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富贵花开》第285章


没有初次见到的震撼,却仍大为感动,恍惚间,竟好似看到两个高大的人影向她走来……
唇角含笑,看着那蹩脚的媒人走过身边,丢下句:“江渚,好好照顾雪嫣,我先走了……”
……“你愿意跟我走吗?”
揽云崖边,那个一身正气眸底深邃黑亮的人突然转过头来,望住她:“如果你犹豫,我也可以等,等你接受我的那一天……”
她不是贞洁烈女,她也曾想过如果当初选择了韩江渚会是怎样的结果,只不过,如果一切可以从头来过,她真的会选择他吗?
没有答案,因为总有太多的事出乎意料,总有太多的枝节会打断原有的行进方向,而她……只能往前走。
其实她很想见见他,不为别的,只为曾经的情谊,她更想见见乐枫……乐枫的选择是那么的正确,她的坚持终于为她带来了最大的幸福。
听说他们生了个儿子,小家伙虎头虎脑的像极了韩江渚。
她很想看看,可是她不敢……
对于他们,她已是个失踪了三年的人……
山上风寒,流岚带露,只一会就湿了浅雾紫的纱缎衣裳。
她打了个冷战,在花丛中流连徜徉片刻,便下了山。
看天色应是未时末,行人大多下山宴饮去了。
她也不害怕,一个人慢慢悠悠的一边走一边看风景,行至半山腰的时候,蓦地停住脚步。
四下秋菊红枫天竺竞相争艳,与刚刚所见没有什么不同。
她缓缓伸出手,虽是略有迟疑,仍拨开山边一层又一层的藤蔓,竟露出一个山洞来。
看着里面一片漆黑,深吸一口气,小心迈了进去。
又转身,遮蔽洞口。
黑暗中亮起一点火光……
她以往从不随身带着火折子,可是今天……她是不是有备而来?她不清楚。
山洞漆黑,异石嶙峋,光线游移中,凹凸不平的洞壁上的影子忽长忽短摇晃盘旋。有风吹入,怪声连连,夹杂着不知从哪传来的零星滴水声,阴森恐怖。
当初一行四人尚且吓个半死,如今只她一个……
有多少次,她都想掉头离开,可是抱着臂膀哆嗦一阵,又咬牙继续前行,心里也不明白为何如此坚持,耳边却回响着他的软语温存……别怕……
可能是因为时辰的关系,原本泄下一线天光的地方只一片灰蒙蒙,好似一根烟柱,静静伫立,孤寂却神圣。
她怀着朝圣的心探出手去,却只掬了一手的烟。
烟雾缭绕,静寂飘渺。
又向前迈了一步……忽然,一股强风灌入,烟柱顿失,一丈开外的洞壁霍地明亮起来,强光刺眼。
依旧是奇花异草尽吐芬芳,依旧是蜜蜂彩蝶盈盈起舞,流泉飞瀑,腾烟吐雾,水声潺潺,清灵淙淙。午后暖阳斜照,温暖如春。
她呆呆的看了许久,方踏上那宛若地毯的绿草茸茸,走近那蘑菇石墩。
衣袖轻拂,落叶纤尘飘飘而落。
“竟是好久也没有人来过了。”
她叹了句,坐在一旁的石凳上,一会嗅花草摇香,一会看蜂蝶飞舞,一会赏流泉腾雾,一会望长石静穆……良久,一声叹息。
在来此之前,她还有些忐忑,怕思及旧事,却不想身在此处,心底异常平静,她对着四围流云,细细的回忆当日的一点一滴的,唇角不觉勾上一丝笑意。
……“这揽云崖在三百年前原本是有挂通天瀑布的,只是不知为何渐渐断了。可当时却是‘飞流直下三千尺’,水花四溅,蔚为壮观,如今只余这几条小水流。唉,飞花逐星雨,好景得天然……当时我也是好奇,就上来寻那瀑布的踪迹,无意中竟发现了这里……”那个月白衣袍的人拿叶管向上一指……
她仍如当日那般循着看去,只见洞口上方行云流水般嵌着四个篆字“别有洞天”。
三里村的陋室里也有这样一幅“别有洞天”……
是流泉腾起的水雾溅到眼中了吗?否则怎么会眼角发涩?
别有洞天……别有洞天……
她只随便说了一句,他就为她画了一幅别有洞天。
温存历历在目,能说他对她无情吗?可是恶语亦如雷贯耳,能说他对她有意吗?
