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月不在服务区》第54章


我叹了口气:“早告诉你别玩了,输一百万都正常,赢一百万可比什么都难?”
李海南清清嗓子:“我被俊宏和其它几个人合伙的圈了。”
“你输了不能赖人家,再说俊宏也不至于。”我有些不耐烦,他总是推卸责任,从前喝多了掉在学校旁边的臭水沟里,第二天醒来分析出一个惊世骇俗的结论——最重要的原因是云南气候不好,不把臭水沟冻起来。
李海南说:“今早林淑让我去存钱,我看没几步路就走着去,在天桥上看到一个变魔术的,在那耍牌,说是每一张都能看穿,去的时候我没在意,回来越看越觉得不对,他耍的那副牌和我最近的俊宏那玩的是一样的,你见过表面的黑色的牌吗?我就问那个耍牌的怎么回事儿,他藏着掖着的,最后我花六十块钱买了一副,他才告诉我,戴着隐形眼镜就能看穿,我又花了一百八买了副眼镜,带上一看,那是什么牌全写在了背面。”
我也吸了口冷气,问他:“你确定吗?”
七十七
“我他妈当然确定,昨晚上我故意去了,走的时候摸了一张牌放口袋里,回家一看,真就是那么回事。这局是俊宏约的,每晚上都那么几个人,表面上俊宏也输,比我输的还多,他有那么多钱吗?其实都是把我输的钱分了。”李海南每说一个字都透着寒气。
挂了电话,我打车到了俊宏家旁边的一个建设银行,取了两万块钱,一支烟的功夫李海南也到了,他也取了两万,我们一起上了俊宏的楼。
刚打开门,俊宏看见我也吃了一惊,笑得极为别扭:“又跟老婆吵架了?上我这来借宿?”
我摇摇头,笑道:“无聊呗,来试试手气,陪你们玩两把,听说最近你和李海南都输得挺厉害的,让哥们来帮你们报仇雪恨吧。”
进了屋,几个在沙发上的中年人围了过来,李海南一一给我介绍,时至今天,我只记得一个叫张明光的,之所以对他印象深刻,是因为后来听李海南说此人年轻时当了两年兵,后来退伍了嫌不过瘾买了套假军装穿着四处诈骗,稀里糊涂地判了七年,在我们玩牌的前不久刚放出来。
俊宏到卧室里拿出一打钞票,乐呵呵地拆开一副牌,果然是黑色面底,李海南看了我一眼,我微微地摇摇头。
玩了几把,我就知道了猫腻,可要不是因为李海南告诉了我,此刻我都成猫了。他们几个互相不看对方,做的极为明显,俊宏几乎是把把牌看过就丢,张明光似乎很财大气粗,把把都上钱,我有时拿到稍微可以的牌就跟他几把,张明光几乎不开牌,差不多就不再跟了,把自己的牌插进牌堆里。我知道,这是他们吸引新成员的方式,任何骗术在开始的时候都会给你吃些甜头的。我也不客气,无论什么牌都砸钱,反正他不会开我。
一个小时不到,我就赢了一万多,俊宏边洗牌,边感慨:“手气真他妈要养的,北方是几乎不玩,玩就要把我们通通搞死。”
我也没心情跟他笑了,被身边李海南恶狠狠地眼神吓住了。进这屋子以后,李海南就一直盯着俊宏的眼睛,偶尔瞟一眼自己的牌就扔了,然后接着看。
俊宏似乎也发觉了,一直低着头,不看任何地方。
忽然有一把牌,李海南跟一个国字脸闷牌,桌上就扔了两千多,谁也不开谁。李海南冷笑了一声:“你就这么自信,其实我没你大,我知道你有对儿。”
国字脸颤抖了一下身子,说:“我看看就知道有没有。”
说完拿起牌假装要看,李海南一把夺过来:“一对10是不是,我草你妈的,你们以为这隐形眼镜只有一副吗?老子也戴着呢。”
顿时间,屋子里的气氛冷却到了极致,李海南把牌甩在桌子上,果然是一对10,俊宏低着头,也不言语。张明光一把拍在桌子上,率先吼道:“那你想怎么样?”
此人的举动让我发自肺腑的肝颤,无赖是多么的让人无奈啊。
李海南站起身,俊宏也随即站起来,一把推开了张明光:“你们先走,我和他说。”
后来推搡之中,把俊宏从二手市场淘来的电视机扳倒在地,屏幕碎得到处都是,大家也停了,俊宏歇斯底里地骂了两句,把其它人都推出了门。
李海南从后面助跑几步,给俊宏后背上踢了一脚,那时天热,俊宏没穿上衣,踢不倒,他壮着呢,只是啪地贴在门上。其实我也想上去飞腿相加,能干出这种事情坑朋友的人,死一万次还有余辜,不过我始终坐在沙发上没动。
俊宏贴在门上,也不回头,等着李海南再来第二脚,李海南站了许久,从兜里拔出一把手枪,上前指着俊宏的太阳穴,另一只手插进他的头发,死死揪住:“你他妈这么坑我你居然做得出来?”
