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血密捕》第44章


大概是那声药酒下肚的咕噜声被小寒听见了,她脸上先是一喜,跟着又一脸歉然,小声提醒:“顾大哥,那……那酒里有药。” 
顾宇飞尚未回答,白云松已拍拍小寒的手背安慰道:“你放心,这等蒙汗药酒,原也只配给顾大哥漱漱口。”说着他也端起酒杯,对顾宇飞一举,淡淡道:“我陪你!” 
顾宇飞也不说话,顾自为自己又满上一杯,拿起筷子便夹菜吃肉。白云松一杯下肚后,也为自己再斟上一杯。二人便都低头喝酒吃菜,像多年的老友,又像素不相识的路人,顷刻间便把坛蒙汗药酒喝得干干净净。顾宇飞这才推杯而止,意犹未尽地抹着嘴叹息:“好久没有这么痛快地喝过酒了!” 
小寒手足无措地拿着筷子扒拉着碗中的饭菜,却怎么也吃不下去,白云松则不断把菜夹入她的碗中,直到在她碗里堆出一座小山,然后两个男人就这样默默望着她。直到她终于搁下饭碗后,顾宇飞才道:“小寒姑娘,莫怪顾大哥心狠,不说我这密捕的责任,我也还有一个堪比父兄的朋友惨死在妖杀白云松刀下,相信死在他手里的无辜者更不在少数,我若饶过他,便是对不起枉死的朋友,况且……” 
说到这顾宇飞顿了顿,冷冷道,“即便我们放手一搏,他也未必就输,说不定死的是你顾大哥。” 
小寒尚未说话,白云松脸上隐约闪过一丝喜色,突然拉起她的手说:“小寒,来!先拜见一下顾大哥!” 
小寒依言拜倒,恭恭敬敬地磕了个头。顾宇飞任她行完大礼后方俯身把她扶起,转头对白云松淡淡道:“你放心,从现在起,小寒就是我的妹子。” 
白云松轻轻舒了口气,别开头涩声问:“大哥有什么未了的心愿?” 
顾宇飞想了想,喃喃道:“除了妖杀白云松,还有个杀手是我最想除掉之人。” 
“谁?” 
“鬼杀吴隐宗!” 
“好!”白云松蓦地长身而起,“明日太阳东升之际,我在这山顶舍身崖上等你!” 
顾宇飞也站起来,正要拱手告辞,小寒突然道:“大哥,我想跟你说说话。” 
顾宇飞一怔,立刻点头答应:“好!” 
“谢谢大哥,云松,我想跟大哥单独呆一会儿。”小寒对着虚空柔柔地说。白云松一怔,立刻点了点头:“那好,我就先出去一会儿。” 
待白云松离开竹楼后,小寒突然冲顾宇飞跪倒,哽咽不止:“大哥,你要答应我一件事。” 
顾宇飞忙扶起小寒,握着她的手柔声道:“除了放过白云松,大哥什么都可以答应你!” 
小寒摇摇头,哽声道:“我不敢要大哥愧对九泉之下的朋友,我只想求大哥,如果云松死在你手里,你一定要把他带回来,与我葬在一起。” 
顾宇飞闻言浑身一震,连声问:“妹子,你这是为何?” 
小寒凄然一笑,喃喃道:“我知道云松让我拜你为兄的意思,可云松也是个苦命人,既瞎了一只眼,又长得异常丑陋,从来就没有人喜欢过他,更没有任何朋友,因此也只有我这瞎子才不嫌弃他,我怕他到了阴间也孤零零没人照顾,所以才要大哥成全。” 
“他长得丑陋?还瞎了一只眼?”顾宇飞失声问道,只觉得这是天底下最大的笑话。但转瞬之间,他又意识到这不是笑话,不禁涩声问,“他告诉你的?” 
“对啊!”小寒扬起头,天真地说,“他还告诉我,如果我不是瞎子的话,他都不敢来见我,他真有那么丑吗?大哥,你怎么在发抖?难道有什么不对?” 
