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生-剩余石》剩余石-第9章


单先生轻声道:“我想,酒店早已走过了。”
阿正不语,任凭中国男人的酒燃烧着自己的血液。
“阿正,你为什么做导游呢?”
阿正反问道:“那你为什么又来泰国?”
单先生一怔,又莫名地笑了:“难道我不是个游客吗?”
“哦,是啊。”
“阿正?”
“嗯?
单先生顿了顿,又道:“没什么。”
单先生的目光似乎和眼前墨蓝的海般涌动着一抹难得的温情,望向阿正,周边的空气里弥漫着海水的湿咸味,也充斥着芭提雅特有的甜香气。
单先生深深地吸了口气:“这是什么味道?泰国的味道吗?”
阿正不解:“什么?”
单先生似笑非笑地:“性的味道。”
目不转睛地看着眼前略显颓靡之气的男人,阿正听着自己的呼吸和海水一同起伏着,单先生也有一种味道,很复杂,却又淡淡的,捉摸不定,隐隐笑着,笑出动人的忧郁来,似要把整个芭提雅都感染了。
单先生垂下长长的睫毛,掩盖不住眼底一如既往的淡漠,鼻息间呼出的酒气混在阿正的气息里。
单先生的声音也凉薄:“多少钱?”
阿正看着他,喉结上下一滚,张了张嘴,没说话,唇边空余寂冷。
单先生自嘲地勾起嘴角:“算我没问过。”
阿正沉默良久,然后道:“最低2500,还可以再加。”
单先生旋即一笑:“倒也不贵。”
阿正淡淡道:“还要看心情。”
单先生旋即一笑:“都一样。”
“我要回去了,明天还得早起。”
“好,你先回去吧,我还想再吹吹海风。”
第二天天刚亮就喊着要出发,匆匆吃过早餐,大家坐上大巴,魏涛说,今天就是沙滩上晒着太阳、喝着冷饮,泡着海水的好日子。
阿正今天穿了件雪白的T恤,麦色的皮肤越发显得健壮,他看都没看单先生一眼。
单先生戴着墨镜,一张呆板的脸更显苍白,靠在座椅上,微微歪着身体,今天去哪里,玩什么,似乎都与他无关。
车停在一个码头边,一切都乱哄哄的,成群结伙的欧美人穿得花花绿绿,袒~露着浓密的胸毛,有的搂着又黑又矮的泰国小妹,洋洋自得地走在犹如灌木丛林般的各色人种中。
揽客的当地人,见缝插针做着小生意,并不怎么理会旅游团的,那些中国游客都被导游洗了脑,只是随便看看,并不真买什么,他们也懒得费那个功夫做旅游团的生意。
一辆辆旅游大巴耀武扬威地挤在狭窄的路两旁,一波一波的旅游团围着自家的导游,眼睛却也忙碌不堪,这纷乱的地界,稍不留神就会丢失了同伴。
等了好一会,才有个黑瘦的小个子男人领着阿正这伙人去码头登船,魏涛扯着嗓门嘱咐着:“包都背在胸前,包在前边是自己的,背在身后那就是别人的……”
踩着摇晃不定的船头弃岸登船,团员们纷纷穿上橘红色的救生衣,就像一只只煮熟了大虾,躬着身排排坐好,船不大,正好挤了个满员。
单先生坐在船尾,举着救生衣犹豫着,船身猛地蹿了出去,一个趔趄,单先生急忙抓住了护栏,脸色一白。
魏涛冲单先生比划着:“穿好救生衣。”
单先生没动弹。
魏涛又重复了一遍,大家都看着单先生,谁也没吱声。
坐在船头露天的驾驶室,阿正回过头来,用泰语对魏涛说了句什么,魏涛便不再理会,单先生抱着那件油乎乎黑得发亮的救生衣,抿唇不语。
马达轰鸣,船身颠簸不断,海水翻滚着白色的泡沫,人们紧紧地靠在一起,偶尔赶上一个巨大的起伏,头顶险些撞到船顶,有人发出阵阵惊呼,也有不怕的,笑那些胆小的,举着手机抢拍他们惊慌的一刻。
阿正时不时地回望船舱,终于站起身,离开了露天驾驶,摇摇晃晃地走到船尾,对单先生低声道:“穿好救生衣,很容易跌进海里的。”
单先生低头看了看手中的救生衣,抬起脸来望着阿正:“你不是也没穿吗?”
阿正淡淡地说:“我们都习惯了,而且,没有多余的救生衣。”
单先生不语,皱了皱眉。
阿正的声音更轻:“你是要干净还是要命?”
