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谢你,赠我空欢喜》第14章


出下面朦胧的肤色。长发湿答答地贴在脖子周围。
她看见了他,还有并肩前行的夏至。他们正慢慢地走过来。靠近了,他才认出面前站着的人是自己的女儿。
他不知道出了什么,他记得素颜曾说今天要考试的。他紧走几步,甩开一侧的夏至。慌忙地问:“你跑这站着干吗?不是说今天考试的吗?”
她抬起头看他,这个给予她生命以及成长的男子。至此,他给她的不再只是生命和成长,还有背叛与死亡。
她说话,语气平静得让自己都害怕。她看着他一字一顿地说:“她死了,她跳了楼,现在死了。”
他感觉到脊背被冰锥划开了一道口子。从脖颈一直到尾骨。他张了张嘴,上来按住素颜的肩膀,脸上一片惨白,他想问什么却不知道该如何问起。
素颜拿开他的手,站直了身子。她个子很高了,可以和他齐肩了。她站直了身子,看着眼前这个杀死母亲的男子,她甩开手臂,径直地挥了过去。
他木然地承受自己女儿的耳光,不躲闪,也忘记了躲闪。
夏至在后面跟来,不知所措地看着这惊人的场面。医院的人围了过来,随后有个人跑过来,边跑边喊:“迟大夫,出事了,你老婆死了。”那个人看见素颜抽打迟大夫的场景也停住了。
那是多少年前,迟素颜第一次对背叛开弓,她反复地抽打着,直到自己的胳膊再也没有力气抬起来。
又是多少年后,她朝着喝醉酒的程远方说:“来,来,远方,我求求你抽我,求求你抽死我吧。”
她是那样美好的女子,让世间所有的男子都驻足停留。
程远方又怎么忍心抽她耳光。他无法辨清究竟是谁的错,他真的不知道为什么是这样的?他帮不了她,以前没有帮得了,现在帮不了,以后也帮不了。
那年的程远方,回到小镇后见到了老黄,老黄被打得很惨,小腿骨折,胸腔淤血,头发带皮被生生揭下来三四条。他呻吟着躺在医院的病床上,看见远方进来,才有了精神。他唤远方坐下,也不乞求该如何去报复,竟然落下泪来。程远方知道这个霸王实在是没有受过这么大的折磨。也不作声,心里开始暗自打算。
那年的素颜,看着母亲被火化然后入土,最后成了公墓中的一个坟头。沧浪之水,不如穹下一坟来的更加汹涌。她以为父亲自此便会悔恨一生,因为毕竟是他杀死了母亲。可是素颜又错了,她终于明白背叛已经走得太远,手臂再长耳光再响也难以拉回。
素颜因为高考中途退出,母亲去世,只好延到明年继续再考。三个月后,父亲回家对着正在背诵英语单词的素颜说了一句话,便转身进了自己的房间。
他说:“我下个星期一要和你夏阿姨结婚了。”
他只是告诉,不需要与她的任何商量。三个月来她以为他会和夏至断了来往,然后面壁思过,从而追加悔恨。她总是这样的错,这时她才明白,自己是必须要那样做的。
那晚他喝了酒,躺在床上看了一会儿书,便关灯入睡。他兀自不知自己的生命已经开始倒计,素颜在隔壁的房间一直等待他的呼噜声响起。然后起身,拿出枕头后面白天藏匿的水果刀。她开门,走到他的门前,感觉到刀柄的凉意,手心出了汗,随即整个人也出了汗。浑身潮湿黏热,她赤着脚,脚趾上还有前几日染的玫瑰红儿,有月光从阳台上的窗口投进来,狭长的光影缓缓移动,有婆娑的树枝影像。她想迈动脚,轻轻地推开门,然后走过去,把刀子对着他心脏的位置重重地放下去,然后鲜花盛开。
她始终还是做不到,脚掌被汗水黏在了地板上。蹲在鞋柜旁的猫儿轻轻地叫唤了一声。就让她慌张地跑回自己的房内。她无法把所有的仇恨源于那把用来切水果的刀上。她做不到,换上别人也无法做到。
此时的程远方在小镇上纠集以前一起的十几个伙伴,把他的主意说了,老黄早就已经同意,这伙小弟当然是点头的。他现在想来实在是过于胆大,那个姑娘叫四季,镇政府下班的时间是下午6点半的时候,下班后就会去镇政府大院后面的宿舍里休息,然后去餐厅吃饭。程远方早就打听好,这个姑娘有晚饭后出去散步的习惯,大约是晚上8点钟以后。他们就埋伏在镇政府的门口,遥遥地等着四季出来。时间已经接近9点,就在失望的时候,四季穿了宽松的一身裙子,脚上搭着一双拖鞋慢慢地走了出来。在小镇的中心街道的十字路口,有一家通宵营业的台球厅,台球厅里也有老虎机、游戏机,还有一个小超市,在周边是一些亮着灯的服装店和零食摊儿。再往前行就是小镇的电影院,这个时候早就已经关门,荒废了多年。从镇政府出来到十字路口,有一两百米的距离,虽然有几盏路灯,但是两侧胡同穿插,掳一个人应该不是什么问题,程远方的计划是把人掳到后,先抗到废弃的电影院里,再伺机行事。
