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惑仙记》第152章

外面明明是烈日当空，室内却仿佛弥漫着令人心颤的寒气，一片死寂。
夜紫翌垂着头，眼睛失神的看着地面，鲜血顺着下颌滴落，嘴角慢慢扯起个嘲讽的笑容。
这是从小到大，父亲第一次带了情绪看他，不再像神祗般疏离冷清，却当着众多下属的面，狠狠的打了他一个巴掌……还真是讽刺啊……
“是因为她那双眼睛，很像我的母亲吧？”夜紫翌用手擦了嘴角的血，毫不在乎的笑了笑，那妖魅的面庞染上了几分邪气。
凌灵看到夜紫翌被打，心中一疼，想要上前，再听到他和肖姣荏的话，想起夜宸刚刚的呢喃轻唤，瞬间便从心凉到了全身，阻拦的动作也僵了住。
原来他就是传闻中的魔道帝尊……
人人都道帝尊生性凉薄，冷漠狠辣，视天下苍生为蝼蚁，唯对一女子极尽宠爱，放在心尖儿上，几度舍生入死。
那女子，是他唯一的弱点。
当年东池魔州举行的一场冥婚，凄美惨烈，轰动天下，让整个仙魔大陆都沸腾了，人人都说那帝尊疯魔了，居然和已亡之人举行婚礼……
可是他疯的让天下女子都艳羡到极致……
那名女子，就是紫微宫中，画卷上的银发女子。
难怪肖姣荏会莫名其妙的和她亲近，夜紫翌会对她如此纵容，原来只是因为她像那北水渗州的妖王啊……
这些天，夜宸对她极尽宠溺，一颦一笑，每每都叫她看的情迷意乱……
就在刚刚，还亲手为她煮粥，激烈而失控的亲吻她。
他还说他是她相公，让她唤他为阿宸，那深邃的眼中全是对她的爱意，浓重的化不开。让她几乎就陷了进去，可最后，告诉她这一切都是假的？
到头来，这些天不过是一场可笑的闹剧，原来她只是那妖王的替代品……
他，透过自己这双眼睛。凝视着的到底是谁……
凌灵有些发懵，心像是坠入冰窖，试探着轻唤了一声：“阿宸？”
这个称呼一出，四下里抽气声此起彼伏，听到的人皆倒吸了口气。
“嗯。”搂着她的男人很自然的就应了一声。众人心中更是惊讶的无以复加。
“他们说的是真的？”
夜宸没有说话。
她抬头，便见到他虽面色冷淡如常，眼中却似乎有着难以抉择的纠结。
一切都明白了……
夜宸薄唇微动。便要张口。
凌灵却抢先一步笑了起来，神色愉快的说道：“没关系，真的假的都没有关系。”
她跳下桌子，恭敬的对着夜宸行了个礼，道：“参见帝尊，小女一介草民，又是仙道中人，对东池魔州并不是太熟悉。因此不知道您就是大名鼎鼎的魔道帝尊，所以这几天若有冒犯之处，还请见谅。”
夜宸的面色冷了下来。身上似是压抑着戾气，没有看凌灵，而是转头低声冷冷斥道：“都滚出去！”
这些跟着夜紫翌进来的魔修也都是中州的元老级人物。平日威风八面，但此时见向来淡漠的帝尊竟然动了怒，吓得大气都不敢喘，连忙就退了出去。
夜紫翌唇边嘲讽的笑意更深，眼中没有丝毫的暖意，站在原地不肯动弹。
有名老者来拉他，小声道：“太子殿下，您冷静点，不要和帝尊置气。”
肖姣荏见到前方那玄衣男人的眉头微微皱了起来，大惊失色，也连忙拼命向外拽夜紫翌。
夜紫翌冷冷看了眼凌灵，便转身走了出去。
诺大的雅间内就剩下了她和夜宸二人。
饶是凌灵这些天和他亲密无间，此时也被他这带着怒意的斥责说的心中一凛。
传闻这帝尊手上沾满鲜血，用仙魔两道无数高手的性命奠基了地位，嗜杀狠绝。自己之前如此无礼，还能安然无恙的活着，显然是借了那妖王的光，万幸万幸……
现在这一切都已经被戳穿了，赶快自觉点，知趣的离开吧……
凌灵心中自娱自乐的开导自己，连忙也要跟着走出去。
手上一紧，她被他拉住了手。
凌灵连忙道：“帝尊大人，您快松手吧，小的承受不起。”
男人无视了她的话，直接一扯，就将她给搂到了怀中。
他的头埋在她的发间，闭着眼，一动也不动，凌灵连忙推拒，却撼动不了他分毫。
她身材原本算是纤细偏瘦的，但这些日子吃的太营养，身子也带着圆润了些，抱起来更加柔软，异常的贴合他的怀抱。
