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的尽头》第5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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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个月来心月一直勤于运动,再加上毕竟年轻,以及后来摔的那一跤所带来的剧烈震动,她才刚被推入产房孩子就生下来了。
万幸,母女平安!
由于心月还需治疗头部遭受雪块击打的伤,她比一般的产妇多住了几天院。不过她恢复得还算快,产后次日的晚上就被奶水胀醒,可以自己喂么么了。
心月无法描述将这小小的人儿抱在胸前喂她吃奶时的那种感觉。她怎么也看不够女儿张大柔软的小嘴尽力含住她整个奶头的样子,刚刚还睁着眼皱着脸愤怒抗议着饥饿的表情迅速被安抚,还原成一枚玲珑粉嫩的鹅蛋,眼睛闭成两条平滑的长弧,腮帮子和小脖子一耸一耸地美美吞咽,小得近乎半透明的手掌宣示所有权般地抱着她的半爿胸脯,那种这世上最亲密的相连相依的感觉,令她直恨不能将自己的整颗心也化作奶汁喂入她小小的身体里去。
章允超告诉心月,么么一出生就睁着和妈妈一样又大又亮的眼睛,一脸水灵灵的聪明样儿,一根拇指放在嘴巴里一个劲地吮,一副吃不够的小馋猫相。虽然只是这么简单的描述,心月却怎么也听不腻,总是央他多讲几遍,再多讲几遍,更恨自己当时不能清醒着亲眼看到这么难能可贵的一幕。
章允超也抱歉且无奈:“谁想得到你会突然出事早产?本来都打算好了你生么么那天我会带着DV去拍的。”
这句话让心月重新默然。拍那个做什么?将来给谁看?
每次护士抱着么么来给心月喂奶,都要循例问一句:“你姓什么?”
这是核对的意思,以免抱错了孩子,虽然她笃定这样的事不可能发生在她和么么身上,且不说这到底是白人产妇更多的医院,纯黄种的孩子很难被认错,光说她的么么一出生就肖似父母的漂亮轮廓与五官,就不太可能同大多数还难看得很的婴儿混淆。
不过既然有问,就要有答。心月总是很诚恳地回答:“Jiang。”
婴儿名牌上的姓氏写的是“Zhang”,不过在加拿大人听来,这两个字的发音非常接近,以为是同一个姓,所以从未出过问题。然而这天忽然换了个华裔护士,是懂中文的,听了心月的回答就觉得不对,凑过来一看心月床头的名牌,所写的姓氏果然同婴儿的姓氏不一样。
护士莫名了一会儿,忽然恍然大悟:“你结婚了吗?”
心月顿时尴尬。
北美女人多数婚后会改随夫姓,一家人都是同一个姓氏,所以每次出现这种母亲和孩子不同姓的情况,大家都会认为这个母亲是个单身妈妈。
不幸的是,虽然对于绝大多数华人——尤其是新移民家庭来说并非如此,可心月却正好就被命中。她下意识地看了看左手,进而更为难堪地发现这几天因为住院的缘故,戒指也摘掉了,而因为章允超买的那两枚戒指大小都太合适,她又一直没有发胖,此时指根上光秃秃的连个印儿都没有。
正为难间,忽然一个爽朗的声音从门口传来:“当然结了,我是她丈夫,我和她同姓,我们俩都姓江。”
护士张了张嘴,似是要问那为什么孩子姓章,却猛然间意识到自己本来也已经纠缠得太深,事实上只要确认孩子抱对了也就可以了。而眼前这对漂亮的男女显然是怀里这个漂亮婴儿的生身父母,他们也并未就此提出任何意见,再往下追问就不好了。
于是她把么么放入心月的臂弯里,讷讷告辞出去。
心月却冷了脸,低下头只看着已经饿极一叼上奶头就迫不及待急吮起来的么么:“以后不用编这种谎话了,我的确没结婚,而你也不姓江。”
心月出院回家这天,她迟疑了一路,直到过了最后那个拐弯,家门都已经遥遥在望了,她才把话说出口:“我想……不然我还是等么么断了奶再走吧。”
章允超看了她一眼,眉头一皱:“当然啦,不然你想怎样?不让么么喝母乳?就算找奶妈,等找到合适的说不定也差不多该给她断奶了。”
心月低下头,没再说话。
章允超又说了一句:“通常孩子至少要过一岁才断奶比较好,有些父母想让孩子抵抗力更强,喂奶到好几岁的都有。”
心月望着窗外,沉默了好一会儿。
直到章允超将车子倒入车库,她才轻声说:“那就一岁的时候给她断奶吧。”
么么满月后一个星期就是圣诞节了,“睿超国际”照常会在平安夜开派对,而派对前章允超还在赶假前的最后一拨忙碌,来不及回来接心月母女去派对现场,便派了公司的一个行政秘书来接她们。
这个行政秘书达芙妮是个三十出头的华裔女人,有一个两岁的儿子,英文名叫Ian,中文名便也偷懒取的是伊恩。她丈夫被派回中国工作三年,她只好一边上班一边独自带儿子,这天就是先顺路接了伊恩之后才来接心月母女的。
两个孩子各自被装在婴儿座椅里扣在后座上,伊恩向来很乖,么么此时则在熟睡中,都很安静,于是心月安心坐在副驾驶座上和达芙妮一路聊着天。从章宅到公司需要走一段高速公路,入口很容易被错过,达芙妮对这条路又不熟,到了跟前心月发现她没有要拐弯的迹象,赶紧提醒一声。
其时要刹车已经来不及了,心月以为达芙妮会将错就错兜到前面掉头或另找入口,不料她竟然就那样在高速中把车子猛地往右一打,漂移着上了高速!