四季如往常一样走出来,并未觉得今晚与以往有何不同。待到头上被重重地击中昏厥过去,心中还在兀自想是去哪家零食摊上闲逛。此时早已有人在胡同里骑着摩托车守候,一个人把四季扶上车子,随后坐了上去,摩托车一声轰鸣在黑夜里瞬即离去。
程远方等人见已经成功,便赶往镇长的家里。镇长有个毛病就是喜欢晚上聚众打麻将打发时间,一般都是招呼些亲朋或同僚过来,而老婆那个长着一张南瓜脸经常大声在街道上斥骂的肥胖女人,则是看一会儿电视后即去后院的卧室睡觉。这个时候镇长正在热火朝天的麻将桌上吆三喝四。如此以来,程远方就有了下手的机会,等着镇长打得热乎,镇长老婆关灯入睡以后,他们伺机进去用同样的手法把人掳出来放在了隔壁的另一间卧室里,然后把在电影院等候的四季放到镇长的床上。
四季的衣服全部解了开来,那晚镇长回家以后,照旧没有开灯就上了床。他摸索着身边的女人,虽然感觉已经大有不同,还是照往常一样翻身上去。
那晚的好戏是从四季的清醒开始的,她的尖叫估计让整个镇子的人都听见了。最先反应的还不是镇长,而是镇长的老婆。她惊恐地跑进本应是自己的卧室,灯光打开,一切大白,年轻美貌的四季光着身子站在床下,镇长则疑惑地看着眼前的两个女子。
一切都已是废话。
12。 第12章 第叁长犀鸟光影 (3)
那晚镇长的院子翻了天,程远方他们早就远远地跑开。过了很多天以后,才听说那天晚上四季被折磨得很惨,先是被镇长老婆用门闩一阵抽打,随后就是扑上去撕扯,一边扯一边斥骂,所有肮脏的字眼全都出来了。四季在天亮的时候已经体无完肤,浑身上下血迹斑斑。听说她是光着身子一路逃离了那个小镇。
再后来,镇长被撤免。而事情的真相始终都没有大白,这样的事情越描越黑。谁也说不清楚,干脆永远不要说出来。
程远方给老黄报了大仇,却并未感觉到丝毫欢喜,他总是想起狼狈而逃的四季,与无辜受害的镇长。他只是施了些伎俩,就改变了三个人的未来。
没过几年,镇长的老婆成了疯子,时常光着身子在小镇上逛,哪里人多哪里钻,大小便失禁,浑身都是恶臭。而镇长实在是想不明白,被免职以后借酒浇愁,终于成了镇上出名的酒鬼。没过多久,患上肝癌死去了。
过去以后。
程远方又给自己倒上了酒,他伸出手来想给素颜一个耳光,最终却落在了自己的脸上。他边抽打自己边喊着:“我早就该死了的。素颜,我多少年前就该死了的。我做了多少孽啊。”
但是素颜没有忘记,素颜记得在监狱的见面室里,她看着镣铐满身脸色苍白的程远方时,她哭着说:“远方,我对不起你。”
程远方却笑了,他看着外面的那堵褐红色高墙。
他说:“素颜,是我要谢谢你。我谢谢你的那个电话,我谢谢你让我杀了你的父亲。”
迟素颜在离开石天明以后,她就知道了自己的结局。只是不清楚会在什么时候来。就如她的父亲,他以为那个跳楼的女人跳了就跳了走了就走了,自己依旧会爱已经在爱的人。他在结婚的前几天晚上,在想着婚后要去哪里度蜜月,却不知道自己的女儿曾经想过要杀了他。
她还是杀了他。
她在和石天明的一次聊天中,详细地谈及了这次谋杀。她说:“我在他婚礼的前一天夜晚,再次走进他的房间,那天晚上他是真的累了。奔波了一天,为了他和那个女人的酒席,为了下帖子邀请朋友。他回来后连饭都没吃就回屋躺下即睡了过去。那天晚上我做了小米粥,里面放了切成条的南瓜,南瓜是我去集市上买回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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