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绡》第26章

！”
半个时辰后布帘重新掀开，蔺谋坐进车厢后将帘子扎起。
“好好练习，我休息休息！”转头见睡在陆章华怀中的小孩，扬声，“你还不知道吧，小诚全名蔺希诚，是少爷……啊，就是陆衍取的！”
“哦！”也不知有没有听清蔺谋的话，秦丰小心操控着马，直奔前路而去。倒是陆章华嗔他一眼，问：“你怎么知道他姓蔺？”
“废话，我儿子当然跟我姓！”
“谁说他是你儿子？”
“我说的！”这女人，卯上了！
“凭什么你说了就算？”
“就凭我知道小诚颈后有三颗黑痣！”
马车突然摇晃起来，甩得蔺、陆二人一头撞上木板。蔺谋正要骂人，秦丰已急急回过头来。
“你说小诚颈后有三颗黑痣？”
“是啊！”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
“章华跟我说实话，这孩子真的是你生的吗？”
陆章华一时愣在当场，倒是蔺谋抢着开口。
“喂喂喂，你这人，孩子是我的，我会连孩子的娘是谁都不知道吗？”
“你当然不知道！”秦丰干脆停下车，半个身体都探进车厢，“章华，这也许……是大哥和谭姑娘的孩子！”
“啊？”陆章华吓了一跳，“可是，小诚是我在稷余镇的客栈中捡来的弃婴，你大哥与谭姑娘皆在京城……”
大哥说过他两年前出京时紫昙公主曾悄悄离宫跟随，但当时自己还未进宫，对大哥出征的具体路线是一概不知！如今大哥出京未归，公主又长居宫中……
“我们回趟京城好吗？”害怕被拒绝，他赶紧又说，“我们让公主见见小诚？”
“公主？”
“啊……是、我说错了，是谭姑娘！”
看着他有些慌张的表情，蔺谋脑袋里突然闪过个念头：“你口中所谓的谭姑娘……不会……是公主吧？”
秦丰张了张嘴，却没说出话来，眼神闪躲了一阵，再开口时已扯回到之前的话题上。
“先回去一趟好吗？”
“不行！”蔺谋立刻拒绝，“我们这次出来是为了找陆衍！”结果没走几天又绕回头去，这算什么事？
“可是、可是现在只有她能认出小诚！”再说也不能真让蔺谋和陆章华找到陆衍，否则就算大哥想通了愿意回来，也没用了！“章华，如果谭姑娘嫁的不是大哥，她和大哥这辈子都不会好过！你当做件好事，和我回去一趟吧！”
“我……”
“陆章华，你若回去，我就自己去找陆衍！”见他犹豫，蔺谋立刻把话说绝，“你不知道他只身在外有多危险，我随他一路走来却看得一清二楚！那些觊觎宝藏的人若是吃素的，我把脑袋给你！”
“姓蔺的，你非这样跟我说话不可吗？”陆章华向来吃软不吃硬，“我什么时候说要回去了？”
“章华，你……不肯救谭姑娘吗？”秦丰顿时一副大难临头的模样。
“我……我、我也没说不救……我……”她左右为难，“我……要不我们先找到哥，再带小诚回京城……”
“万一来不及呢？”
“这……”
“陆章华，是别人重要还是亲哥哥重要？”
“姓蔺的，我已经够烦了，你能不能闭嘴？”
蔺谋两眼一瞪：“好，从今往后，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我不会让你看见我，你也别让我见到你！”说着狠狠推开秦丰跳下车，却因腿伤未愈踉跄了下。陆章华担心地低呼出声，但他没听见，冷哼一声，头也不回地走了。
陆章华正咬牙看着他走掉，手臂却猛地被握紧，回头就见秦丰一脸焦急的神情。
“章华……”
转头再看一眼正拐过弯道的蔺谋，陆章华狠狠咬住下唇：“秦公子，对不起，他还受着伤，我不能……对不起！”一弯身，她也跳下车，解开套马的麻绳追了上去。
“章华……”
“对不起！”她大喊着跑远。
“不是……”谁跟她计较这个？问题是……就一辆车，是让他往前走也不是，往回去也不成啊！“章华啊……要走也行，把马留下嘛！”唉！
蔺谋也知道自己的伤根本没好多少，走不了一会儿腿就开始疼，但就算一瘸一拐，他仍坚持着往前走。走着走着，背后由远及近传来马蹄声，紧接着就是飞扬的尘土沾了他一身。
谁呀这是？
正左拍右拍使劲拍身上的黄土，又有一阵大叫传来。“章华，等等我啊！”
