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花仙》第74章

“星君，我只是小小初仙，哪里来的胆子敢睡您的榻，请不要让我为难了。”长风低眉顺眼地对他行礼。
“你一个姑娘家，又刚从太音观出来，身体大约是有病根，睡里间吧，外面寒气重。”司命也是受人之托，再者瞧着她弱不禁风的样子，他一个大老爷们儿实在于心不忍。
长风霍地抬起头，清亮的眸子看着他：“太音观我都能捱过来，况且此处比太音观已经好了千百倍，我能在此有个落脚的地方就知足了，星君就别客气了。”
司命只好作罢，心里思忖着一会儿该怎么向某人交待呢！
不多时之后，中天宫里的仙家们都知道了新来的这个小仙是那香消玉殒的花妖转世而来，登时感觉好日子到头了，魔星又重返天宫了。个别曾经和大花妖直面冲突过的，甚至悄悄搬到了母地去避风头，生怕大花妖又回来找茬挑事。
慢慢的，大家发现，这个长风还真不是叶蔓，她懂礼貌，而且礼貌的有点迂腐，逢人便行礼，一天见你十次就给你行十次礼。她安静，隐在人群中一天也不会有人注意到。她热心，谁喊她干活都去，哪怕是和她同等仙籍的小仙使唤她，她也照干不误。
这么一个吃苦耐劳，少说多干的全能型“花妖”让大家一下子不太能接受。
最先找她谈话的是帝君。
长风还是有些怵他的，根本不敢正眼去看，全程都低着头，像个受训的孩子。
“在这儿还习惯吗？想不想家啊？”帝君俨然又是慈爷爷上身，把长风当叶蔓了。
长风不敢撒谎，点点头：“有点想师父他们，不过我知道他们很好。”
“这样吧，我准你几天假，让你回去看看他们如何？”
她吃惊地抬头，随后却有摇摇头：“谢谢帝君，不用了，师父知道我也很好就行了，这些放在心里就好，我不是依赖感情的人，我有我自己的事情要做。”
帝君显然没想到她会说这样的话，要知道叶蔓从来只知道撒娇耍无赖，最拿手的就是依赖别人对她的感情，而面前这个瘦小的姑娘却说她不是依赖感情的人，那么，她依赖什么呢？
“你去太音观为了什么？仅仅为了当个初仙？”
长风陷入了沉思中，其实连她自己都不知道当初为什么要进太音观，又为了什么要坚持十年，仅仅是师父的期望？还是那晚梦中的红衣女子楚楚地请求？
长风很勤快，每天都要把穹阳殿里里外外打扫两遍，弄得司命很是过意不去。
“你以后不用做这些了，我教你批命薄，你帮我整理整理就行。”
于是长风又从外间搬到了命薄间，晚间也宿在里面，司命特意命人给她修了一小间内堂，里面的床啊案台啊桌椅啊都是新的，这么一来，她也有了自己的寝间了。
天气一冷，凡间入阴的人便多起来，长风也就忙碌了，她要一个一个对着名单把这些入了阴间的名字划去，还要一一核实是否阳寿已尽，是否有冤情。
长风喜欢把案台搬到窗口去整理，穹阳殿外面是一波碧蓝的云海，特别漂亮，没有人的时候静静地看上一会儿心情也会好很多。她写累了就远眺一会儿，喝一口茶。
“写字的时候身体要坐直，你这样坐不了多久腰就该疼了。”
长风抬头看窗外，一抹惊喜闪过：“是你？”
东衡却是失望的样子：“怎么？从前见了我总是欢天喜地的喊大哥哥，如今长大了倒不懂规矩了？”
她有些羞意，别扭地歪过头去不再看他。
东衡从外面进到里间来，心中暗想，司命这小子还算识相，果然是按照吩咐好好照顾她了。
“司命有没有为难你？”他还是不放心，忍了又忍，终是没忍住，绕到这里来想看看她。
凡间十年的时间果真是漫长，当年那个天真烂漫的小姑娘如今也出落的亭亭玉立，和那花妖简直是一模一样，东衡心里漫过一阵慨叹，兜兜转转，他们注定还是要重逢，不过这一次，他一定不会再放开她了。
“星君待我很好，没有为难我。”长风浑身不自在，明明是相熟的人，她还替他保管着小秘密，啊，她想起那个小秘密来，急忙跑进寝间把压在枕头底下的小布兜拿出来，“喏，你的东西，我不能再替你保管啦，已经十年了呢！”
东衡看了一眼，是那个碧玉簪子，他并未伸手去接。
“你替我保管了这么久，就当作谢礼送你了。”