车上的人全体被狠甩了一下,才惊魂稍定。
心月担忧地回头去看么么,却听见伊恩说了一句话:“妈妈以后别这样啦。”
伊恩才两岁,在双语环境中出生长大的孩子通常说话晚,此时他话还说得很不清楚,若不是达芙妮抱歉地重复了一遍“噢,妈妈以后别这样啦是不是?好,伊恩说得对,听伊恩的”,心月都听不懂他说了什么。
而听明白之后,心月便忍不住哈哈大笑,觉得这个孩子简直太可爱了。
达芙妮的微笑里却带上了一点酸楚:“唉,心月,你刚才还说我独立能干什么的,其实别人都不知道,我还依赖伊恩呢。我这人不认路,有时甚至要伊恩帮我看路,而伊恩竟然还真的能做到!”
心月一愣,忽觉一股酸酸的温暖漫过心头。
她再回头看了看么么,见她撅着小嘴兀自睡得酣熟,只是刚才到底被惊动了一下,淡淡的眉头微微蹙起,一副受了委屈却还是不肯给大人添麻烦的样子。
一个人带孩子的确不容易,不光女人不容易,就算是男人也不会容易吧?
或者,会更不容易?
再过了几个月,么么满了半岁,多伦多的春天也姗姗来临,于是章允超和心月开始在天气温暖的日子里带她出去玩。
虽然么么肯定还看不懂记不得,心月还是提议带她去动物园。
如果可以,她巴不得在这短短几个月之内带么么到所有母亲都会带孩子去的地方:游乐园、儿童影院、水族馆、海边……可惜她必定来不及,那么,也只有能去多少是多少了。
多伦多动物园也是多伦多的几大景点之一,这里有不少在大多数别的动物园看不到的动物,尤其是袋鼠。心月是第一次看见袋鼠,而且袋鼠园是开放式的,可以让人走进去同袋鼠零距离接触。
心月问章允超:“我怎么觉得袋鼠是热带动物呢?它们在这儿不会被冻死吗?”
章允超答:“所以冬天来的话只能在室内看,现在这个室外的园子也就是刚刚恢复开放而已。”
多伦多动物园收集的热带动物不止一两种,其他如大象、犀牛、河马等也应有尽有,这一点让心月很是同情。她不由自主地一路都在替它们找室内展厅,结果发现许多大型动物似乎都没有这样的别苑,那么,要么是这些动物很惨,一年到头没几天不挨冻的,要么就是动物园很惨,一年到头没几天能展全动物的。
章允超失笑:“你呀,还真会替别人操心!既然不了解情况,我们也不知到底该同情谁,那就爱谁谁吧。”
他们在这里看到的本来该算是最不稀奇、结果表明却最是有趣的动物是大角羊。这是一种山地动物,特别善于攀岩。
就在来动物园前不久,心月才在网上看到了一张关于大角羊的图片,只见它们成批成批飞檐走壁地站在几乎是垂直的悬崖上,称奇之余喊章允超去看,章允超却死活不肯相信,非说那张照片是PS的。
而此时他们见到了真的活的大角羊,而它们一只一只果然都站在页岩堆成的假山上,那座假山虽小,却也算陡峭。
心月便指着假山问章允超:“你还说那张照片是PS的吗?”
章允超正专心致志地握着奶瓶给怀里的么么喂心月出门前泵出来的奶,一副标准奶爸的架势,心不在焉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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