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步穿杨》第30章


父亲听完会深深的点点头,便脱了鞋子躺在大厅的椅子上闭目养神。但每每我从他身边经过时,他就像被触发了什么机关一般猛的张开了眼睛,又问道:
川空最近有没有找过你?
没。
噢,父亲大概很想从川空那里的一句掷地有声的话来,但川空一直都处于消失的状态,于是父亲只好闭上眼睛。
一会儿我鬼使神差的又经过他,他啪的张开眼睛问:
羊皮卷上的东西应该都记下了吧?
应该都记下了吧。我回答道。
到晚饭时间他到不问什么了,不过正和叔叔婶婶们其乐融融的吃着饭时,总有一个不能审时度势的叔叔问我:准备还顺利吧?父亲立刻竖起耳朵紧张的听着我的回答。
还顺利吧。我回答道。
父亲听后才满意的咽下一口饭菜。
每次回答的话都差不多,像儿时童话中受到天后惩罚的仙女,只能重复别人的话。每次说完后我都会由衷的难受,吃饭前说了就立刻茶不思饭不想了,练射箭时说了立即手就抖动起来,抄写羊皮卷时说了便脑子再也记不下什么东西。
我不得不出去放放松,走在村里里,看见到处挂着的条幅,大人们站在底下议论纷纷,用手指着条幅上内容念给自己不更事的孩子听。总之你不走进林子里,就永远不得安省,但我已不想去林子里,也几乎快忘记林子,只是在别人的闲言碎语中听到林子这个词,但很快便想不起来了。
一进院子就听见屋内有人说话,才知道是远房的亲友来了,他们只有在快要比赛的前夕才姗姗来迟。
屋里的一个人问父亲:这回一定行吧?
没问题!父亲爽利的回答。
哈哈那就好啊,咱们家里有要多了一个弓者会里的人,那时老哥哥你的生活可真无忧了。
什么无忧了,另一个人说,应该是更发达了才是。
大家发自肺腑的笑声传出草屋,我跟着笑声的机械强硬的振动一起战栗着,头顶直冒寒气。
还好那几个人没有要吃晚饭的意思,推脱说只是路过此地,顺便看看老哥哥,还要去别的村子里办事。我躲在后院里,等他们的笑声消失了,才失魂落魄的走出来,问坐在大厅里的父亲:你以前,就是二十三十年前幻想过什么东西没有?
现在的一切都是过去所想的啊,顺利入了弓者会,维持这样的一个大家庭,都是当时所想的啊,你怎么了?没有信心吗?应该没问题吧?
可是我不想这样生活下去。
父亲担心的站起来,说:你不会没有什么信心吧?听我说,我保证只要你过了比赛,戴上袖标,一切都可以恢复到以前,比如去林子打猎,当然到那时你不可能总一个人去了,因为要听长老们安排了。
应该没问题吧。我说完,走回了草屋。
三十天转眼而过,那天早上父亲不知为什么天未亮便匆匆去了弓者会。我等父亲离开家母亲上了房梁后便来到后院,从院墙翻出去,小心的往村口走去。到了村口,果然有一个在那里向我招手,然后一起走到一个偏僻之处,五个人站成一排等候多时。
那我出多少!我不安的问道。
那个人掏出一张羊皮纸,我接过一看,气急败坏的说:这么多我可拿不出来!
当然是咱们六个人均摊了。
我想想说:那我也拿不出那么多东西啊!
上次抱我马腿的人说:我们都把自己的弓换成毛皮和腊肉了,多余的换了个凑合能用的弓,比赛的最后一项射箭已是做做样子罢了,只要前面顺利过关就可以了。
我那把破弓换不了这么多东西的。
那人走过来,把一只手搭在我的肩膀上,悄悄说:你爷爷不是有把上好的角弓吗?只是现在无人知道它的去处。但你应该知道它放在哪里吧?