长风烫手地把簪子塞进他手中：“这么贵重我可不能收，再说，一看就是女儿家的信物……”她瞄他一眼，又道：“我都不知道你为什么会找上我，我只是南芜的一个小道姑，你是高高在上的星君，当年我小，不懂事，但你也不该欺骗小孩子……”她越说声音越小。
东衡伸着食指勾住她的下巴，指腹摩挲在那一小块柔软的皮肤上，心中一片温暖。
“我这怎么骗你了？嗯？你见了我只知道要橘子吃，从来不问我是谁，再者，我若是坏人，我还费劲弄那么多橘子讨好你做什么。你再太音观这么些年从来没想过这些？”他看着她，看的她心里发慌，两片粉唇微颤起来。
东衡却不打算放开她：“长风，告诉我，这些年你想我吗？”
长风终于害怕了，使劲掰开他箍着她的手，磕磕巴巴道：“你……你怎么这么奇怪……我为什么要想你！是因为橘子吗？我还你便是了……”
东衡已经等不及了，他每时每刻都想告诉她，想把从前的种种对她坦白，却又怕吓着她。长风七八岁就进了太音观，每日只懂修行，儿女情事一窍未通，东衡甚至怀疑她连少女思春的岁月都是在修行中忽略而过的，他不敢逼她太紧，人已经在跟前了，来日方长吧！
这次以后，长风几乎没在天宫见过东衡一次，她一直就不怎么清楚他这个人，后来知道的也是从别的仙子那儿听来的。
天宫的仙子们闲时聚在一起最爱聊的就是东衡星君。
起初长风不愿意和她们玩在一起，司命星君说老闷在殿里也不好，将来升职位没有人缘是不行的。长风这才别别扭扭地打进仙子圈去了。
“我听说宝光殿那位今次竟然肯去约见仙子了！”
“是吗？！不过他也确实到了该娶亲的年纪，总不能一直这么单着啊！”
“他落凡的时候不是和灵云山上仙的那位成亲了吗？”
众仙子突然沉默下来，齐齐看向在一旁剥橘子的长风。
长风正在一点一点撕净橘子上的脉络，觉察到四周都安静下来，她抬头看众人：“怎么了……”
“没事没事，你继续吃……”众仙异口同声道。
司命这几日未在殿中，长风要看守殿门，是以晚间她得宿在外间听着动静。
白天的时候有人趁她不在把一筐新鲜的橘子放在了穹阳殿外，她立马就想到了东衡，可是那群仙子明明说他这两天去别处约见姑娘了啊……
长风躺在榻上有一下没一下的嘀咕着：“东衡……橘子……唉……”念了一会儿便睡熟了。
她好久都没有做过梦，修行的时候常常是无欲无求一坐好几个月，入了天宫，开始因为陌生的环境不怎么容易入睡，她常常是睁着眼睛到天亮。
今夜却做了一个长长的梦，长到她好像睡了一生那么久。
东衡坐在披香殿的大椿树下，脚边摆了一筐刚摘的橘子，他这几天都待在清风观里摘橘子了，想着中秋的时候全部摘回来送给那丫头，想来她会高兴坏吧！
长风找到披香殿来的时候，他正拿着篆刀在橘子上刻字，垂着头一笔一划，十分认真。
“怎么使来使去都是这一招？吃定我一定买账？”她眉眼带笑立在他身后。
东衡也不抬头，继续刻字：“那你喜欢么？”
他感觉身后的人一步步靠近，在她快要贴上他时，东衡突然起身，伸手抱住她，满心欢喜：“宝贝，你知不知道我等了多久？”
长风也抱住他：“所以偷偷改了我的转世盘？”
东衡笑而不语。
大椿树下，阵阵橘子香气飘出殿外。
——END——
、终章　此致敬礼
到这里，《醉花仙》就算告一段落了，我可能间歇地会想起它，再来写点番外，那都是后话了。
从13年的冬天到14年的春天，仔细算算还真是挺漫长，我也从一个社会新鲜人成了往届毕业生，也赶在本命年里把自己嫁出去了，总的来说，这一段时间，是充实而快乐的。
这个故事槽点很多，我自己再回头去看的时候，简直不忍直视，太狗血，我不明白我当时的创作心境是什么样的，那是不可复制的东西，只好让它安静地停留在每一段文字里，或好或坏我都不去自我评定了，写完就算完，认真就输了。
不过鉴于长期和处女座在一个锅里吃饭，我也有点轻微强迫症，总想把一件事叙述的特别详细，不然蹲马桶都蹲不舒坦，所以这个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