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楼八卦录》第27章


我垂着的头,终是抬了起来。我扯出一个笑,继而淡淡道,「洞房花烛,苏大人要不要来点春?药。」
苏澈的脸如我所愿的黑了。我自得一笑,扇子一摇,道,「我一人之力不足以应你们那麽多的人算计。愿苏大人不要忘了两年之约,」我笑的有些猖狂,「苏大人不如去看看你新娶的美娇娘,不知苏夫人贞操可还在。」
「不劳笙笙惦记,那人已经被抓了,」苏澈眼中流光毕现,「多谢笙笙为我苏某设的这个局。」
我一愣,方才意识到,苏澈如今抓了李御史的亲弟弟,就是抓了李御史的把柄,这厮看来又有所图谋了。
不料我这一场又是弄巧成拙。
太子於左相大婚之夜被人刺杀,皇帝大为震惊,继而便打听到了醉花阴的闻笙笙。醉花阴名声大噪,温宁这厮又赚了一把。当然,此乃题外话,揭过不提。
这一年的春节,苏澈的日子不太好过。他为了能将我娶过门,竟是多番顶撞皇帝。皇帝本就因太子为我而重伤之事心有不满,见苏澈竟如此不知好歹,不由大怒,称其「纵溺女色不知大节」,将其打入牢内。
而窦家的女儿刚嫁过去,苏澈竟是要纳妾,自然不会给他好脸色,甚至还翻出了我当初在梨园茶会上与叶盛窦孝翊闹了难堪一事,试图逼苏澈打消了念头。
一时间,朝堂上,无人再敢提苏澈一事。
可是,如此僵局中,一贯无所争的李御史竟然在御前替苏澈求情。皇帝大怒,怒斥苏澈拉拢官员。谁料李御史竟是不为苏澈说话,反倒说我是一代奇女,将我的身世说了个无比离奇,并自称与我互为知己。并扬言自己此番求情并非为了苏澈而是为了我。
李御史的清廉一贯为人所知,他所言又怎会有人不信?於是据说,这一场早朝上的说书,令朝中大员无不落泪,皇帝也是眉间满是惋惜。
如此一闹,皇帝也无力再管,将苏澈官复原职後,替我与苏澈赐了婚。
为了能把戏做个全套,苏府的管家第二日便来请了我去接苏澈回府。我换了一身青碧色长裙,身後披着管家特意送来的狐皮大氅。温宁说,这模样即便不算大家闺秀,也算是小半个小家碧玉,至少看上去不像野丫头了。
苏澈披着发自牢中走出,竟是瘦削了许多。身上仅着单薄的素色中衣,肩胛处甚至微有血迹渗过衣衫结成暗红的斑。他一张到底是苏澈,做戏就要做足。
狱卒替他解开枷锁的时候,他笑盈盈的看着我,眉眼舒展出一抹温柔,继而走到我身前,握着我的手。我听到他轻声唤道,「笙笙。」
可是,傻子才会把他这样的温柔当真。
丶三十五丶杜府
十几日後,便是我过门之日。
这些日子,我在《信中轶事》上,又苏澈纳妾之事编了个十足十,怎麽赚人眼泪我便怎麽写。信中城中的少女少妇们无不痛心。那芝兰玉树般的男子,那谪仙般不似凡尘的气质,这样的苏澈居然也是这般的好色之徒,娶妻不过月馀,竟又纳妾了。
温宁举着今日刚出炉的《信中轶事》,看着我涂指尖的丹寇,只恨不得把那血色一般的嫣红泼到我脸上,「你说你,有你这麽编排自己的麽!」
我吊儿郎当的笑,「反正他们也不知道我便是十一公子。」
「你啊你,你还真能编,」温宁一巴掌拍在我脑袋上,「什麽都敢写,倒不如你日後不写《信中轶事》了,去写话本儿吧。我去给你包个戏楼,到时候专买你的话本儿改戏唱。」
「唔,温宁,这个可以有。」我含糊的回着话,认真的拿着小刷子仔细的在我的食指上涂涂抹抹。
温宁一把夺过我手里的瓷瓶,「别涂了。笙笙,这不是你做的事情。笙笙不爱涂这些东西的。」
食指上涂了一半,一半苍白一半艳红,我看着难受,便扯了温宁腰际的手帕,擦着我的手指,「我也不喜欢,但是我现在要学会接受所有不喜欢的事情,就从手指头开始吧。」
开春後,醉花阴多了许多新客,温宁这几日忙的四脚朝天,晚上根本没空搭理我。我不必外出查探消息的时候,便时常窝在屋子里发呆。
冬雪在外面堆了厚厚的一层,屋子里烤着火盆炭炉,外面的寒气被完全的阻隔在外。只是漆黑的夜被那莹莹的雪照的透亮。
我披着狐皮大氅,踩着软软的毛靴出了门。
许是天冷,没有了野鸳鸯在此寻欢,院子里满是成片成片的雪。我踩着绵绵的雪,踩出一连串的脚印,继而又踩着脚印走回去。