“没……没什么不对,他果然长得丑陋。”顾宇飞呐呐地道。 
“就是嘛,我们本就是天生的一对。”小寒舒心地笑了,拉起顾宇飞的手连声哀求,“所以大哥一定要成全我们,让我们做鬼也是夫妻。其实云松也应该知道,若没了他,我一个人孤孤单单也是活不下去的。” 
顾宇飞眼眶一红,鼻子里有一种酸酸的感觉,不禁偷偷抹了抹脸,言不由衷地小声说:“其实他也未必有事,我只是一个捕快,不是杀手,我只会抓他归案受审,不一定会伤他性命。” 
“真的!”小寒面露喜色,跟着又神情黯然,“可他杀了人,杀人总是要坐牢的,不过这样的话,我至少可以给他送饭。”说到这,脸上便现出一丝欣慰,大约觉得这总比做鬼夫妻强。 
“是啊,你也不必想死想活的。”顾宇飞心虚地应了句。其实他心里十分清楚,即便白云松被捉拿归案受审的话,也只会死得更惨。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二人就这样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着。很快便已经是三更天气,镇上的灯火也完全熄灭,仍不见白云松回来,顾宇飞隐隐有些懊悔,心中暗叹:难道他就这样悄悄逃了?不过望着眼前神情如旧的小寒,却又觉得这不太可能。 
三、东厂密探 
东方终于开始现出鱼肚白,黎明渐渐来临,早起的鸟儿也开始在桃林中鸣唱。顾宇飞看看天色,终于慢慢站了起来,对一夜未曾合眼的小寒低声道:“妹子,我该走了。” 
小寒蓦地抓住顾宇飞的手紧了紧,然后缓缓放开,一脸平静地说:“大哥,我希望你们俩都没事。” 
顾宇飞不敢再看小寒一眼,甩头转身便走,大步如流星,直奔后山那遥遥在望的舍身崖。 
清晨的太阳艳丽而清冷,孤零零悬在东天像个明晃晃的鸡蛋黄。顾宇飞负手临崖而立,任那灿烂的阳光打在脸上,也任那凛冽的山风吹乱一头飘逸的长发。一向行事冷定的心里,此刻竟也如山崖下那氤氲翻滚的云雾,难以平定自如。身后终于传来像猫一样轻盈的脚步声,顾宇飞没有回头,深吸一口气,强压下心中的纷乱,淡淡道:“你来晚了。” 
“还不算太晚。”伴随着这声回答的,是一阵难以抑制的喘息。顾宇飞有些好奇地回过头,正如预料的那样,对手完全暴露在清晨灿烂的朝阳中,连脸上神情一丝一毫的异变都逃不过自己的眼睛。 
“出了什么事?”顾宇飞皱起眉头,只见白云松神情疲惫,面色苍白,一反翩翩出尘的模样,竟是十分的狼狈,就连那身原本白衣如雪的长衫,此刻也几乎为汗水湿透。见顾宇飞问起,白云松淡淡一笑:“没什么,只是先为大哥了这桩心愿而已。” 
说着把手中那皮囊扔到顾宇飞面前,皮囊中顿时滚出一个血肉模糊的人头,骨碌碌直滚到顾宇飞脚下,顾宇飞一见那人头,蓦地变色轻呼:“鬼杀吴隐宗!” 
“幸好县城官驿有快马,一夜奔行三百里,总算没误了今日之约!”白云松舒心一笑,神情泰然自若,就像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不过顾宇飞却知道鬼杀是与妖杀齐名的杀手,二人名头难分伯仲。同时他也听出了白云松语音中的虚弱,不禁皱眉问:“你受伤了?” 
“不碍事,”白云松微微一笑,“不会影响我出刀的速度。” 
顾宇飞抬脚把那人头踢下山崖,望着那人头像个圆球一样滚落崖底。顾宇飞负手顾自道:“本来你身上有伤我就不该乘人之危,但我是捕快不是剑客,咱们之间也无所谓公平不公平。不过领你的情,我还是给你两个时辰的时间歇息,两个时辰之后,我便要剑出无情!” 
说着顾宇飞转身盘膝在山崖边坐了下来,垂目入定,不再言语。白云松点点头,也原地盘膝坐下,平心静气,闭目调息。 
身前的影子在不知不觉间越来越短,日头渐渐移到正中天,那阳光也越发灿烂起来,照在人身上也渐渐有了点暖暖的热度。顾宇飞终于慢慢睁开眼,看看地上几乎要完全消失了的影子,然后一跃而起。几乎同时,数丈外的白云松也缓缓站了起来。 
“二哥,你若在天有灵,便请附在你送我的这把蔽日剑上,看我为你讨回这血债!”顾宇飞婆娑着手中短剑,慢慢褪去剑鞘,黯淡无光的剑身顿时暴露在灿烂阳光下,信手挽个剑花,短剑便遥遥直住了数丈外的白云松。只见白云松闲适地垂手而立,右手隐入袖中,名传天下的袖底刀,想必已经紧握在手。 
“杀!”顾宇飞短促地一声轻啸,身形如猎豹般窜出,人未至,短剑黯淡的剑影已把身前的阳光尽数湮没。就在这一片黯淡中,一道光华如暗夜流星般一划而出,只听“叮”地一声轻响,亮如白虹的袖底刀已把剑网挑开了一道缝,就如夏日的闪电劈开了重重夜幕,白云松身形如白驹过隙,刹那间从这道裂缝中穿过,躲过了蔽日剑的第一击。 
二人身形交错而过,顾宇飞不待前冲之力稍消,猛然拧身反手出剑,暴然的发力使关节也劈啪作响,脚下更把坚硬的岩石也蹬出一个脚窝,蔽日剑顿如一道夜幕直罩向白云松颈项,白云松却没有招架,突然喝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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