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菱》第8章


而今,锦凤仙君再次下临芙芷山,却不见绛霜仙子的身影,花菱心中便有了主意,大抵明白锦凤仙君来此的目的。
锦凤仙君见花菱了然的神色,也不再寒暄,开门见山的说道:“本君此次前来,确与你绛霜师姐有关,你绛霜师姐因某些误会,与本君赌气下了凡,隐了仙气,你的法器茯铃可助本君找到绛霜。”
【正文】:
东海之滨近日越发不平静了,三天两头的狂风猛浪,滩边的渔民不得不放弃出海,仅靠着往日的鱼干度日。人们都道是天公海神发怒,花菱心里却明白,那是东海易主的前兆。
承了锦凤仙君的便利,从芙芷山到东海,花菱带着湘悄,白蛇,一路彩云相托,百鸟相随。至东海时,浩大的阵势早已引来东宫侍从等候。锦凤仙君一撩袍子,媚眼轻挑,声音傲慢得紧:“你们家二太子呢,为何不出来相迎本君?”
虾兵战战兢兢回答道:“锦凤仙君,天劫将至,老龙王命二太子休养在蚌宫。”
锦凤仙君仰头,嗤鼻一声。花菱对他的态度实在头疼,明明在她面前还算亲和的人,怎到了东海就这般讨人厌弃。可怜虾兵一面要忍受着锦凤仙君的冷言冷语,一面又要谄媚的好生招待他们,可见做下人的,确是个吃力不讨好的活。
他们一行人至蚌宫时,正巧见一黄金蟒袍的人侧身端坐于殿上,一头银发束着金冠,眉目清秀又不失英气,他手上提着本书卷,正凝神阅读,此人正是许久不见的扶灵。湘悄三步并两步小跑跳上殿台,一把抓过扶灵的书卷。
扶灵大抵看得很是入神,未料到在自己的地盘上还有如此大胆之人,当即凝了仙力想一掌劈过去,湘悄杏目圆睁,勉勉强强旋身避开掌风,站定后不免骂道:“鲤鱼,你莫不是回了东宫,便翻脸不认人了吧!”话语间毫不客气,吓得一旁的虾兵躬着身子偷偷溜了出去。
扶灵神色一愣,眼神从湘悄身上转向花菱,颇感意外:“花菱怎么来了。”
未待花菱说话,锦凤大笑一声:“东宫毛小子,想当初本君来东海时,你还是个粉嫩的龙蛋,整日在本君的寝床上跳来跳去,本君即是花菱的师伯,按辈分,你该叫花菱一声姑姑。”花菱觉得头更疼了,自己尚未位列仙班,若真真担上姑姑的虚名,不知又要折损多少年的道行。
扶灵眉头微蹙,嘴唇微抿:“叙旧就免了,锦凤仙君不若说明来意。”
锦凤仙君轻咳一声:“本君想问你借样东西,咳……定珠。”
定珠,原是蚌母,即扶灵生母在仙逝之时,以自身意念化之,可探寻死灵踪迹的元丹,因外形圆润莹亮,酷似东珠,而被命名为珠。一盏茶的功夫,花菱说明锦凤寻徒的来意,她的法器茯铃只能模糊探寻到绛霜仙子投身到东海之滨,却不知其具体位置,需借助定珠之力才行。
扶灵拂指一挥,一个憨憨睡得正香的婴孩安然躺在他的怀中,婴孩颈间的项圈正中,正是锦凤想借的定珠。定珠泛着淡淡的银光,温和暖润。
白麟乍见婴孩,惊奇道:“扶灵,几年不见,你竟连小鱼仔都生了!”一旁的湘悄微微红了眼。
扶灵怒目瞪了白麟一眼:“这是七妹,是母妃仙逝前最后一个孩子,因是不足月所生,仙气不足,以婴孩模样将养着,定珠便是保她修为的,你们若要借东珠,便要好生照顾我的七妹,她会指引你们找寻绛霜仙子。”说完,不等锦凤仙君反应,扶灵便将婴孩放于锦凤怀中。
作了几万年的仙君,什么坏事好事都干尽了,偏生没抱过孩子,锦凤仙君抱着东宫小公主,撇脚的很。大约小公主也觉得不舒服,没多久便醒了,一双清亮乌黑的大眼瞅着锦凤,语句清晰而又不满:“哪里来得下人,抱得本公主好不舒服,哥哥,还不将他遣出东宫!”
锦凤仙君眉角一抽,脸上僵硬。
花菱暗笑。何谓自作孽,不可活。遇到个同样傲慢无礼的小公主,想必锦凤也偿到了苦头。
东海小公主指向目的地的地方。正是东海之滨渔村的一破落人家。他们站在云头之上,瞧见一个娇小的十五六岁女孩。躬着身子,吃力的托着沉重的渔网,将它晒起,抹一把额头的汗珠,拿起鱼梭补起渔网的漏洞,女孩肌肤略黑,在及腰的长发映衬下,显得一双大眼尤为晶亮。
锦凤将东海小公主抱离给白麟,急切的步下云头。白麟想起凡间女子怀抱婴孩的模样,便依样画葫芦,轻轻颠颠双手,小公主被颠的一上一下,冷声喝道:“本公主可不是普通婴孩,安稳抱着,不许再颠了!”白麟这才讪讪住了手。
锦凤翩然落于女孩身前,欢喜的唤了一声:“霜儿!”
