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色冷》第26章


“温阁主,”有顷,秦玉堂方问道,“你手下的其他暗卫呢?”
温如溪负手道:“我已经查探到血影教的巢穴在洛阳,只是那地方机关重重,实难攻破,且防备甚严。薛一楠此次来京,却留下了最沉稳的南门堂主云沧镇守总坛,我从前派出去的探子,十有**都折在那里,唯有一人隐秘,已潜伏四年了。武林四大世家中金华白家的儿子白霜刃机关之术在武林中早负盛名,我早已遣人告知白家家主此事。我们这边动手的时候,白霜刃便会和长风帮的副帮主林嘉绮带着各大门派抽调的弟子攻上血影教的总坛,余下的人会在峨眉派的清远师太主持下去挑了血影教在各地的分坛,务必将其彻底铲除,以免留下后患。”
“很好。”秦玉堂从容道,“看来你已将一切安排妥当,本官便无需再多事了。”
“我近日不便进宫面圣,劳烦秦大人代为转呈,温如溪定不负使命!这密旨秦大人暂且收着吧,我拿着不甚方便。告辞了。”
说罢转身迅速自密道的出口离开,转眼浅紫衣袂便消失在拐角处。
秦玉堂不禁低低一叹。
将军府。
一场新雪初落,将军府的书房内却依旧温暖。孟君道笔随心走,一手行云流水的《快雪时晴帖》极具风骨神韵。而他的对面,赵勤纤指轻拨,曲调温雅流畅,泠泠琴音,如雨落江南黛瓦,风过萧萧竹林,溪涧白水奔流。
灵动韵致,十分自在悠然。
待孟君道搁下笔出神时,琴音便也渐渐停住了,赵勤素手轻按琴弦,柔声道:“将军可是有心事?”
孟君道抬头望她,随即轻轻苦笑道:“公主多虑了,多谢公主。”
“将军。”赵勤起身,为他斟上一杯热茶,递至手边,见他接过,方温婉一笑,轻柔道:“将军,妾身与将军已是夫妇,福祸与共,白首不弃。将军若有心事,妾身虽不能为将军分忧,也可让将军一叙情怀。夫君不将妾身视为结发妻子么?将军的心事,也不愿让妾身一同分担么?”
笑颜温婉雍容,眸光十分诚挚柔和。
这虽是一桩并不纯粹的婚姻,但她始终以真心待之,并期望对方亦如是。
孟君道十分动容,不由放下茶杯,轻轻握住妻子纤瘦的手腕,低声叹道:“非我不愿,只是这心事,实难说明,公主切莫多想。”
赵勤见他略有亲近之意,神色十分欢喜,裹在狐裘之内的身子微微踮起,握住孟君道的手,仰起脸柔柔一笑:“将军,能成为你的妻子,我很开心,但愿你我二人永无相弃之日。”
雪白狐裘衬托下,这张倾城夺目的脸孔越发娇弱动人,仿佛江南最美的花朵。如斯欢喜,天真明媚笑颜,动人心意。
孟君道忽然觉得无限心酸,不忍再看,伸手揽她入怀。
雪还未停,在汴梁冬日的风里,飘然无依,最终还是归于大地。
正欲踏上马车,赵勤忽然回身望向孟君道。
见妻子回头,孟君道不由走到她身边,温声问道:“公主,可是忘了什么?”
“将军,”赵勤凝视着自己的丈夫,轻轻道,“今日你陪我进宫面见皇兄,若是皇兄问起日后打算,将军心中,可已有决断?”
孟君道一怔,微微侧过头,涩声道:“到时再说好么?”
“将军……”妻子温柔娇弱的呼唤自身边传来,孟君道静静看她,年少的妻子眉间轻轻颦起,含着无限忧郁愁思,令人睹之不忍。
孟君道伸手轻轻为她整了整狐裘衣领,以免风雪侵扰,最后握住她带着凉意的手,第一次不带恭谨地注视着自己的妻子,温柔道:“莫要担心,我自有分寸。”
“妾身知道了。”赵勤低头一笑,神色略带羞涩,被孟君道扶上了马车。
向皇宫出发。
福宁殿内,龙涎香温润悠远的香气在殿内静静萦绕。眉目秀气的帝国君主俯视这自己唯一的妹妹和她的夫君,甚是温和地道:“皇妹和孟将军不必多礼,都起来了吧。”说罢对身边的内侍挥手淡淡吩咐道:“给公主和将军赐座。”
“是。”
二人才坐下,便有内侍禀告说静王殿下到了,仁宗皇帝温和一笑,道:“传。”
赵钦进得殿内行完礼坐下后,便看着新婚的妹婿,眸中幽光万重,却是风流一笑:“我皇妹倾国倾城,性情又是如此娴雅秀静,孟将军得妻如此,当真是好福气啊!”