现在我坐不住了,从沙发上跳起来跑上去,李海南用枪指着我:“北方,你别管。”
俊宏还是一语不发,李海南用力向后,把俊宏拖到客厅里,眼睛里全是血丝,对着俊宏的耳朵喊:“你也配跟我称兄道弟,左俊宏,你就是个畜生。”
话说完,李海南用手枪柄狠狠地敲在俊宏脑门上,顿时间,俊宏献血顺着鼻梁流了下来。我也不知道他从哪里弄到的枪,从前我们去公共厕所尿尿没少见墙上写的黑枪出售,当时他看着就兴奋,尿得都比我高,想必是从那弄来的。
李海南似乎疯了,朝俊宏脑袋上一下接一下猛敲,俊宏被打倒在地,眼神都有些不对了,实在没办法,直接扑向李海南,跟他一起倒地。
“啊。”李海南在我身边一声惨叫,俊宏手里拿着烟灰缸,趁我没注意拍在了李海南的头上,刹那间,两人的血在地上汇集在一起。
我赶紧抢过李海南手里的枪,将他扶起,他不依不饶地又踢了几脚地上的俊宏。那是个混乱的夜晚,我们下了楼,李海南捂着头一直在滴血,滴得不是点,而是线。我也有些失控:“你他妈哪弄来的枪?”
李海南无力地说:“网上买的,全仿真玩具。”
我抽出一只手,从裤兜里掏出来一看,真他妈真,我骂道:“有这个必要吗?”
“不吓唬吓唬我打不过他。”李海南说。
打了两张车,司机一看这阵势踩死油门就走,我四处找,终于看到一个红十字表示,是家私人医院,进去直接进了急诊。他还没出来,我的心忽然像被谁揪住了,摸摸口袋里的玩具,上面全是血迹,如果今晚俊宏躺在地上流一地血,那明早肯定就死了,然后李海南也完了。
越想心越跳,出了医院直接朝俊宏家飞奔去,到门前一看门锁上了,敲了几声里面毫无动静,幸亏不是盼盼防盗门,只是一把老式的碰锁,我一脚踢开门,地上一片狼籍,里面空无一人。把整个屋子搜索一遍,人不见了,同时不见了的还有桌上的钱。
我仍然能记得那天晚上林淑在急诊室门口撕扯我的衣服,哭喊着问我到底怎么回事的情形,一辈子不会忘记。那时候我不想说话,哪怕一个字。
我只是流泪了。
七十八
包扎以后,照了CT,医生说并无大碍,只是留血太多,林淑眼泪哭干了,静静地坐在病床跟前,样子和一年前李海南出车祸时极为相像,只是今天多了一份怨气。
李海南闭着眼睛,嘴唇干裂,可能麻醉还没过,我朦胧地发现他衰老的迹象,为数不多的白发,嘴角浅浅的皱纹,这是一个二十多岁的人配有的东西吗?常年累月的酒精,疯狂的纵欲,黑白颠倒的生物钟,这就是与上帝抗争的结果。
他终于在凌晨醒了过来,这一切发生的如此仓促,让我们没有一丁点时间去准备,不管是准备接受,还是准备结果。
李海南醒后我又去了俊宏住的那,把地上的血迹和破碎的电视机清理了,要是房东推门看见了这一幕,肯定吓晕了,然后醒过来就报警。你不能体会我一次又一次冲洗拖把的心情,那些血分不清你我,正如昨天的我们,如今血依然混在一起,只是造血的地方分开了。
修好了锁,带上门,我走到医院门口犹豫了。最终我没有再上去,因为我困了,我累了。
回到家陈小玥刚刚起床,穿着睡衣,嘴里叼着牙刷从卫生间里冲出来,问我:“你昨晚上哪去了,给你打电话支支吾吾的!”
我上前捧住他的脸,说:“亲爱的,我累了。”
陈小玥控制着不让嘴里的泡沫飞出来,说:“那你赶紧去睡吧,我下早班回来给你带吃的。”
我又哭了,十年年哭两次,一次接一次。
无尽的梦魇纠缠着我,半梦半醒间,我仿佛又看见大学老师给我们说视觉对身体的重要性,举例子讲到《泰坦尼克号》里Jack和Rose站在甲板上,却以为自己在飞的情形,老师找不到合适的形容词来描述,只是艰难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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