嗯？这声音挺耳熟，好像、好像是……秦丰！？是秦丰！？那前面奔马扬了他一身尘土的不就是……陆章华！
搞什么？他们不是要回京城吗？怎么反而跑他前面去了？
下了马，白慕言随意倚坐树阴之下闭目小憩，但随即，他又睁眼，有些冷漠地看向眼前用红绳系束白发与胡须的老人。
“月老？”
“认得出我啊！”老头笑吟吟地捋捋须尾。
“做什么？”
月老也不介意他的无礼，只笑着问：“想救青鸾丫头吗？”
白慕言微微皱眉：“什么？”
“啊，不对，该这么问，你要叶好活得快乐吗？”
白慕言看着叶好，没说话。
“若要她活得好，”月老从袖子里掏出根红线，“把这个给叶好和陆衍系上！”
“为什么你不亲自去？”
“这是考验！”
“考验我？”
月老摇摇头：“考验他俩的缘分！若有缘，你自能想通，若无缘……反正红线在你手上，如何处置，悉听尊便！”
“等一下！”
转了一半身的月老回过头来。
“为什么是我？”
“忘了吗？是你续起瑶辛与青鸾的缘分！”
“等一下！”这回他站了起来，抓住月老的手臂，双目圆睁，“我何时续起了他们的缘分？”
“仔细想想，白慕言是不是对瑶辛说过白幕莲只是失踪？”月老仍是笑，“而在说出这句话的前五年，你是不是亲手将妹妹下葬并按时祭拜？”
他的胸口突然一阵疼痛。
“若不是你那句话，瑶辛不会接受青鸾成为他的妻子！”
可他也是在青鸾死后才知道那时的她不是真正的白慕莲！他当时会那样说是因为一直以为……以为慕莲的死只是场噩梦！毕竟她又活生生地出现了不是吗？但只因为这样，现在竟要他把追寻了那么久的人拱手让出，这种事……让他怎么甘心？
“我不做！”他一咬牙，将红绳丢弃于地。
月老长袖一拂，地上红光一闪，红线便没了踪迹。
“收着吧，他们只有这一次机会！”
“而我，再没有机会了是吗？”
烛火早已熄灭。月光冷冷照着大开的窗子，跌落窗舷泻成满地银辉。瑶辛站在窗前，慢慢将红线一端在尾指上缠好，才转身走向隐在黑暗里的床。那里睡着一个女人，衣物有些凌乱地丢在床边。他轻轻从被中拉出她的手，将红线的另一端绕上去。
陆衍醒来时天已蒙蒙发亮。抹一把布满额际的汗水，他瞥见闪过眼帘的一点红芒，苦苦一笑。
他明知道她不是白慕莲的，从见到她的那一刻开始就清清楚楚地知道！但他仍选择自欺欺人，一厢情愿地以为只要为她牵上红线，就算永远不知道她是谁也可以相守一辈子！
将垂落于地的断线绕回指间系好。他微微抬头，看叶隙里漏下的一点天光。
该去哪里呢？原以为可以栖身奇洛，谁想到了洛阳郊外却怎么也找不到入口！这天下到底太大，大得没了他的容身之所！不管走到哪里，这一张脸总和宝藏联系在一起……也许，五百年前天谴之时，死的该是他！
陆章华变了，从那天她打马自蔺谋身旁奔驰而过，他就感觉到她变了。
那天秦丰似乎很快追上了陆章华，还有时间回头把没马的车也搬了去，所以当天黑后，他瘸着腿走进路旁唯一的茶棚歇脚时，那两人已经一脸悠哉地喝了半天茶！当时陆章华没给他好脸色，他认了，反正她至少要个一两天才能消气，他也已经习惯！可如今三四天都过去了，陆章华居然还是不大理他，怎么回事这是？
这一日到了蒙城，安顿好投宿事宜后，蔺谋见陆章华又是招呼不打一声就要走，忍不住拉住了她。
“你最近怎么了？除了哄小诚就很少说话，转性了？”
陆章华挣开他：“小诚累了，我先抱他去睡！”说着又要往前走。
“喂喂喂，”蔺谋上前一步又拉住她，“你到底怎么了？别这么阴阳怪气的成不成？”
陆章华不再挣扎，任他拉着：“我累了！”声音幽幽的，倦意浓浓。
“你、你累了！？”听一向嗓门大得能吵死人的陆章华说累，那感觉还真不是一般的奇怪！
“对，我累了！”
“哦、哦……那、那你去休息吧！”他很自觉地放了手。陆章华就走了，头也不回。
奇怪了，她怎么变成这样？难道……
秦丰虽然是皇宫里的侍卫，又有个疑似仙人的来历，身体基本不会有病痛，但驾了几天车，他还是累得不行，好容易到了客栈，正打算好好洗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