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马刀玉步摇》第115章


将宝剑远远地扔出,自袖中取出一条素白的绸带,双手捧着,抖抖地呈至赵昺面前,“国事至今一败涂地,皇上当为国死,万勿重蹈德祐皇帝的覆辙。德祐皇帝远在大都受辱不堪,皇上不可再受他人凌辱!”
赵昺见对方竟一步步地向这里过来,慌忙要逃:“你要作甚!朕是大宋的皇帝!是大宋的天子……”
“就因皇上是大宋的天子,才不能落入他人之手!”
陆秀夫说着背起八岁的赵昺,速速用绸带将其幼小的身躯同自己紧紧地绑在一处,任凭背上的孩子如何叫喊,也是置之不理,径直来至甲板之上。此时风雨更甚,这员大宋忠臣的身躯却在风雨之中屹立不倒,呆呆地望向还在浴血搏杀的海面,拍拍背上的孩子,说了句“皇上,臣带您回家”之后,猛然跳进海里!
陆秀夫背幼主跳海而断断不降,此事发生之后,宋廷的最末一位皇帝的故去,标志着南宋就此彻底瓦解。陆秀夫同文天祥、张世杰被誉为“宋末三杰”,也是后人予他的赞誉。元初忽必烈的政权虽是牢稳,也是一位爱民如子的明君,但宋人仍大多记得“宋末三杰”,并为他们立碑颂德,此为后话,按下不表。
第四十九章 忠臣去南宋终亡
且说张世杰在战船处焦急地候着迎接赵昺的轻舟归来,过去了一个时辰,却不见半个船影,倒是自己这边的将士们又折损了不少,心下就觉得不妙,又候了半个时辰,仍不见轻舟归来,便知凶多吉少了。
“不再等了,冲将出去!”
张世杰速速地自缆绳上滑至战船下的轻舟里,因方才说那句话的时候身边并无一人,故此也没有人为他驾驶轻舟。张世杰此时也顾不得许多,只将宝剑放至船弦处,抓起桨来用力划着。他想要在这夜幕之下夺路而去,但这一路上自也遇到了众多元兵的战舰,但因夜色已深,其驾的轻舟又并无半点光亮,因此战船之上的元兵竟也没有看到他,张世杰这才较为顺利地冲出重围,奋力驾着轻舟行了约有一个时辰,才来至岸上。
“想不到我堂堂大宋竟被逼到这般田地!”
张世杰艰难地上了岸,将轻舟拖到岸边。此时雨已经小了些儿,在斜风细雨之中,这员大宋的忠将却不能见到半点宋廷的痕迹,心中更是愤恨,不禁面海大吼,但其声音皆被涛声盖住,弱弱地消失在浪中。
天已经完全暗了下来,昏雾四塞,咫尺不能相辩。张世杰一脚深一脚浅地向岛的深处走着,他并不知晓此处便是海陵山,因处风口处,故此夜间最是容易起飓风的。
张世杰看了看昏暗的天气,自语道:“还需寻个安稳的地方养好伤再做打算……”
原来,在方才的战役中,他虽没受得多重的伤,却是轻伤不断,伤口还在溢着血,又加上方才奋力划桨,伤口已然裂开得更大,硬风吹过,钻心地疼。张世杰抓了把沙子糊在伤口上,四下里寻着。又行了一段路,许是天不绝人,竟看到前面有一个不大的山洞,洞口的岩石因长期遇海水的侵蚀,已变得光滑锃亮,似宝石一般;洞口的上方垂下来不少藤蔓,与天生的门帘无异。
“这倒是个不错的地方,先在这里养好伤再走罢!”
张世杰想着,大步向山洞走去,却在洞口处看到一点亮光,在黑暗之中似萤火虫般地时隐时现,说是鬼火,却不是青色的,倒像是生起来的篝火,竟给这阴冷的地方添了生气。
张世杰拔出剑来怒指:“何人在此!”
洞内并无半点声音。
“何人在此!”张世杰又是一声怒吼。
又过了半晌,只听得洞内传出一阵“悉悉嗦嗦”的声音,那点光亮也缓缓地移了过来。张世杰下意识地向后退了几丈,攥紧手里的剑。
“你是……张太傅?”那点光亮竟说起话来。
张世杰惊诧不已,想着在这孤岛之上怎地还有人认得自己,便大着胆子移近了,却也发出惊呼:“郡主?”
原来,那点光亮正是赵心玉生起的火堆。
张世杰愣了愣,微微行礼道:“现在该是‘公主’了,多有冒犯!”
