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音落》第82章


朔月盯着桌上那张地图又看了阵子,拿出沾了朱砂的笔在一处一点:“北州是司空宣的地盘,他这人前几年心思还比较单纯,这几年……”他轻笑一声,“要取京都,雍州、荆州都容易攻下。这北州……常青,还是得多多注意才是。”
唤作常青的就是先前说话那人,穿着灰色的袍子,头发披散,留着半长的胡须,袖子挽到手肘处,一副放荡不羁的模样。
“司空宣?”他眯起眼,想到了什么的一笑:“若是子衿姑娘——”
“常青。”朔月及时制止,“不准你打子衿的注意。难道我堂堂男儿总要去牺牲女子——”话音忽然顿住,他眸光黯然了两分,脸色也不算太好。
“咳,咳咳。”
“公子,今天太晚了,还是早些休息吧。”常青劝道,厅内坐着的其他人也都起身相劝。
朔月掩住唇,刚想说话,又忍不住咳嗽起来。“无,无妨;咳,咳咳——”咳嗽愈发的急切,脸色已是苍白如纸,额际有汗水溢出。
他动作一顿,拿开衣袖,上面触目惊心的一抹红让听中所有都惊呼出声。
一人道:“快去唤逍遥姑娘来。”门外小酒听到咳嗽声早已急得不知如何是好,这下听到有人下令,立时朝后面逍遥的屋子跑去。
“公子。”一身材魁梧的大汉道:“千万保重啊。”
朔月努力扯扯唇,想像往日那般云淡风轻的笑一声,然而他只是动了动嘴角,那笑怎么也拉扯不出来。
他的身体……他垂下眼眸,暗叹一声步伐不稳的朝座位上走去……到底不如从前了。
逍遥急急的赶过来,正与同样疾步过来的御乘风撞到一块儿。
“慢点儿。”御乘风皱眉,“都是两个孩子的娘了,怎么还这么莽莽撞撞的。”
逍遥“哎”一声,“你快让开,朔月咳血了啊。”
御乘风一僵,下一刻人已在屋里了。
“怎么回事?”他冷声问道。
“御公子。”常青道,“公子的身体好像不大好。”
“逍遥。”御乘风唤一声。
“来了来了。”逍遥连声应道,“刚刚不还嫌我走得太急?”说话间人已到了朔月身边,探手在他腕处一搭,忽地她面色一白,一下子站起险些将桌上的茶杯撞翻。
众人见她这副模样也都是大惊。
而朔月这番却是笑了出来,“你们这副模样做什么?”他看向逍遥刚想问明病情,见御乘风站在一边,面色很不好。
他心中某处一疼,隐隐有种不好的预感。
“乘风,你怎么来了?有他的消息了?”他踉跄起身,几步走到御乘风面前。
御乘风手背在身后,掌心那团纸已被他的汗水浸湿。
“铭帝祭天,凤嫁。”
六个字让素来镇定的他都惊得打破了手中的杯子。他问半躺在地上的人,怒急:“不是三年之期吗?这才一年!”
那人喘息着断断续续道:“属下……属下也不知。兄弟……兄弟们都死了,只听……听说‘尊天令’是诸后功德,帝大喜,大……大臣也没意见。”
御乘风让人搀了这人去医治,怔然在位子上坐了许久还是决定去告诉那人。然而,他望着面色如纸的朔月,此刻,怎么说?
朔月黑眸如鹰般扫向他身后,下一刻不知他有何动作,御乘风攥在掌心的那团纸已然在他手中。
“铭帝祭天,凤嫁?”他轻声念出,而后面色平静地问道:“婚期?”
“这个月十五。”御乘风垂下眸子。
“十五啊?”朔月望着手中那张纸,“还有八天。”
多年默契,御乘风一下子就明白了他要做什么,当即喝道:“不行,你不能去!”
朔月却看向小酒:“你和小水跟我过去,让小山和小江留下。”
小酒从不敢拂他的令,当即转身去准备。
“你命不要了?”御乘风大急,“此去京都少则半月,等你到那礼早成了,你去了除了白白送死还能做什么?”他望向厅里的人,“都愣着做什么,还不把他给我弄进屋去。”
这里的人当中,除了朔月就属御乘风最大,众人也知此时该听谁的,当下几人走到门边将门堵死。
朔月弯唇一笑,眸光自他们面上一一掠过,而后看向逍遥,问的毫不在意:“我会死么?”
