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脉》第23章

窗外的蝉鸣一阵又一阵，木晚宁大张着眼睛，连呼吸都怕惊了什么似的顿住——但是现在她的面前，什么都没有。
没有夙辽夜，没有那水色的影子，她的房间里，也没有一滴多余的水珠。
刚才的一切，仿佛都没有发生过。但是，她却分明记得那些哀伤的呼唤。那些呼唤一声又一声地叫着她的名字，仿佛就徘徊在她的耳际，但是睁开眼睛，却又什么都看不见。
如果不是这些呼唤，她几乎快想不起夙辽夜的声音了。
木晚宁的眼中有泪水流下来。
她没有哭，也没有觉得痛苦，只是眼泪就那样流下来。
那是夙辽夜的声音。
虽然夙辽夜从来都没有那样深情地呼唤过她，但是当这样的声音徘徊在她的脑海中时，她的悲伤便忽然泛滥成灾。
曾经，她是那么渴望夙辽夜的爱，甚至愿意用生命去交换她的一个微笑，一声呼唤，或者一瞬间的温柔。
但是现在，她什么都不再奢望了，却竟然听到了自己曾经最奢望的声音——深情的，悲伤的，她曾经用生命去期盼的、动听的声音。
谁能告诉夙辽夜……谁能代替她告诉夙辽夜，她宁愿他一辈子都讨厌她不喜欢她，也不要离开她？
如果夙辽夜真的是她的奢望，如果真的要在夙辽夜和自己中间选一个，那么她愿意放弃自己。
甚至放弃自己对夙辽夜的爱。
只要夙辽夜回来，就算要她永生永世都不能见他，她都愿意。
至少，他还活着。
就算不能见到他，但是她知道他活着，知道她与他生存在同一个世界上，守护着同一个国家，便足够。
真的足够。
为了夙辽夜，她真的愿意放弃一切，真的。
只是她却清楚滴知道，可悲的自己，连放弃的资格都没有……
滂沱的眼泪从木晚宁无神的眼中次第落下，她似乎都无法感受到自己的泪水，只是如死去一般安静地坐着，眼中的绝望被越来越多的泪水所淹没，她感觉到自己在慢慢地下沉，一直下沉，仿佛就可以这样一直坠往地狱……
直至一双温柔的手轻轻地遮住了她的眉眼。
“乖，别哭。”
……有那么一瞬间，木晚宁的心跳漏了一拍。
有多少次，在昆仑山上，在中国，夙辽夜伸手遮住她小小的眉眼，告诉她不要哭，不要怕，不要伤心，不要难过。
他的声音冰冷，掌心也冰冷，但是她却觉得温暖，而且安详。
但是为什么，同样被遮住眉眼，同样叫她别哭，这个温柔声音，这个温暖掌心，她却觉得天昏地暗穹宇坍塌，仿若世界末日？
身后的怀抱温暖，木晚宁任由那双手臂将自己环住，然后靠上一个坚档男乜凇Ｋ凰祷埃豢蓿环纯埂头氯羲廊ァ?br /> 就仿若死去。
九尾狐觉得自己抱着一具尸体。
即使这具尸体还有温度，也还在微弱地呼吸，眼泪也沾湿他崭新的浴衣，他也依然觉得，这是一具尸体。
他的掌心里是冰冷的眼泪，怀里是冰冷的尸体。
在意识到这些的一瞬间，九尾狐忽然愤怒了。他的力量不可抑制敌从身宓母鞔Ψ溆刀觯鹕耐继谝凰布渚筒悸怂亩钔泛退郑【盘跸讼溉崛偷奈舶托榛玫卦谏砗笥慷盼埠吲刈罚跷舶捅闼布涞觯莺莸爻橄蛄四钦驹诜考浣锹淅锏乃碛埃∷降锥阅就砟隽耸裁矗克臼裁矗坎宦墼僭趺窗疾挥Ω靡陨撕λ疤幔∷降装寻榈背墒裁矗?br /> 然而，让九尾狐没想到的是，对于他犀利的攻击，那水色的影子没有闪避。
它任由他的尾巴卷起，锁死，缠紧，腾空，然后坠落……九尾狐想要把它摔碎，就好像毁掉一个玩具一样，把它一次又一次地高高举起，然后狠狠摔向地面！
他每摔它一次，它身上的颜色就浑浊一些，仿佛这举动把在它身体里沉寂了许久的灰尘全部惊醒，将它整个灵魂都要染成混沌。
然而，就在九尾狐不知道第多少次把它举起的一瞬间，他猛然停住了——他看到在那个水色混沌的身影中，有两条深蓝色的“线”正慢慢穿透它的整个身体，直达地底。
那是两道水痕。
深蓝色的，却仿似是两条静默的血脉，一点一点地沉淀在那个水色的影子里，搅碎一片混沌。