夜宸的行为固执的有些孩子气，就是紧抱着她，一言也不发。
“快放开。”凌灵被搂的有些喘不过气，恼羞的道：“你到底想怎样？”
“你喜欢我吗？”耳畔传来他凝重的声音。
“什么？”凌灵身子一抖，连忙摇头：“开什么玩笑？我怎么会喜欢你？”
没喜欢上也好……”夜宸在她耳边幽幽叹息，紧抱着她，沉默了一小会儿，又问道：“那你有什么愿望？”
“我希望能回天元宗，专心修炼，早日成为精英弟子，被人敬佩，能安稳度日，快快乐乐的，这就是我一直以来的愿望。”凌灵心中腹诽他莫名其妙，老实的答道。
抱着她的男人又沉默了一会儿，再开口，声音竟已经有些哑涩：“那好，我送你回天元宗……”
“谢谢，但是您日理万机，就不用亲自送了，我自己可以回去。”凌灵不自在的挣脱了他的怀抱。
这次他并没有阻止，似是欲言又止，松手，放开了她。
……
她随着夜宸下了楼，便见到夜紫翌和肖姣荏等人侯在正厅中。
凌灵冲他们笑了笑，众魔连忙低头，夜紫翌也并不看她，冷冷的移开了视线。
她这才发现，夜紫翌周身的气息更盛。一身莲花暗纹的银灰色锦衣，衬托得他面目更加惑人妖异，显然是修为又有精进。本以为他们要走很久，却不想这么快就从试炼场回来了……
她看向肖姣荏，却发现她看着自己的目光中带了埋怨和生气。
凌灵苦笑，是在怪她当了正宫的替身。分了身边男人的心吧……
夜宸看向了那一身银灰色锦袍的少年，缓缓吐出了三个字：“回中州。”他将一枚白玉色的大印扔到了夜紫翌的手中，“我不在的这些日子，你代位。”
“这是帝尊印！”夜紫翌惊呼。
夜宸点头，并未多言。牵起了凌灵的手，向外走去。
凌灵想要拒绝，却碍于这里人多。不敢不给他面子。
外面街道上遍布铠甲魔卫，早已将这宽广繁华的街道清空，杳无人迹。
白犀鎏霜车腾云而来，他带她上了车，向西方行去。
……
果然，夜宸这厮之前是骗她的，这白犀鎏霜车不过行了大半日，深夜。便到了天元宗边界的千里之外，降落到了一片草地上。
凌灵见到天元宗的群峰在月色下若隐若现，欣喜极了。拎起她的小包裹，便要冲下车。
“等等。”夜宸拉住了她，“将你的衣服换回去吧。不然这身衣服太显眼。”
凌灵一想也是，被夜紫翌掳走这么久，自己能安然无恙的回去不说，还一身华服，定会受到怀疑。
她见这车内虽然宽广，却没有能遮挡她换衣服的地方，犯了难。
“我不看。”夜宸微笑，闭上了眼睛。
凌灵一狠心，一边脱衣服，一边急切的道：“你可千万不能睁开眼啊！”
闭着眼的男人轻声应了，唇边的笑意却更甚……
这个笨蛋，难道不知到了他这个修为，便是闭着眼，也可以看清周围的一切事物么……
凌灵脱得只剩下了贴身的月牙白肚兜和亵裤，又手忙脚乱的穿上了天元宗的道服，总算是松了口气，“睁开吧……”
“回去后你打算怎么说？”夜宸问道。
凌灵想了想，道：“我就说被魔道太子给抓入地底灵脉中，做了探路的先锋，那灵脉修出了灵心，重伤了魔道太子，我就趁机逃了出来，养好伤便回去了。”
“可以这么说。”夜宸点头，又交代她一些其它的细节，告诉她怎样圆话，叮嘱了半天。
他伸手将她头上的玉簪拿了下来，道：“这也太显眼了，太过昂贵，容易引起怀疑。不过手上的镯子你就带着吧，它被我设了禁法，外人看不出异常。”
玉簪拔下，早上他为她梳好的发鬓便散了下来，发丝随着夜风摆动，竟叫凌灵心中无端生出了些低落。
她收起心思，扯起了个笑脸，道：“谢谢您这些日子的招待……那我便回去了。”
夜宸的神情有些戏谑，道：“怎么谢我，再亲我一下可好？”
凌灵语塞，转身就跳下了白犀鎏霜车。
她向天元宗的方向走去，没走多远，想了想，又回过头，便见到夜宸依旧坐在鎏霜车内，烟云帘被风吹起，露出他正望着她的面庞，相隔较远，夜色下他的神情不太清晰，看不清悲喜。
晚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