身後有些微的响动,我回头看,却见门廊上一个陌生的男子。三十开外的模样,一派君子之风,模样说不出有多俊俏,却有不可逼视的气度。他云淡风轻的笑,低头看着我的脚印,继而便循着我的脚印到了我跟前。
我侧头打量他,他却笑了开来,「到底是她带出来的姑娘,跟她当年的动作真是神似的很。」
我不明白他在说什麽,他却又淡淡道,「在下李昭阁,久闻姑娘大名。」
原来他便是那个李昭阁,在朝堂上替苏澈开脱并自称与我互为知己的李昭阁。想来,还是我害了他,若不是我给他弟弟瞎指路,他也不至於被苏澈所胁迫。
我也不行礼,只是学着他淡淡的语气道,「民女闻笙笙,久闻御史大人美名。只是不料李大人竟也是会逛花楼的人。」
他轻笑,「男人不就是那麽回事。」
「倒是第一次听到男人这麽说自己的,要知道,这话可是温宁的口头禅,」记起他许是不经常来醉花阴,我又解释道,「温宁是醉花阴的老板。」
他若有所思的点头,「倒真是一个花楼老板会说的话。她倒是不简单,花楼还办小报。」
「那是,温宁是女人中的男人。」
风又起,又开始飘雪。我领了他到门廊里站着,他苦涩一笑,「许多年未回信中城了,人常道物是人非,可今日一回却是物也非,人已老。」
我听他话语中的意思,似是有什麽熟人在城内。我很想八卦,却又鉴於他这般刚正不阿的名声,实在不敢开口。
我们俩站了不多久,他便告辞了。我欲回房拿伞给他,他却是轻笑,「不必了。苍茫天地,此情此景,颇有意趣。」
传闻中如此清廉的李昭阁,却不料也是如此有情趣的人。
见过李昭阁不过三四日,又一件婚事在城里传的沸沸扬扬——六皇子与兵部尚书之女杜安慈。
许是信中城太过小,否则为何这一桩桩的喜事都是熟人呢?然,又与我何关?我与他楚璟廷,已是这屋顶上的瓦与雪,彼此瓦解。
忽的记起前几日读的一本新话本,於是我便拿来改了一番,改成了璟廷与杜家千金的□。自两小无猜写起,写到如今的携手赴白首。
《信中轶事》再次大卖。
是了,就是这样,谁都动摇不了我,谁都不能改变我。我还是那个没心没肺的闻笙笙。即便不出几日,我便要嫁人了。
璟廷与杜小姐的□在信中城里大热,我於是便想着不如趁热打铁在《信中轶事》上再来一段杜府的介绍。
於是我又做回我的梁上君子,夜半时分穿上夜行衣,蹭蹭蹭就踩上了杜家的房梁。
杜府在西街往西之处,在西街算是比较偏的一处。由此可见杜尚书平日里是行事极为低调之人。我一跃而上,直直的朝着府邸正中央而去。
方到正屋屋顶上,却见院子里庭院里立着三人。我眯着眼望去,却是杜尚书,璟廷与一个年轻女子。那年轻女子想来便是传闻中的杜小姐了。三人相谈甚欢,好一幅阖家欢。皆道未婚夫妻婚前不得见面,到了杜家倒是百无禁忌了。
生怕被人撞见,我提了力便越过了正屋,自正屋後走。刚落了地,我一个转身,却恰好遇上身後一个提着宫灯的女子。
幽幽雪色中,灯火不甚明亮,女子面目难辨,却可见女子颇为姣好的身段。我暗叹倒霉,扇子一展,便欲洒开迷药。却不料女子竟是有功夫,一个避身便避开了我洒药的动作。
我自知遇上了练家子,夺路欲逃,却是慢了一步,被那女子自身後扯住了腰带。只觉身後一个用力,我朝着女子的方向转了个圈,我的腰带便到了她手上。
「大胆小贼,杜府也是尔等梁上君子可以随意闯的麽?」女子甩着手心的腰带,声音清脆而明亮。月下的云絮一点点弥散,女子明艳的容貌全然现於眼前。
「安慈,出什麽事了?」正屋後传来人声。我自知不妙,再不走怕是走不了了。
「爹,府中遭了小贼呢。」女子笑声灿灿,眉眼间满是得色。
趁着她回话一个不在意,我跃身而起,便跳上了屋顶。女子随我跳上屋顶欲追来,却闻身後一个熟悉的声音,「安慈,此等小贼便让我来追吧。你好生休息。」
那是……璟廷。
「嗯。六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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