那两道水痕开始的地方，是在它“头颅”上，“脸”部三分之一的位置。如果用人类的身灞壤此担歉龅胤剑凶鲅劬Α?br /> 九尾狐愣住了，然后他便看着那个水色的影子浸透他虚幻的尾巴，消失在了他的眼前……徒留下满室的悲伤。
它在哭。
为了木晚宁？
九尾狐身上的图腾渐次退去。他抱着木晚宁，心里有种异样的感觉在一点一滴滴蔓延。
好奇吗？
究竟是什么样的情感，可以将一个又一个的人折磨得不成诵危康蹦甑陌似绱笊撸鼋鲆蛭狭艘恢恢泄纳颃＇兽，就能违背自己的意志对中国发动灭Ь＇人缘恼秸踔劣谧詈笈米约荷硎滓齑Γ两癖箕＇封印在中国。而当他终于下定决心去救她时，她居然连看都不曾看他，只是拼命地祈求着别人想要再见见那个她深爱的人一面。
他不懂，他真的不懂。
九尾狐轻轻地叹息一声，摸了摸木晚宁漆黑柔韧的发，“我们去看烟花吧。”
木晚宁没有回答他，于是九尾狐就自顾自地牵起她的手，走出了他酒店一样豪华的家。
九尾狐其实很少穿浴衣，毕竟是日本人的东西，他也是经过了很多年才慢慢接受，但今天是东京很有名的夏日盛典，他便也才想穿上浴衣，并带着木晚宁一起出来玩一玩。
本来他也给木晚宁准备了好几套高级和服，虽然他知道木晚宁肯定不愿意穿，但毕竟是难得的祭典，他还特地想了很多种方法来诱骗木晚宁从那些和服中挑选一件，但是没想到，那些美丽的和服，到底是没有派上用场。
还有他为这次祭典准备的高级临街餐厅，甚至日式复古的美人轿，还有许多许多的东西，都没有用了。
他现在只想牵着木晚宁的手，在街上安静地走。
今天，九尾狐穿着一件很朴素的灰蓝色浴衣，因为正是盛夏，浴衣的领口开得很大，正好显出他好得离谱的身材。
因为是难得的夏日盛典，街上的人很多，九尾狐特意避开了人群密集的主街区，带着木晚宁来到了一条相对偏僻的河边街。
一路上，木晚宁都没有说话。她还穿着白天的学生制Х成厦挥斜砬椋凵窭镆黄斩矗故侨斡删盼埠Ｗ抛撸路鹦惺呷狻?br /> 九尾狐一边牵着她，一边轻声地跟她介绍着日本的一些民俗和特色小吃，一边介绍，一边帮她买，她拿不住，他就帮她拿着。
一个身高一八Ь诺拇竽腥耍恢皇稚夏米乓欢盐宀淑头椎男〕院透魇礁餮耐婢撸恢皇只菇艚羟Ｗ潘路鹋滤肟氩健?br /> 有那么一瞬间，九尾狐觉得自己真傻。
就连他自己都觉得自己傻。
他明明知道就算木晚宁清醒过来，也不会对这些乱七八糟的小玩意儿有任何的兴趣，但他还是抱着万分之一的希望，希望等下她清蚜耍崧裨顾欢嗟人幌拢挥腥盟缘剿械男〕裕挥型娴剿械挠蜗贰?br /> 这个时候，整条街的女生都在看着九尾狐，而九尾狐却只是在看着木晚宁。
之后，九尾狐很耐心地带着木晚宁停留在每一个摊点边上，一边帮她买好吃的东西，一边在游戏的摊子前给她讲解，然后做示范——他也曾抓着她的手去捞金鱼，但是捞了很久都捞不到，最后他气馁地买了一条红色的金鱼装在小小的塑料袋里提着，想着等一下要告诉木晚宁，这条金鱼是红色的，很像你，很像中国。
他用了一整条　街的时间，等木晚宁醒来。
偏僻的街逛完了，便逛繁华的街。大街逛完了，便逛小街。但是木晚宁一直都没有醒来。
后来九尾狐带着木晚宁来到了一处偏远的河堤上坐着，看焰火。
很多很多的焰火。
很多人在远处快乐地尖叫，也有很多人在轻声地笑。
这些九尾狐都听不见。
他抬起头看天空，一直看，直至连漫天的焰火都消失，连星星都变得荒凉。
寂静的河堤上，木晚宁安静地靠着九尾狐的肩膀，不说话，也不动。
“你看够了吗？”
忽然间，九尾狐开口。他依然仰望着天空，声音凄迷。
没有人回答。九尾狐想象着身后传来脚步声，想象着那个水色的影子就站在自己的身后，然后他慢慢地收回放在天空中的视线。“你这样守着她，只会害了她。”
依然没有声音。但是一团水色的影子却突然慢慢出现在了九尾狐的视野中。它匍匐在木晚宁的脚边，最开始只是混沌的一团，然后才慢慢地，仿佛正在被什么神秘的力量牵引着一样，缓缓地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