孟君道近乎淡漠地回望他,语调甚是恭敬:“王爷说的是,末将娶得公主殿下,确是三生有幸。皇恩浩荡,末将感激不尽。”
赵钦募的一窒,说不出话来。
坐在高处的仁宗皇帝不动声色地将一切尽收眼底,此时温言笑道:“七皇弟所言甚是啊,皇妹是难得的女子,虽是公主,却丝毫未有骄矜之气,性子也柔,孟将军可要好生待我皇妹。若是皇妹有任性之处,孟将军还要多多包容,都是自家人,凡事以和为贵,莫要有争执。”
似是寻常兄长谆谆叮嘱教导,唯恐小妹受到委屈,却字字句句,似颇有深意,叫人难以捉摸。
孟君道恭谨应道:“微臣明白,请皇上放心。”
赵勤望向兄长,温婉一笑,目光甚是平和:“多谢皇兄,小妹定会安守妇道,相夫教子,不负皇兄的教导。”
一旁的赵钦微微握紧了拳头,面上却是一派从容和缓的模样。
寻常寒暄过后,高坐在上的帝王果然转了话题,温和笑道:“孟将军,你与皇妹大婚已过,如今便是驸马。边疆苦寒之地,朕不忍皇妹受此苦楚,孟将军可有意留在京都,为朝廷尽忠?”
赵勤秀眉微蹙,不由望向自己沉默的夫君,握着绣帕的手指微微用力。
一旁的静王暗暗冷笑一声,面上一派平静,心中却并无把握这人会如何选择。过往情谊虽在,但朝堂诡谲,诸多顾虑,实在难以判断。
他若离京,自己不但少了一道助力,减了一份胜算,而且??
会失去某些珍贵的东西吧。
孟君道默然。
“温阁主,”依旧是雪衣,银色面具,薛一楠冷漠地看着面前一行六人,讥诮道:“数月不见,没想到温阁主这般想念本教主,竟追到这京都来了。”
席惊风长棍随手一指,啧啧道:“我说怎的你血影教中人个个都如此不明事理,原来是你这教主不晓事啊,啧啧,真是造孽喽。”
温如溪倒是并未动怒,只淡淡笑道:“薛教主,血影教多行不义,暗算我武林同道无数,激起了各大门派的愤怒。在下不才,忝居鼎剑阁主数年,自当维护武林安宁,为武林除害,本是分内之事。”话至此,温如溪的目光中带着凛冽杀气,沉声道:“今日,就在此彻底了断吧!”
“好!”薛一楠厉声喝道,“那就不妨看看,究竟是我血影教魔高一尺,还是你鼎剑阁道高一丈!”
话音未落,薛一楠一掌来势汹汹,似挟了千钧之力,直奔温如溪而去。
温如溪毫无惧色,一掌迎上去,双方各退几步,立刻又拔剑战在一处,剑气纵横,较之当日云峰对决,不知凶险了几倍。
见二人动起手来,其他人纷纷战在一处。
薛一楠这边,除却他的四大堂主,尚有十名静王豢养的死士供他驱遣,人数上略占了上风。鼎剑阁中,温如溪只带了何不言、何不语两名小剑客,随行的便只有席惊风、叶千忏、温锦城,人数虽少,但叶千忏、温锦城皆是江湖中数一数二的高手,尤其是席惊风,更是武林泰斗,若非自恃身份,便应是他与薛一楠对上了,是以全未落下风。
叶千忏与谢寂原就是交过手的人,此番遇上,自然又是对手。此次与当日在青城又有不同,那时打斗叶千忏是因谢寂试探展承光,护短心切,故而只是存了较量之心,想挫挫此人的锐气,并无拼杀之意。但今日,却是生死之战!
所以比的,不只是剑法。
温锦城见叶千忏已经与谢寂战在一处,便和席惊风一道,一边对付东门堂主林逸、西门堂主花叶,一边应付这些个死士。二人以少敌多,虽不至于落了下风,但也十分勉强,没有多余的心思去注意另外的人了。
一时打斗甚为激烈,各有损伤。
众人正在此拼杀之时,白如风和展承光带着数名刑部的暗卫及时赶到,加入其中。此时双方人数相差无几,温锦城和席惊风压力骤减,顿时得以喘口气了。凛冽剑气中,白如风不动声色地应付着,全不在意自己的内息越来越弱。
雪越下越大了,风声萧瑟,天地间似是只剩了漫天风雪。
和重重刀光剑影。
杭州。长风帮总舵。
林嘉绮回身负手,衣袂翩然,看向白霜刃,华美绝艳的脸上露出凛冽的神色:“白少侠,一切可都准备好了?”
漫不经心地低头把玩着杏黄剑穗的少年抬起头来,锦绣白衣微微晃动,眉梢轻挑,唇角微勾,姣好如处子的脸庞上露出灿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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