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凰错》第182章


“你……你是说李清?”
听我说出了那人的名字,翠缕羞涩地点了点头。我腾得从床上坐了起来,拉住她急道:“你……你这个丫头啊?你说他对你如何?他心里可有你。”
被我逼问着,翠缕的眼泪已经嘀嘀嗒嗒落了下来,好一会儿后点点头,“他心里有我的。在魏周时,烈山陛下就曾给他指过婚,可他不愿意,陛下就算了。这次更是他求陛下来办这趟差,他说就是想再见见我。”她说完眼泪已经打湿了大片锦被。
我替她抹着泪,“你们既然彼此有情,你为什么还要和我们回来。这次他随苍梧王来时,你为什么不说?为什么不说啊!如果我早知道你心里的人是他,我说什么也要让你随他去。”
她捂脸哭着,哽咽道:“在魏周时太仓促,况且我不舍得离开你们。回来后,我便知道我们没缘分了,他这次来我只想再见见他而已,劝他忘了我!”
闻言我的泪也几乎落下来。心中感叹情为何物?不管是历经风雨,还是情若涓流,若天各一方,所求竟都是希望对方能好过些,而自己是如论如何都不愿忘记对方的。
我擦干翠缕的泪,又哄了她好久,直看到她带着泪痕进入梦乡才放下心来,为她掖好被角下了床。
回晨风宫前我带着素竹悄悄去了一趟净云庵,从锦泞口中好不容易才问出,并非雷拓有心和万俟皇族联姻,而是锦愁有心一石二鸟,既撮合了锦泞和雷拓,有笼络了人心。奈何锦泞冰雪聪明,未等他下旨便躲身进了净云庵。如此锦愁只好以翠缕相代。
既然雷拓于翠缕并未用心,也许他会念在儿时情谊,上书据婚。只要过了这一关,我便可找个由头,放翠缕出宫了。
下了决心我便只带着素竹,偷偷出了皇宫,朝雷拓府邸而去。
雷府。
门人的惺忪睡眼在见了素竹一粒金锞子后骤然亮了起来,可一听说我们要深夜造访他们的主子,竟硬生生将金锞子退回给了我们。
在我们再三要求下,他不得以才道出,若他惊醒了他家将军,必然受到重责,丢了小命也说不定。
闻言我才相信雷拓平日对待仆役确实残虐异常。
可过了今夜我恐怕难有机会和时间再来,情急之下,我掏出手帕递给门人道:“你拿着此物去交给你家老爷,只要问他还是记不得当年让他留住有用之人。我保证你性命无虞,这些金子也全部给你,包你后半生衣食无忧。”
第十三章 孰能无情(下)
果然不多时我们被清了进去,但那名前去禀报的门人却不见回来。
一个管家模样的人将我们带到了雷拓的书房,雷拓虽是将门之后,但乐朝文风极盛,他又曾在琅嬛书苑做皇子们的伴读,较魏周那些武将来说也是颇有儒将之风的。
管家安排我和素竹在书房等候后,便退了出去。见室内无人了,素竹不太高兴地道:“娘娘,既然雷将军知道是您亲自前来,不迎出正门已经算无力了,怎么能连杯茶都奉如此慢待呢?”
我心里倒觉得如此甚好,我们今夜至此为什么事,他心如明镜。前者进门时我又提及旧事,本就将旧时情谊做了赌注,眼下的状况我倒愿意理解为这是他对故交的态度。
我若有所思地浏览着书架上的书,心里反复猜测着雷拓的想法,蓦然间瞧见书架上一本旧旧的《诗经》,那是雷拓去琅嬛书苑时用的,过了十多年又经历了战火洗礼,这本书怎么还能完好?
惊讶的我拿起那本书生怕弄坏动作极轻地翻看起来,只看到第一页便不由笑了,书页留白的地方,他不仅画了紫晏师傅摇着头教书的样子,而且在夹缝处竟还有走神儿时偷偷改的诗文。
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哪里去逑)……参差荇菜,左右采之。窈窕淑女,琴瑟友之(锦愁有之)……参差荇菜,左右芼之。窈窕淑女,钟鼓乐之(鼓噪愁之)。
“娘娘您笑什么?”素竹靠近过来也想敲个究竟,我立刻合起来怕被她瞧见我们儿时的荒唐。
她不高兴地小嘴一嘟,去门口张罗管家给我们上茶暖身子了。
我仍兀自翻看,想着在琅嬛书苑时雷拓自觉比我和锦愁大,一贯不苟言笑,现在想来他也不过是佯装成熟罢了,心里还是不脱少年心性!
一本《诗经》我快翻至一半时,身后有个低沉的男声响了起来。
“娘娘深夜造访不知所为何事?”
