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窑秘色》第66章


陈欣只是轻轻唤了一声,那陈大娘仿佛如梦初醒般啊了一声。陈欣看陈大娘脸色不好便说:“陈大娘若是累了,还是回去休息吧。这里宁儿自个儿会收拾。”
“宁儿姑娘……你是个好姑娘。”陈大娘三番四次言又欲止,让陈欣越发觉得不对劲。
“陈大娘?”
“宁儿姑娘,良生他——”陈大娘这才说了几个字。一说到良生,陈欣自然也知道了些陈大娘会说什么事。
窑场里做活的人众多,唯有陈大娘与良生走得近了些。良生一般有什么事都会对陈大娘讲,陈大娘早把良生当成了儿子看待。若不然,良生也不会对陈大娘讲他的过去。
“良生他如何?”原来是关于良生的事,陈欣不知为何松了口气。可转念一起,不对啊,陈大娘如若是要讲良生之事不会如此这般吞吞吐吐。“听守炉人说良生昨夜冒着大雪回来了。陈大娘可曾见到。”
“宁儿姑娘你看良生如何?”陈大娘说话依旧有些不着边际。
如何看良生?这语气可不像是在相亲时问女方的看法,陈大娘分明是有话要说,可又不能明说,只得套陈欣的话。“宁儿看良生是个好师傅,做瓷器也好,做人也好,都……”如是若他都好,陈大娘也不像今个这般站在这里言又欲止了吧。“陈大娘想说良生——”
“陈大娘认识良生有些年头,对他的事多少知道些。”陈大娘好像下了决心要讲,这点陈欣曾听陈大娘说过了,良生很小就死了爹娘,无依无靠孤苦伶仃。陈大娘还说良生偶尔会有半夜里哭,想来是想他爹娘了。
可这些事,陈欣都知道了,莫非陈大娘要讲的,远不止这些?良生人呢,良生来过之后,到哪去了?“陈大娘,可见到良生?”
“良生,良生走了。”陈大娘道。
“走了?”
“走了。”陈大娘将良生当成亲儿子看待,良生走时曾向她告别。
难道要讲的只是良生走了?“陈大娘,良生走时讲了什么吧?”这是陈欣猜的。不想还真被她猜中了,陈大娘慌张摇头说良生不曾有话交待。陈大娘是个老实巴交的人,会替人隐瞒秘密,可却不会撒谎。说起谎话便会结结巴巴,表情不自然。“陈大娘,良生到底说了什么。”陈欣急了,难道良生说的话和自己有关?不然陈大娘也不要来对自己说了。
“良生,良生他道——”
“陈大娘,你怎会在此。”
陈大娘背后传来徐嗣州的声音,一听到他的声音,陈大娘立马止住要说的话,眼神惊慌地望着陈欣。她怎会如此害怕徐嗣州?“陈大娘?”陈欣刚站起来,陈大娘吓得往后退了一步,低着头飞快走了出去。
徐嗣州这才问道:“宁儿,陈大娘怎会在此。”
“不是你让她给我送甜粥来的吗?”陈欣一指桌上的红枣阳市莲子粥。
徐嗣州表示自个儿不曾指派陈大娘做这些。“陈大娘方才说了什么。”他问道。
陈欣摇头:“陈大娘刚要说呢就被你进来时打断了。”她咬了咬嘴唇,徐嗣州的目光不由被她红润的嘴唇吸引。这屋内也没有什么外人,他关上门,抱住陈欣。陈欣这才抬头说道,“徐大人,宁儿想陈大娘是要说良生之事。可宁儿看陈大娘吞吞吐吐不肯多言。徐——”她还想说下去,可徐嗣州抱紧她之后便吻了上来。“徐大人?”
