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祖宗2.0命运之轮》第2章


直到父母双亡后段冲怀揣复仇的心愿返回国内,四处漂泊寻找契机,时光头也不回地流逝了整整七年。直到几个月前情人节那晚必爱歌的混战之后,一个毫不起眼的女孩一路追着他跑出来,就在人来人往的大街上,咬紧震颤的唇,以近乎哀求的姿势请他同她合影,并小声说出“……聂家梵……”三个字,瞬间点亮夜空的闪电,同时也划过段冲早就麻木凌乱的记忆。那时的他貌似玩世不恭,由内而外遍布致命诱惑力,却对“情爱”这种愚蠢的东西备感麻木。对女孩的面容,女孩的躯体,女孩动不动用“灵魂”“宿命”“缘定三生”等种种白痴词汇描摹出的未来感到厌倦无比。
但听到“聂家梵”的名字从那个瘦弱羞怯的女孩口中颤抖着吐出时,他出乎自己意料地惊动了一下。
原来是你啊。
相隔七年,相隔整个太平洋,相隔生死两界,是什么强大的超自然力量让这个女孩出现在自己眼前?
彼时彼刻,她一张素白的脸,麋鹿一般湿亮的纯黑眼眸,完全看不出经历过荒败爱情的痕迹,浑身发抖却意志坚定。她要求合影,她看出了他脸上同聂家梵相似的轮廓,却对他一无所知,她简直就像一页刚刚翻开的白纸,一场轻柔美丽的新雪。
是的,一场只为死去六年名叫聂家梵的男子专注凝结的新雪。她最终将为谁而融化?
“……明天还要上班……我回家了……”夜色太黑,退缩在两米开外的小小低垂着头,看不出她脸上的神情。
“滕小小,我从未见过我舅舅。我回国后才知道他在一场生产事故中过世了。遇到你之后,我忍不住一直在想,他究竟有什么样的力量,竟能让一个女孩在他死后六年都还对他念念不忘?”
“……我先走了,你自己保重……”
段冲拽住小小纤细的手腕,语气渐渐急促起来,“我想让你忘记他,知道么?我想覆盖掉他留在你心里的所有痕迹!”……差不多就可以做到了,如果不把关于聂家梵的秘密都坦陈出来的话,差不多就可以做到了吧?但如果这样的话,这份感情就建立在欺诈的基础之上。不是不可以这么做,只是不想这么做。
“……你还想从我身上得到些什么呢?……”
“你不能原谅我是吗?我只想让你知道,我和你在一起并不单是为了接近路志钧——”
“……还有好奇是么?还有争强好胜的念头是么?你以为这是一场竞赛?看谁最终能夺得标杆的情感锦标赛?!”
段冲吃惊地凝视着小小,她朝他抬起脸来,眼眶是干燥的,瞳孔深处燃烧着愤怒的小火焰。
“……你觉得这样有意思么?”小小的话声如同被坦克碾过那样剧烈颤抖,“……从一开始你就决意欺骗我了吧?从合影拍照开始,从每一次对话开始……你一直让我提及他,让我告诉你我对他的所有感受、回忆……却隐藏起他和你真实的血缘关系!你就像是一个卑鄙的贼……你偷走了……你偷走了……”她哑然崩溃在那里,愤怒和混乱烧灼着舌尖和咽喉,找不到确切词汇来描述自己所失去的究竟是什么。今晚的经历像一场时速400公里的龙卷风,席卷过一切,此刻只遗留下触目惊心的残骸。
“……让我走……”小小凄然低声道,但段冲并没有松手。
“——让我走!”低语变作了喊叫和挣扎,段冲充耳不闻,他沉默着试图去拥抱小小。
“小小!——小小!——”伴随着由远及近的呼叫和急速行驶的车轮猛然刹停的摩擦声,一辆崭新的红色宝马停靠在路边,叶子悬从副驾驶位里蹿出急奔过来,满脸都是焦急关切的神色,“小小!你没事吧?!”他用力很猛地推开了段冲,怒吼道,“我警告你,以后再敢利用她、欺骗她、惹到她哭,我发誓一定会亲自开车把你撞到江里去!听见没有?!我不许你再靠近她半步!浑蛋你给我滚远点吧!——”
林城一紧抿着嘴角沉默地开车,叶子悬同滕小小并肩坐在后排,紧紧握着她冰凉的手。一个多小时前林城一和叶子悬去四季酒店接小小,赶到那里时小小和段冲已走,路芒、路志钧和几名警察正在吃宵夜,匆匆询问路芒后得知了之前发生的惊心动魄的一连串事件,当时叶子悬就冲着路芒大喊起来:“他这样对待小小,这么阴险、这么疯狂、这么混账!你怎么还能眼睁睁看着他带走她呢?!他们去哪儿了?!”没有人知道,小小的手机也因电池耗尽而关机了。林城一和叶子悬就一路高速飙车,循环往复在每一条夜色笼罩的道路上寻找他们的踪迹,整整一个半小时。
“……你知道他是谁么……”小小的声音轻微得几乎不可闻,唇形也几乎没有任何变化,这是她同叶子悬多年养成的不易被人听见的秘密对话法,但此刻并不是担心林城一听见,而是她实在太虚脱了,没有多少气力来维持正常的思绪和沟通。
“无论他是谁都已经不重要了!”叶子悬用力捏了捏小小疲软微凉的右手,把自己的热力传输过去。
“……他是聂家梵的外甥啊……”
“什么?!什么?!你说什么?!”