我转身看向他,见他身着一袭软袍未系腰带,往日梳理整齐的发髻,此刻散散地系着,坚毅面目上那个印章形的烙痕被遮掩住了。
自觉不该多看他的旧伤,我移开目光打算将《诗经》放回书架上,谁想他看清我手里的书后,竟向前一步从我手里抢过了《诗经》。
我被他突如其来的动作吓了一跳,不觉中反而捏紧了书,他一下未拿过去,又加了些力道书才从我手中滑出。可就是如此一滑,纸页一散一件东西飘落在了我脚前。
我弯身捡起来见是一方残破的丝帕,正要还给他,才发现那竟是当年我绕在他脚铐上的丝帕。这帕子虽被磨出了许多破洞,甚至还残留着未洗净的血迹,但上面翠缕的刺绣我记得清清楚楚。
“这些旧东西你还留着。”我将丝帕还给他,没想到他竟是如此念旧之人。
他出神地望着我的手里的手帕点头道:“家里的东西和这些书十年来一直由我家的老管家保管。”说罢将丝帕重又夹回书中随即转了话题,“娘娘深夜前来陛下不知吧?”
“是。我前来的目的想必将军也该清楚一二。”
“臣不知。”雷拓转过身有意装糊涂。
我叹了口气不知该如何开口,沉下心思道:“今夜此处并无君臣,只有故人。将军不必如此自称。”
“礼不可费。”
“若真是礼不可费,那将军就不该让我进来。”为臣者暗夜迎皇后入府,传入市井,单是读书人的口诛笔伐就足以要人命了。
听我如此说,雷拓果然不在说话。
“凤梧此来是希望雷将军能看在旧时情谊,上书抗婚。”
雷拓听了这话竟颤着双肩笑了起来,转头看向我道:“我与保国公主男未娶女未嫁,年貌相当,又有陛下做媒,真是一桩极美满的婚事,娘娘告诉我,我有什么理由违指抗婚?”
“翠缕早已有心仪之人,若和将军成为伉俪,恐怕难成一双佳偶良人。”
听到此,雷拓脸色微变,随即再次冷笑道:“我不在乎。我雷家能娶一位公主尊荣至极,至于公主如何想,就不是臣所能顾虑的了。”
“雷将军难道不念半点儿往日情意吗?昔日在琅嬛书苑将军断不是如此无情的,待翠缕我们几人都如兄长般宽厚。时下将军权倾朝野,不知有多少官宦千金愿受将军青睐,若将军与谁有意,凤梧一定撮合,只求将军放翠缕一线自由。”
“衣不如新人不如故,新人未必来得比旧相识合意。况且娘娘只道公主心有所属,怎么不问我是否对公主另眼相待?再我看公主秀外慧中,论样貌品性都乃为妻佳选,让雷拓拱手让人实难从命。”
我长长叹出口气,想不到雷拓竟如此难以撼动,不觉幽幽道:“真是衣不如新人不如故吗?昔日的故人确实还在,可故情恐怕在这十年里早已烟消云散了!”
雷拓凝望着我,似有话说,但终于还是转回了身。
我心里凉了大半,看着他的背影道:“但就是凭着将军故人二字,我也绝不会让翠缕嫁进雷府。十余年转瞬过眼,我们早不是当年那些心地纯净的少年,唯一未变的只有翠缕,我绝不会让她如我一样被锁这里慢慢枯萎。”
“你要怎样?”
“那就不需将军多问了。”我转身要走,但有走了回来,看着他道:“请将军把我的丝帕换给我。”
他将我刚刚给门人的手帕放在我手中,我冷笑一下,将它扔在地上,“此物也是新不如故,我要我妹妹当年绣给我那条。”
他脸色骤变,大掌一下按在《诗经》上,垂头思虑了片刻后道:“那条丝帕我随身带了十多年,最艰难时若不是看着头,想着你说的留住有用之身,我是活到现在的。”
我眼内酸涩道:“翠缕也随了我十余年,若不是一路风雨扶持,我们都活不到今日。我,你,锦愁,锦泞,我们大抵都是如此腌渍在这苦海里,可她还有希望。”
“她也如你般爱上了魏周人吗?”
我默然了,好半天后道:“只是一个女人爱上了一个男人。”
他转身怆然大笑道:“如今你后不后悔让我留住有用之身?如果没有当年,你现在还在魏周,还在那个人身边。”
“我没想过这个问题。”
“如果你不想让陛下光复旧国,为什么还要让我留住有用之身?还是你现在担心那个人的安危?”
我摇头苦笑,“从未想过锦愁会当皇帝,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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