你怎得知道?我惊奇的问他。
有次川空在谈话间无意向我们谈起这把弓,赞美异常,说是难得好弓,你若卖给他,报他指教之恩,再问他要这些东西,他也不会不给你的。
这个……这个……我支支吾吾的说不出话来。
我们就在此地等你,你速速去卖掉弓,回来就可以买到那张羊皮卷,时日不多,快点吧。
我返回家,偷偷牵出马,一路狂奔至弓者会。一路上脑子几乎空白,偶尔会想起来爷爷,川空,父亲,旗手,晴,他们交织在一起,变成了一张大网。持弓者心正方开弓有力,心平乃临危不乱,心诚才百发百中。这是爷爷的话,可川空老师却说规则下必须忘记爷爷,而我如今要卖掉爷爷角弓去换取百步穿杨的虚名,好比彻底的忘记爷爷,那以后还有什么脸面去孤山给磕头呢?可是不卖掉角弓怕是不能戴上袖标,不戴上袖标,晴将永远不能属于我,也永远再不能领略林子美景,体验奔跑乐趣,挽弓搭箭的快感。凌乱的马蹄声像是我大脑中纷乱的景象,一会儿爷爷闪现出来,却立刻被川空的影子代替,晴虚幻的脸庞飘缈不定,黯淡无光,触手可及,但刚触之就破碎,纷纷散落在我无边无际的混乱世界中。我紧紧闭着眼睛,心里突然默念着一句话:我只不过想成为一名弓手罢了,我几乎对所有人都说过这句话,但所有人回答一致,好像是事先安排好的阴谋,让你觉得这些事情顺理成章,心安理得的接收,成为弓手就必须戴上袖标,才能被氏族承认,就是这么个过程。我突然想通了,卖了角弓,通过比赛后再把弓买回来,川空说的对,与其在规则中挣扎,不如先遵守它。我决定这么干,角弓一定可以买回来的,而戴上袖标成为弓手爷爷也许会瞑目了。
弓者会今天显得格外的冷清,平日里热闹的练习射箭的景象荡然无存,村外里练习射箭的场地上杂草丛生,几根用来固定靶子的木棍歪歪斜斜的插在地上,爷爷的躺椅上的毛皮已经被扯去了,只留下一个朽掉的架子,小时候在躺椅旁爬来爬去,听着爷爷站在场地中央对着新弓手高声训话的声音,而现在只有几个守卫在村口徘徊,懒散的看着我站在场地上徘徊。我害怕碰见父亲没敢直接从正路进去,而且抄小路来到村里。村子里也是一片寂静,不知道人都去哪里了,听爷爷说过只有集体围猎和紧急事情时村里才会出现人去屋空的景象,但今天既没有什么大不了的紧急事情,又不是围猎的季节,村里怎么会剩下这么几个老弱守卫,张着无神呆滞的眼睛,看着我从老远走过来,等我已经经过他们的岗哨,且走了很远的距离时,守卫才大呵一声,叫我停下来。
什么人!
我是来找旗手队的队长的。
现在长老们正在开会,所以为了不惊动他们我带你去见守卫队长吧。老守卫紧张的说。
我跟着他来到旗手的房子,门口站着一个人,从身着打扮来看也应该是个步兵队里的小头目,不是我要找的人。那人看了我半天,示意守卫离开。步兵说:旗手队长和长老们出去了,你有什么事情?
我说:我是老会长孙子,想去以前他住的草屋拿一件东西。
他目无表情的回答:这个不是我说了算的,你去那里的经过层层的批示的。我要是让你去了,那出了差错我可担当不起。要不你去村里的长老厅看看,如果有管事的长老在你可以问问他。
我有急事。
谁不比你急。步兵蹭的站起来,说,我还有急事呢,不行就是不行。步兵说完大步离开旗手的草屋。
我站在旗手的草屋下,体内空乏无力,已经被当头的烈日蒸干殆尽。我感觉我的几乎所有的力量都耗尽了,只能跟着空气的流动随风飘动。我离成为弓箭手只有一步之遥,但现在站在旗手的草屋前却突然感到一种遥遥无期痛苦。成为弓箭手的条件太苛刻了,我想,其实也不是苛刻,听爷爷说那些比赛的学问还是十分有用的,很多学问还要比爷爷所教我的技巧来的更加的巧妙,但不知为什么我却看不懂这些学问,而且这些学问在川空的话里却变的一文不值,所以就目前的状况来看,爷爷的所有的话都不能使我成为一个氏族中被人认可的弓箭手,除了林子那些野猪外,但川空以无可争辩的语气告诉我如何巧妙,不费力气的成为弓手,那么我有理由相信川空的话,并理所当然的卖掉角弓
正想着,旗手骑着马慌慌张张赶回来,一进草屋外的院子,便大声训斥门口的守卫。那守卫脸色难看的不断点头哈腰向我赔礼道歉。
不跟你说了吗?怎么搞的。
我还以为你回来了呢,就带着孩子来找您,不想步兵队长也来找您,正好碰上了。
旗手一边呵斥着守卫一边又吩咐其他人去请步兵队长过来。步兵队长在旗手刚刚平息了怒气的一瞬间出现在我的眼前。
旗手露出古怪的笑容对步兵说:老哥,今天我有事,村里一切事物就交给你处理了,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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