女孩抬头,不知眼前的俊美男子从何而来,疑惑的凝起秀眉,失声笑道:“公子认错人了,小女盼弟。”
花菱站在云头,清楚得看到锦凤仙君眼中露出怜惜与懊悔。
锦凤也自觉唐突,便行了人间的礼仪,向女孩倚身:“不论你是霜儿,还是盼弟,都改变不了是本君徒弟的事实,本君是来度你成仙的。”
盼弟失声低笑,抬手指了指屋前的小道:“往前走,左拐第三间房,于大夫那里的诊金很是便宜。”她从不向往鬼神,并不是不信有鬼神,而是觉得鬼神太过于冷漠。
突然,屋里传来嘹亮的哭声,盼弟再顾不上锦凤,匆匆放下手中的鱼梭,奔进屋里。锦凤不紧不慢得跟在她的后头,瞧见她俯着身子提帕为一个四五岁的男童擦眼泪鼻涕,柔声哄道:“阿弟莫哭,莫哭。”她又低头吹吹男童撞疼的小手,很是心疼。
锦凤锲而不舍:“本君真是来度你成仙的。”
男童眼角含着泪水,看着盼弟,又看看锦凤,小嘴一瞥,摇了摇盼弟的衣袖:“阿姐,我想吃海鱼,新鲜的海鱼!”
“随本君去修仙吧!”锦凤说了第三遍。
盼弟低垂眼睑轻笑,语气颇为不屑:“仙有什么好?”
锦凤望向男童充满希冀的双眼,说道:“做神仙,无饿感,不必为了温饱而奔波劳累。”
“我的阿弟也能成仙吗?”盼弟低低问道。
锦凤摇头:“他无仙根。”
盼弟偏头,朝锦凤俏丽笑道:“那便算了,阿弟离不开我。”她复摸摸男童的头顶,“阿弟再忍忍,等风暴过去了,阿姐就下海。”
锦凤皱眉,他从未想过,那个唯他戦首,清高自持的徒弟,如今竟这般贫苦低微。他想度她成仙,她却三次拒绝,最后无视他的存在,干起自己的事情。
锦凤无功而返,闷在房间里愁思。此时,花菱正将小公主抱回寝宫,湘俏好奇的看着眼前的大海蚌,蹲下身子用手按了按河蚌肉,惊叹得说道:“好软啊,睡在里面一定很舒服。”
“那是,这海里就属我寝殿的床最酥软了!”小公主很是骄傲的说道,抬起短小的手,整了整自己的枕头,舒展身子,磕起双眼。片刻,蚌壳缓缓合上。
湘悄站起身,想起扶灵的蚌宫,嘟嘟囔囔了一句:“堂堂一公主,却居于蚌中,实在太过寒碜。”
花菱低笑:“你有所不知,扶灵虽是鲤鱼,可他的母妃原形却是海蚌,小公主随她母妃,也是海蚌,蚌仙多喜于居住在自己的壳中。”
五日后,东宫忙碌起来,四更天不到时,扶灵已穿上隆重的礼服,神色肃穆的站于龙门前,带着一众虾兵蟹将祷告天地。今日,扶灵要鲤跃龙门,受天八十一道天雷,脱筋换骨成为真正的龙,承担起对东海的职责。
寅时起,已有小雷滚滚,低沉灰暗的苍穹之下,海浪翻滚,掀起几米高的巨浪。盼弟站在海岸边,脚边是被海浪推的摇摇晃晃的小渔船,她抬手撩起散落在脸颊两侧的发丝,沉吟着下定决心般踏上渔船。
昨日朝廷的官兵又来催岁贡了,家里的海珠所剩无几,再不下海摸珠,恐怕她与弟弟连栖身之所都没有了。
她站在船头有些站不稳,吃力的迎着风浪摇动船桨,往日里渔民摸珠的地方定是不用去了,海蚌太少,恐怕摸不满一斛珠,只能冒着风险去远一些的地方。寻了一处悬崖,她将小船用粗麻绳固定在突出的岩石上,自己则一个纵身消失在翻滚的海浪里。
锦凤仙君紧紧皱起眉头,焦虑的在云头来回踱步。她要海珠,跟他说,要几斛有几斛,便是要这整个东海的海珠,他总有办法全部弄来,可盼弟对他的抵触太深了,硬是要自己下海。他不明白,曾经那样乖巧灵丽的徒弟,为何会不想见自己,不想成仙,不接受他的帮助,硬要自己下海摸珠。
他看着盼弟的身影在浪中沉沉浮浮,不禁连袖口都拽得褶皱了些。
纵是平日水性再好,迎着这样的猛浪,盼弟明显感到水的阻力,摸起海蚌来并不顺畅,她憋着最后一口气,惊喜的摸到一个大海蚌,浮上水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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