这么多年来,始终无法解释此中究竟,她不断的用前者肯定后者,又不断的拿后者否决前者,折腾得自己疲惫不堪,有时她甚至想自己之所以拒绝他的一切消息,应就是怕得知他的一星半点来左右她本就模糊不清的判断吧。
有些问题,或许永远都不会有答案……
她仿佛睡了一觉,醒来时只见日光渐落,碎金点雾……该是回去的时候了。
她站起身子,脚却碰到一样东西。
俯身一看,竟是一束花。
眨眨眼,忽的笑了,原是当日韩江渚在山路上采得送她的,想不到过了三年,依旧鲜妍芬芳。
这别有洞天难道是可令花木长久不谢,可令凡人长生不老之地吗?
她摇摇头,笑自己的异想天开,转身向洞口走去……
等等……好像有声音。
她顿时停住,侧耳倾听。
流水淙淙中,好像真的有人徐徐而来。
会是谁?
心底蓦地跳出一个名字,直砸得她几欲窒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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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6孰假孰真
忙乱间,想也不想的直接绕到旁边的高石之后。
长石林立,恰好容身。
她屏住呼吸听着那似有还无的声音,近了,更近了……
衣褶窸窣,即便飞瀑声声,亦是如此清晰。
她躲在石后一动也不敢动,听着那声音时走时停,最后,坐在石凳上。
会是谁?
心中虽然仍不断翻腾那个名字,可是……真的是他吗?他来干什么?
心跳轰隆,已掩盖了那边的一声一息。她不停的告诉自己要镇定,镇定,不停的愤怒此刻的惊慌失措。
怕什么?慌什么?那个人已经和你没有半点关系了……况且,你就真的肯定是他吗?
叮叮……
什么声音?
她竖起耳朵。
声音清脆,仿佛是筷子敲击盛水的瓷碗。
她听了一会,忽的睁大眼睛……这调子竟是……《醉一场》……
那日,他手持细枝敲打石盏边缘,她灵机一动,且歌且舞……一切是那么美好。
不觉间,泪湿两腮;不觉间,乐声已停。
她强止住哽咽,偷偷的探出头去……
月色长袍,斜倚石旁。虽只看到个侧影,那种震惊与喜悦仍如洪水一般顷刻间将她构筑多年的冷漠与决绝冲毁,有那么一瞬,她甚至看到自己绕过长石,向他奔去……
然而终不能……她的指死死的抠住石缝,生怕一松手,就真的向那人飞过去了。
叮……叮……
沉寂良久,他丢了手中的细枝,抓起酒坛猛灌一气,然后颓然的倒在桌旁。
又是良久,轻笑一声:“我却忘了,原来这醉醒石上是不醉人的……”
拎着酒坛站起,缓缓步到崖边。
落日余晖搅着轻雾将他笼罩其中,他整个人仿佛半悬在空中,随风轻移。
一边走,一边喝酒,看得程雪嫣冒了一身冷汗。
你在搞什么鬼?万一来个失足坠崖我这唯一的证人还不得成了嫌疑犯?你是不是怕没人陪葬啊?
正咒骂着,却见他身子一摇……
她不知道自己是不是惊呼出声,却见他猛的转过身,向这边看来……
如果心可以掏出来的话现在一定是被她攥在手中挤爆了。
但见他摇摇头,自言自语道:“我真是喝多了。”却是一步步向这边走来……
完了……完了……
是担心?是恐惧?是喜悦?
她的血液齐齐涌到头顶,却是一动也不能动,看着他走近……
“浩轩……啊,浩轩,你在干什么?”
有声音突然炸响,紧接着,一个墨色的人影飞扑上来,一把按倒顾浩轩,两人齐齐跌倒在地。
“咣当……”
酒坛子也碎了。
“江渚,你这人……”顾浩轩哭笑不得。
“你就是有什么想不开也不能……”韩江渚依然大力死压着他。
“你放心,没有找到她,我还不能死……”
韩江渚犹豫半晌,似是在猜他此言的真实性。
这二人一黑一白,一上一下,一壮硕一秀颀……颇令人延伸想象。
顾浩轩叹了口气,勉强坐起身:“好好的一坛酒,被你糟蹋了。”
韩江渚这嗜酒如命的人也对着满地熏香咂嘴:“我还以为你……”
“你不是去程府参加摆金盏了吗?怎么……”
“这不是想见你吗?我回来这么久,你也不去看看我,我去登门拜访你又总不在,今天又是如此,我估计你大概就是上这来了。你说,咱们这是不是心有灵犀一点通呢?”粗枝大叶的韩江渚的幽默略显笨拙:“哈哈,如今,你也有胡子了……”
顾浩轩拂落长袍上的浮尘碎叶,默坐桌旁。
韩江渚沉默半晌,也坐了下来。他的性子向来是直来直去,如今却也揣着小心试探问道:“你……还在找她?”
叹息,无语。
“每次我去找你,小喜都哭丧着脸说你出去寻人了,这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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