单先生毫不犹豫地说:“要干净!”
望着单先生墨镜闪闪烁烁的光晕,阿正一屁股坐在了他身边。
船舱内安静了片刻,很快便又你一嘴我一嘴的聊起来,单先生自始至终一动不动,宛若一尊肃穆的雕塑。
船行二十多分钟,大家被颠得胃里翻江倒海的时候,终于靠了岸。说是岸,只不过是搭在海里的一座浮台,上面有篷,用来遮阳,浮台当中一排排的长板凳,坐满了人,中间狭长的过道上几条长长的队伍,满眼望去都是中国人,整个浮台人声鼎沸,嗡嗡不绝。
阿正的团员们凭借几个大姐的实力,很快抢占了两张板凳。单先生站着,靠在一根柱子上,脸色泛白,掏出了一支烟,又默默地放了回去。
阿正领着刚才那个黑瘦的男人走过来,说是有跳滑翔伞的可以在他这里报名,不过属于自费项目,也不算太贵,几百铢而已。
众人了然,看着碧海蓝天上飞来飞去的那些人以极快的速度腾空,瞬间就不见了踪影,降落时,尖叫声此起彼伏,嗖地一下坠向海面,又不见了。
整个团,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时没人吱声。
黑瘦的男人冲着阿正叽里咕噜一阵说,阿正回应了他一句,没有什么表情,只是看着这些不知还在等待什么的团员们。
一个女孩跃跃欲试地站起了身:“我想玩一玩。”
阿正点了下头,继续看着其他人:“还有要玩的吗?”
隔了片刻,有个男孩又报了名。
再问,也没人再回应了。
阿正张罗两个报名者跟着黑瘦男人去排队。
那当地人翻着眼白又是一阵无人能懂的泰国话,阿正只是听着,也不再说话。
“他们去跳伞,我们这些人干什么?”单先生忽然问道。
魏涛接过话来:“你们不跳的人就在这里等他们。”
“要等多久?”
“大概一个多小时”
啊?要等这么久?说着,稀里哗啦的又站起几个年轻的男孩,纷纷加入报名的行列,不一刻,团里多一半都站到了黑瘦男人的身侧。
黑瘦男人迅速掏出一个本子,叫他们在上边登记、签名,招呼大家跟紧他不要走丢了。
剩下的都是女人和肥叔几个自持上了些年纪的,出来玩散散心就好,看着别人尖叫总比自己尖叫更稳妥。
天气渐热,浮台上混杂着各种气味,大姐的女儿喊着头晕,魏涛叫她妈妈带着她到浮台边上透透气,要扶好护栏,免得被挤到海里去,女孩紧紧抓住妈妈的手。
队伍没完没了的排,旧的一波人还没撤下,新的一批又被送上来,按着流程,报名、登记、签字,排队……等待中的人翘首以盼,渐渐的昏昏欲睡,起得那么早,原来只是为了在这座浮台上听着来自祖国各地的交响曲。
两个小时过去了,跳伞的人不见回来,不少人都放弃了好不容易占据的板凳,来到浮台边上吹海风,阳光毫不客气地晒着只想透透气的人们,抵不住阳光的猛烈,人们又都纷纷挤回来。
魏涛买了些红牛,阿坤一个一个发过去,大家默默喝着,有的干脆靠在别人的肩膀上用冰凉的红牛敷着脸,熬忍着这艰难的时刻。
单先生和那根柱子几乎融成了一体,有人劝他坐下来歇会,他却始终保持着站立。
又一个小时过去了,跳伞的人还没回来,除了等待,别无他法。
隐隐晃动的浮台终于发挥了它的效力,小女孩还是忍不住吐了,脸色晒得发红,却怎么也不肯再挤进人群里。
单先生放开了那根柱子,晃动着瘦高的身体,走到太阳下,找到了正在聊天的导游们。
“你说一个多小时,现在已经都三个多小时了,到底还要等多久?”
魏涛看了他一眼,不慌不忙地说:“今天天气好,跳伞的人多,咱们的人已经排上了,一会就好了。”
“我不想再等了,哪儿还有船,可不可以先送我们回去?”
“回哪儿去?一会就集合了,我们去另外一个岛,还有很多的娱乐项目你可以玩。”
“我想回酒店。”
“单先生,再等等吧,体谅一下,大家都不容易。”
“你说的话我还能信多少?”
“不要这么说,你们不跳伞只好等他们喜欢玩的人回来,我这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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