赵心玉顿了顿,没有说话,只是将张世杰让了进来,复又燃起火堆,将在火中烤着的一只海鸟递与对方。张世杰虽对眼前的“萨仁公主”怀有敌对,但自己究竟曾与景王爷同朝为官,对方又是真真儿的皇亲国戚,纵然现在是新朝的重臣,可要他将过去的情义一扫而光,他也是断断办不到的。故此,见赵心玉递过吃食来,也没拒绝,腹中饥饿的他只是微微行了一礼,便大口地吃起来。
见张世杰自始至终不发一言,赵心玉也知眼前的事情太过尴尬:自己究竟是大元的人了,又被封了公主,理应敌对宋廷,可自己的骨血却是汉人无疑,又怎能做出这等不堪之事?心下里矛盾着,也就没有说话,只将那火堆上的干柴添了些儿,蜷起膝来烤火,不知接下来应当如何。这会子,她竟恨起自己前些时候作甚要负气跑到这里来,若是回了临安、大都,也断断没有这样的事情的,如今遇到了,岂非是自作自受?一面想着,一面落下泪来。
“郡主同王爷究竟是受到胁迫了,才无奈降了的罢!”张世杰将吃剩的半只海鸟重新放到火上烤着,面色凝重,“若是郡主不愿说,那便说些别的话儿罢:郡主如今已是忽必烈的义女,蒙古人的‘萨仁公主’,本应是在临安、大都享受荣华富贵的时候,却怎地跑到这里来?”
赵心玉看着他,一时语塞:难不成要自己说是负气到这里来的?自己已是二十四岁的年纪,还这般孩子气,难免让人笑话。
于是,人儿只是苦笑着摇了摇头,并不说话。
张世杰叹道:“郡主这是何苦?明知今日的日子不好过,却还要向那忽必烈说好话,莫不是违背了心?不过在这乱世之中,若说学得那勾践、韩信也未可知,不知郡主是否是这样想法。”
赵心玉再一次摇头:“我不是学得他们。太傅想来并不知晓个中实情。当初我和我爹也断断不想降的,只是在襄阳见多了汉人兵匪横行霸道,那会子也是徐子成先弃百姓,再弃城池,我和爹才寒了心的。虽知道大宋的高官并不都是如此,甚至有文丞相、陆丞相还有张太傅这般的忠臣良将,可也是杯水车薪,想要力挽狂澜甚是难以办到。我们父女也曾想过要以身殉国,甚至在逃脱之前爹将襄阳城的地形图让我拿了一半,说是不能让蒙古人得了去,便是被他们抓住,也要立时死在那里!我听了爹的话,才要逃出去时便被他们捉了。想着以身殉国,可是却见了他们的种种……”
于是,赵心玉也不管张世杰是否在听,因她心里也是害怕,想要说些话儿缓一缓这尴尬的气氛,便自己同父亲归顺大元之后发生的事情捡了一些儿重要的说与对方听,从最初的归顺之时,到她听得图那与卜、韩二人结义的事情,自襄阳被攻陷,至樊城的解围,直至临安大捷,她都一一说来,自是说出实情,将忽必烈几次开仓济民、时而减免赋税也都一一道来,并无半句虚假……
张世杰虽故作不屑,却是在用心听着。赵心玉为他的晚辈,他也深知这个孩子不错,断不会做得那伤天害理的事情,说出的话来也是可信的,只是这些话儿纵然再真,在他听来也是不入耳的:自己身为大宋皇帝的太傅,如何能被蒙古人的恩惠动摇了心智?
“想来郡主已完全信了他们了罢……”张世杰见赵心玉停了下来,方才说道,“既是如此,我也不好再说什么。只是郡主应想到,你我现在是敌人,我若是捉了你去,想来是能解崖山之围的:驸马尚在崖山,既是对公主用情至深,能不出手相救而委曲求全么?”
赵心玉苦笑着摇摇头:“你这话可是大错特错了!我现在在何处他都不知晓,又怎会出手相救?我也不想着他能来救我,他那样子的人,我也不想见到。倒是我现在有要紧的话和太傅说,还望太傅能再三斟酌。”
“哦?是什么话?”张世杰甚感奇怪:怎地这弱女子到了这般也不害怕,难道不怕自己成了被俘之人么?
赵心玉正色道:“自古以来新旧朝交替是常有的事情,纵然是那强极一时的秦国,也不过十五年时间。朝代虽变,百姓却是不变的。正如太祖皇帝陈桥兵变而取代后周一样,不也是为了百姓的日子么?想来后周也定是有至忠之臣的,如何反宋,我们现在却是不知了。太傅大人断断不降,定会留美名与后世,百姓却要死伤更多。若是肯做一些事情,有些百姓虽是不解,太傅却有更多的时间去做一些让百姓顺心的事情,既都是顺了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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