你想忘记那一切么?真的想忘记那种撕心裂肺的痛楚么?但要记得那是独独属于你一个人的黑暗和痛苦。你人生极其重要的一部分就是由那种痛而构成。如果否定掉它对于你的意义,你的生命里程就会出现一个巨大的黑洞,它可能会渐渐吞噬一切。不会再痛,不再有泪,不再午夜梦回低声吟念某个人的名字。你会一直欢笑,没心没肺地看淡一切。所谓放下执念,在这纷杂俗世,大概就是这种强悍牛逼的肤浅姿态。
阉割掉最让你痛的那部分情感记忆,成为一个无爱无恨所以不再恐慌的人,你愿意么?你能么?
3。第3章 被剥夺记忆终生之人(2)
六年前的今天,六月二十一日也是夏至。一年之中北半球白昼最长、黑夜最短的一天。
清晨的天空满目混合着轻盈的青黛和玫瑰色,阳光攀爬上梧桐树叶耀眼舞动。
十五岁的小小揉着红肿的眼,如平常一样在透过薄薄墙板传入的嘈杂声中醒来,翻身起床,去五户人家合用的公用厨房里排队刷牙洗脸,然后同弟弟多多一起趴在窗边木桌前,埋头吃着妈妈用隔夜剩饭烧出来的泡饭。用来下饭的小菜是菜场里买来的散装酱瓜,一大坛一大坛盛放着,浸泡在乌黑的酱汁里,有人买时就装进塑料袋然后称重计价的那种酱瓜,口味一如往常地咸。
提起书包飞快地穿过走道奔下楼梯,年久失修的楼板仿佛每踩一脚都有可能会被踏穿。但这建造于五十年代中期的三层高的木质结构老房子,却颤颤巍巍一如既往地支撑到现在。
叶子悬照样等候在前排房底楼人家违章搭建的小花园旁,深粉浅粉和白色的蔷薇开遍了整个篱笆墙,听说那户人家曾经埋过几只死去的流浪猫在地里,所以他家的苗圃才发育得这么生机勃勃。叶子悬叫人讨厌的一点是喜欢编鬼故事来吓唬人,有时夜晚经过小花园旁,他会直愣愣瞅着泥土对空气讲话,很温柔地问候:“……你又在这里了呀小白,今天抓到老鼠了么?……来吧来吧,跟小小姐姐回家吃饭饭吧……记得要用爪子挠门哦……”等小小毛骨悚然地跳起来去捶他,他就哈哈大笑拔脚自顾自回家。小小对着他的背影喊叫,发誓再也不要理他,决计不同他说一句话。
然而第二天早晨,他又笑眯眯地等候在竹篱笆墙下,就像今天一样。
步行三十分钟去上学,弟弟多多就读的旭五小学也在同一方向,稍微绕个弯把弟弟先送去学校,然后同叶子悬争论着动画片里的情节一路朝华阳中学方向并肩快走。就算经过月家桥时,小小也没有加快或放慢脚步,甚至谈笑得更加欢畅。叶子悬飞速朝她斜掠一眼,她微微红肿的眼立刻瞥向别处。但既然自己已经保证过再不过问,那就只能信守诺言。除非她自己想说。
8点05分,胖胖的童老师腆着肚子夹着课本走进教室,他依然用黏稠的劣质发胶把脑袋四周蓄留的一圈长发盘绕固定起来,仔细覆盖包裹整个头部,布置成不曾秃顶的假象,多少年如一日。
第一堂和第二堂都是语文课,第三堂第四堂是数学课,下午则是生物和化学……照样有人在课堂上打瞌睡、传小纸条、窃窃私语、给老师取新绰号,即使期末考临近也不能叫年轻孩子安分些……平常的枯燥的烦闷的躁动的无解的十五岁的某个夏日。
为什么这天每一个细节都会如此清晰地保存在记忆深处?这是一如往常的平静的一天,但一定有什么细微的异常征兆在片刻里出现。小小近乎偏执地认定,所以一遍又一遍地去回?
小说推荐
返回首页返回目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