逍遥沉着脸,望着他一字字道:“上次你为救她,到底伤了内腑,后来又将流芳丹给了她,加上强行恢复武功……虽后来也有调养,然而内腑到底伤了。这次……这次余毒未尽,加上……”她说不下去了,五处箭伤,当知道有两处是他自己捅的之后,逍遥真想一巴掌拍死
他,他能活下来已经是个奇迹。
“你内力巨损,若你执意要去……最多一月。”她说,“你的身体最多只能让你撑一月。”
“所以——”逍遥敛神,说道:“公子有我们,你必须留在这养伤。”
“若你死了,你让公子拿什么活?”她见朔月要开口,冷声截住他的话,而后让回来的小酒随她去煎药。
当晚御乘风第一次明里暗里的派了许多人看住了他们的主子。
第二日风沙小了些,朝阳刚探出头,逍遥和御乘风相携送药给被关在屋中的人。
“朔月,喝药了?”御乘风唤了一声。
而屋内安静异常,两人对视一眼,逍遥匆忙搁了药虽他转去内室。屋里空空如也,哪还有那人的影子。
御乘风大怒,将所有看守的人都抓了来,然而没有一人说得出个所以然。他怒气腾腾的在屋子里来回转悠,忽然一人道:“这是什么?”
御乘风猛然回头,唰的一下将那人手中的纸抽了过来。笔迹潇洒中带了几分凌乱,可见这人的急切心情。
“这个世间,只要是我洛风华想救的,哪怕是死,我都会救。”
“我最后做一回洛风华。”
“这里,拜托你了。”
御乘风怒吼一声拍在桌案上,缓了许久,才勉力平静的下令道:“常青,派一波人立刻去京都。赵卫,今天开始操兵时间延长两个时辰。卓步,你去见城主,点两万精兵待命。洪兴,安排人疏离雍州的百姓。”他看向赶来的子悠,“子悠,你和逍遥去部署沁音阁的人,让他们……随时待命。”
他静了静,冷着声音一字一字道:“一旦公子有事,立刻攻打雍州。”
“尊令。”所有人皆垂首抱拳大声道。
连着几日不眠不休,跑死了五匹马,终于在大婚当日到了京都。
三人皆易了容,在一家客栈匆匆吃了饭,略作了休息,就立刻混迹到观礼的人群中。
“小酒,你想办法联系一下落英,有消息了发信号弹。”朔月踮起脚朝远处看着,轻声道。
小酒应了一声,转身在人群里消失。
“小水,你随我去买些东西,晚上……我们给皇帝闹闹洞房。”他低声说着,捂着胸口忍不住低咳了两声。
小水立刻掏出药丸递给他,朔月接了仰头咽下。
盛德二十三年四月十五,帝携储后与太庙祭天,并颁下圣旨:储后温良贤德,外助朕江山,内分朕忧虑。即日起,去“储”为后,执掌凤印,统领后宫。
这一番话,是皇帝携储后之手站在太庙高台之上,对天下人宣布。他不避讳尊天令是由一名女子寻得,亦是不在乎所谓“后宫干涉朝政”的言论。
祭天仪式完毕,帝后二人回宫,宫内忙做一团,正准备着晚上的大婚。
“翎韵。”御辇内,萧铭执着她的手,轻唤一声,闭着眼靠着车壁满足的叹息,“这样真好。”
无痕只是笑笑不作声,明显感觉到了那攥着自己的力道正在加大,有些隐隐的疼痛。
“你恨我?”萧铭忽然睁开眼,双眸凝视着她,不容她逃避。
“不恨,皇上多虑了。”她伸手拂拂耳边垂落的发丝,“我很高兴,皇上终于不再儿女情长了。”
萧铭面色微沉,眼眸一深,手上力道愈发加大。他伸出另一只手扣住她的下巴,逼她看着自己:“你在等他?”他轻笑,“翎韵,你为什么不能好好呆着?”非要他用手段将她留住呢?
无痕仍是一笑:“没有,我没有等任何人。”
“翎韵。”萧铭将她揽进怀里,“你身上的药性没有我是解不开的,即使他来了,也带不走你。”
无痕睁着眼,风吹起纱帘,她能看见外面百姓脸上的崇拜艳羡之色。轻笑一声,这就是他们要的吗?九五之尊,君临天下?她闭上眼,忽然觉得好疲惫。御辇行到通往宫门的大道上,微阖的眼眸忽然睁开,她微抬起头眸光自外面某处略过。
是幻觉吧?她想。看来,真是太累了。
【凤逃囚笼】
圆月与空,光华毕现。宫灯十里,红绸万丈。整个京城沉浸在巨大的欢喜之中。大街上,一匹马由远及近腾腾奔过,到了宫门前,高举令牌,守门侍卫立时开宫门。
皇帝正于太极殿内与司空、南宫二人说着什么,忽然一人道:“皇上,泠歌回来了。”
帝喜,宣入。
泠歌一身戎装?
小说推荐
返回首页返回目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