹来大麻烦。” 
“就是啊,黑豹,你又没害馋痨,怎地这几天就熬不过去了?”苗玉恨恨地说。“我只是说说嘛,又没说真的要生火烤肉,是许门主说可以生火的。”黑豹分辩道。 
“没关系,”许飞扬说,“他们料定我们不敢生火取暖煮饭,所以即便发现火光烟雾,也一定会认为是他们自己的人,反而不会过来搜查。至于防范幽灵骑士,我们生不生火都是一样。” 
沈丹馨和苗玉想想也有道理,还是觉得过于冒险,只是不好出言反对,黑豹击掌道:“许门主,您想得太高明了,我们生起火来反而会消除他们对这里的疑心,成了我们的一道护身符。” 
“你别虚捧我,”许飞扬笑道,“这法子还不知行得通行不通,不过你不能走远,这附近若有便打上一只,若没有还是回来将就着吃酱肉吧。”黑豹如奉将令,一句话不说,转身蹿了出去,倒真像敏捷的豹子。 
“他自己去不会有危险吧?”沈丹馨望着黑豹的背影问道。 
“这倒不用担心。”苗玉笑道,“他在山里和鱼在水里一样。” 
不多时,黑豹便和去时的速度一样奔跑回来,手里提着一只梅花鹿,只是鹿长长的脖子已经被折断。 
“这么快就捉到了。”许飞扬诧异道。 
“怎么跟你自己养的似的,说逮就逮到了?”沈丹馨也是不胜惊奇。 
“在山里他可不跟在家里一样,只是一出了山,他就什么能耐也没有了。”苗玉鄙夷道。 
黑豹不理会苗玉的讥笑,兴冲冲对许飞扬说:“许门主,那面还真有一个洞府,不是野兽洞,我进去看了一眼,石桌石椅石床样样都有,也不知是什么人造的,只是多年没人住了,里面积满灰尘,收拾一下也就可以了,倒是没被野兽践蹋过。” 
“不会有这样的好事吧?咱们想什么就有什么。”沈丹馨感到有些好笑。 
“这有什么?”黑豹笑道,“其实每座深山里都有修道人住过,只不过若是造的房子,年深日久,风吹雨淋,就会坏得不成样子,可若是在山里开出的洞府,一两百年也没有事。” 
许飞扬沉吟一下,说道:“咱们过去看看就是,若是能住倒强似在这里露宿。”他们背着包裹,随黑豹走过去,却发现一桩怪事:越往里走,树上的枝叶越是繁茂,颜色也是愈发青翠。到得后来,他们感觉自己不是在穿树林,而是从深秋直接返回了初夏。这种时空倒错感令他们既感惊奇又有些害怕。
“大家小心些,”许飞扬低声道,“这里有种说不出的奇怪味道。”他手按剑柄,太阴神剑既未自鸣,也未躁动,然而许飞扬身上却有一种痒酥酥的感觉。 
“味道?没什么味道啊?”黑豹使劲吸了吸鼻子,也只有他没感觉出有任何异常。 
“我说的不是气味,而是感觉上的。”许飞扬说着,把手放在一棵两人合抱的大树上,他的手清晰地感觉到树的生命之流在枝干叶脉间缓缓流淌,如同河流穿行在地面上,他还是第一次感受到树的鲜活的生命。 
“是啊,外面已是秋天了,这里怎么跟夏季一样?清爽宜人却没有一丝寒意。”沈丹馨也诧异地说。 
“不会又是什么人设的禁制吧。”苗玉心里又有些打鼓,蓦然想到自己撞到欧阳震旦禁制时的情景,脚下不由得慢了下来。 
“不会,如果是禁制我们一步也进不来。”许飞扬说,“这里好像存在一种法力,所以连季节也不会转换,黑豹,你是在这里捉到鹿的吗?” 
“不是,”黑豹不好意思地说,“其实不是我捉到的,我看到它时,它正在外面吃树叶,看到我便拼命向这里逃,我一路追过来,它要逃到前面的洞府里,跑得太急,一头撞在门旁的岩石上,自己撞死了,要不然我倒还发现不了这处洞府。” 
“哦,你原来不是费力捉的,而是捡个现成便宜。”苗玉笑了起来。 
他们又向里面走了半里路,果然看到一面光滑的岩壁上现出一处洞府,巨大的石门只开了一半,仅容一人走过,洞门顶部刻有四个字。 
“这是什么字啊?”沈丹馨端详了半天,却认不出来,“像是古篆,又像是鸟虫篆,可又都不是。” 
“这不是字,而是一种咒语。”许飞扬仰脸望着,神色愈趋庄重。 
“咒语?是什么咒语?做什么用的?”苗玉抢着问道。 
“不知道。”许飞扬说着,嘴唇轻启,念出了那四个字。 
沈丹馨三人听他念出“咔、喳、呢、嘛”这四个音,声音却分外浓重,有种低沉的嗡嗡声。蓦然间“轰”的一声,石门向右侧岩石里滑了进去,整个洞口豁然显现。 
“这是开门的咒语吗?”沈丹馨喃喃地说着,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黑豹和苗玉却只是目瞪口呆,根本说不出话来。 
“大概是吧。”许飞扬也茫然回答道,他只是念出了咒文,并不知这咒文是干什么的,更想不到一句咒语便能移动那看上去有几百斤重的石门。 
“这是你们剑仙门的咒语吗?”沈丹馨问道。 
“天师府张世伯曾教过我各门各派的咒语,所以就算不知道它的作用,也不难认出来,只是我以前从不相信咒语也有力量。” 
“我也不相信,看到了也还是不敢相信。”苗玉合上了嘴,又喃喃说着,“许门主,这不会是碰巧吧?” 
“也许是,我再试试。”许飞扬又念了一遍咒语,这次没有轰然的响动,石门悄然无声地合拢来,与左面的岩石合为一体,一丝缝隙都没有,若没有上面刻的咒语,不会有人发现这是一道门。 
“坏了,它关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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