“不要再去管良生,至少只有你我二人之时,你的嘴中只许说出我的名字。欣。”他低头,再一次吮住她的嘴唇,慢碾之间含糊不清地说道,“我已派人布置了新房,再和你拜堂成亲。我想这对你而言有些仓促,物什准备不够充份,但你要相信我一心想娶你过门,让你做我的夫人,欣儿。”
不管徐嗣州叫她什么名字,宁儿,还是陈欣,或者是欣儿。她听着都喜欢。他的吻让她不得不暂时将陈大娘的事放到一边,可心中隐隐的,那不安的感觉越来越强烈。
屋外,陈大娘并不曾走远。她就站在拐角后,盯着关上的房门。“宁儿姑娘,你可要小心……”陈大娘双手紧握在一起,方才没有将实话说出来,不知是幸还是不幸。就在今个早外天才蒙蒙亮时,良生找到她。
良生说他要离开窑场。陈大娘以为徐嗣州又差良生出去做事,可良生说不是。大娘,良生在此要别过大娘了。谢谢大娘多年来的照顾,让良生感激不劲。大娘的大恩大德,良生没齿难忘,如若有朝一日,良生定当回报。
陈大娘见良生说话像是在绝别,便问良生这是为何。良生才道他是要去做件事。请大娘莫再提起良生此人,这世上根本便不曾有良生,有的也只有——
陈大娘听完良生的话,震惊了。
ˇ开窑ˇ 最新更新:20140116 12:00:00
第二日,熏闷一昼夜之后的瓷器终于可从窑炉中取出。通常,开窑需三日,此时窑中的瓷匣仍程紫红色,温度之高极为烫手。进窑工需先将十层湿布蘸冷水包裹头脸等露在外的表皮,方能进入窑中,若不然露在外的皮肤会被窑中高温所伤。
窑工进入窑炉时,陈欣与徐嗣州便在外等着。此时她站在徐嗣州身边时与之前有了些微妙的改变,连她自己也说不上是什么原因。仅仅是因为称呼上改变。用她的话说昨日之前她与徐嗣州只能算是同居人,可拜堂之后两人便是夫妻了,她是徐嗣州的夫人。感觉好怪……
陈欣抬头偷看徐嗣州,他此时的模样她会永生印在脑中无法抹去。平静的表情一如往常,她觉得这个徐嗣州才是她初见时的那个人。眉头舒展,神情平和。更重要的是,他的手——她的视线向下,看到他的手与自己的手牵在一起。
他的手干干的,很温暖。陈欣很喜欢这种感觉,内心在期待着什么,与他手牵手。如同站在地平线,眺望远方。时光就此停止,真是好奇怪的感觉。陈欣感到只有她能动,而周遭的其他人都静止不动。她跳出了时光的洪流,可以看到静止的一切。
她走到徐嗣州面前,出神地看着他脸孔,。她要用心记住他的每一个模样。徐嗣州,今生用生命记住你,如若真不能再相见,请你记得,在漫长的岁月中你的生命曾有我的出现。她捧住徐嗣州的脸,踮起脚尖吻住他的嘴唇。
如同她知道就要走了,离开这个躯壳,回到现代。可让她意外的事却发生了。她以为所有的人都静止了,她才会如此大胆在众人面前亲吻徐嗣州。可徐嗣州却抓住他的手腕,回吻她。
这仿佛成了一个契机。时间再次缓缓前行。她依旧站在徐嗣州身边,到看进入窑炉的工人从里面出来,手中用厚布包着紫红色的匣钵。这个匣钵内便是陈欣亲手做的瓷器,一会儿之后,这个匣钵将会被打开。
冷水浇在紫红色的匣钵上,虽然窑炉已停烧一天一夜,但从里头拿出的匣钵遇到冷水时吃吃作响,并冒出白蒙蒙的水蒸气。水气升腾中,陈欣弃满了期待,内心希望做出来的瓷器能配得上“秘色”二字。
匣钵表面的釉料已变得坚硬,窑工将釉料除去,小心打开盖子。事现在眼的是几个青翠可爱的瓷碗。窑工小心拿出瓷碗,一个个放在桌上。因为是尝试,陈欣一共才做了四个。四个碗放桌上,青色中仍透着红。待这些红色慢慢通去,那抹青j□j发青了。
陈欣看了眼徐嗣州。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只等着那抹红色全部退去。如同昨天坐在床沿,等他挑起那块红盖头。心情竟和现在的相同,静静的,如同早已知道会发生的事。三拜天地,送入洞房。他揭起她的红盖头,亲吻,拥抱,名正言顺。
可此时却不是,她有预感,这四件瓷碗不会如她所愿。可能之前陈欣也做发了最坏的思想准备。她一个新手,从不曾制作瓷器。一来便想做秘色瓷,这岂不是说笑话。可徐嗣州却认定这事能成,有她爹的秘册在,岂会不成。
现在她做的四只瓷器就摆在眼前,只看外表让她想到在家时曾看到过的那只海棠小碗,到是有那么几分相像。色泽如山峦般的青翠,看似一块薄冰置于面前。周围站着的几个窑工面露惊异,大概是之前从不曾见过如此的瓷器,让人叹为观止。
陈欣看了眼徐嗣州,徐嗣州点头。真是陈欣对秘色瓷有特别的感觉,她伸手捧起瓷器。一瞬间,冰变冷了。不是的,这个瓷器还称不上是秘色瓷。他拿起瓷碗,捧过头顶。
就在她要松手时,徐嗣州拉住她的手腕,制止了她。
“宁儿。”
“徐大人,你是否早在开窑之前就已猜到了会失败。”陈欣神情肃穆问道,“你怕因为我会不答应与你成亲,才会提前一天娶我。”
徐嗣州摇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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