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琉璃琥珀》第43章

地疼。
她拼尽周身的力气抽出手，凝神望着他的眼睛，艰难而决绝地一字一句：“我，艾小雨，和你凌过，恩怨两清，此生再无任何瓜葛！”
说完，她筋疲力尽地昏死过去。
凌过木然地跌坐在她旁边，思维一片空白，只余一句话响彻脑海——此生再无任何瓜葛！此生再无任何瓜葛！！
情缘已断，心亦成灰！
Chapter　45
“今今，我的今今……”
腾子青紧握住子今的手，涕泪交加。他一遍一遍地呼唤她的名字，期盼着她哪怕最微弱的回应。可惜，三天三夜了，她还是昏睡不醒。
医生说病人缺乏求生意志，他想尽千方百计不让她触及的真相，那么残酷的真相，最终还是被她知道了，她怎么会有求生意志？
腾子青想起了五年前，她也是这样，无休止的昏迷，虽然身体上并没有致命的伤，却几度在生死边缘徘徊，那是因为她根本就不想留在这个世界了！
五年前，腾子青刚进警队不久，在例行巡逻时接到了警队的调拨，赶往东湖别墅区处理一场纵火案。
这是他当警察以来接手的第一起大案，不由得摩拳擦掌、兴奋不已，而当他到达那惨不忍睹的现场，他宁愿他一辈子都没当过警察。虽然时至今日，他也处理过更加令人作呕的现场，但那一幕，仍然令他终身难忘。
更令他难忘的是角落里一个小女孩，明明四肢已经瘫软，却手足并用地拼命往火里爬，对门外众人的呼喊罔若未闻，像是疯了傻了一样。因为火舌堵住了门窗，众人只能在门外干着急，眼看着离大火越来越近，那女孩却绽放了一个明媚的笑颜。这个表情在当时的氛围下怎么看怎么诡异，可腾子青不知就怎么了，像是被那个笑容迷惑了心智一般，没来得及思考就纵身跃进了火海，将女孩救了出来。
女孩住进了医院，一直昏迷不醒，成天在恶梦中哭喊、惨叫，只有当腾子青把她抱进怀里，不停地安慰：“警察哥哥在，不怕了，不怕了！”，才得以片刻的宁静。
等到腾子青被火烧掉的眉毛头发又重新长了出来，女孩才从昏睡中醒来。此时，她已经离不开他了，而他也把保护她当成了习惯。从此，她叫腾子今，是他这辈子都要爱护的妹妹。而在她失忆的这五年里，他们相亲相爱，他已经不可遏制地将她当成了最珍惜的女人。
他想尽一切办法让她避免接触社会的阴暗面，他想看她单纯明净的笑，他希望她永远不要想起那些痛苦，一辈子在他身边单纯美好地笑。
这几年来，他搜集各方证据，发誓一定要将那群恶人绳之以法，奈何隐藏在凌过背后的力量太强大，警方实在无力撼动。
他只能将子今更小心地保护起来，可他万万没想到，子今竟然会在茫茫人海中和那个畜生相遇，他更想不到的是，老天爷竟然残忍到让两个身负血海深仇的人相爱。
不过，此时更令他担心的是她至今还昏迷不醒。五年前，她会在恶梦中挣扎、歇斯底里地喊叫，醒来后却忘记了一切，说明她当时意识里是在和那些痛苦的往事抗争。可现在病床上的子今，安静地躺着，不叫也不闹，就像睡着了一样，她难道已经放弃了抗争，认命了，心死了？
面对这样的她，腾子青更加束手无策。他该怎样激发她的求生意志？
“今今，还记得你上大学的时候吗？有男生想追求你，你恶作剧地把我带到他面前，说你已经有男朋友了，你知道我当时有多高兴吗？可是，我这辈子都还没当过你的男朋友，你怎么可以诓哥哥呢？
今今，你记不记得你总是捉弄哥哥，有一次你答应我这辈子至少会让我赢一次的，可是我都还没赢过，我不准你食言！
今今，你答应过让哥哥保护一辈子的，你不可以说话不算话！
你毕业前夕，哥哥答应了等你毕业我们一家人去旅行的，可是哥哥总是忙工作，竟然把这事忘了，你赶快醒过来，等妈妈身体也好了我们立马就去旅行。
对了，妈妈知道了你的事情，一时气血攻心晕倒了，医生说妈妈不可以再受刺激，否则就会中风，如果你敢伤害自己就是在伤害妈妈，你知道吗？你一定要赶快好起来，妈妈还等着你照顾，听到了吗？”
“今今，别离开我，求你，别离开我……”
“……”
眼泪像开了闸的洪水，争先恐后地冒出来，他以双手捂脸，放声大哭起来，泪水顺着指缝流下，大颗大颗滴落在子今的脸上，痒痒的，却是她这颗苟延残喘的心唯一感受得到的温暖。
“哥……”
子今尝试了几次才发出声音，细如蚊蚋，几不可闻。
腾子青慌忙拿下捂在脸上的手，怔怔地看着子今，以为自己听错了。直到看到子今勉强睁开眼睛，才敢相信。
“今今，今今……”颤抖的声音昭示了他此时的狂喜。你终于醒了，你受委屈了，我可怜的今今，哥哥好心痛……有好多好多的话想说，最终都哽在喉头，出口的只有那个流淌在血液里的简单音节。
“哥，妈妈，妈妈怎么了？”声音仍然很虚弱。
“没事了，没事了，只要你好起来，妈妈就没事了！我这就去告诉妈妈你醒了……”他站起来急匆匆地往外走，走到门口又折回来，重新坐回子今身边。
子今知道哥哥是担心她又伤害自己，赶紧扯出一个安慰的微笑，“你去吧，我不会有事的。”
但他却不为所动，紧紧地握住她的手，死死地盯着她，生怕一眨眼她又睡过去不理他了。子今捂住胸口，那里正抑制不住地泛起一阵心酸。
花了好大功夫才逼退涌上来的泪意，子今急忙岔开话题。
“哥，你怎么在这里？”
她记得晕倒前是和那个人在一起，如果两人已经打过照面了，依哥哥的性格应该不会轻易放过那个人吧，也不知道现在怎么样了？
还有，晕倒前，晕倒前……
之前的一幕幕在脑海里回放，瓶子重重地砸在小腹上，绝决地对他说此生再无任何瓜葛，还有，他的眼睛，那双邪恶的眼睛里为什么会有深不见底的痛楚？
鼻子一酸，眼泪不受控制地涌出，明明应该高兴的不是吗，为什么反而会悲伤？
手下意识地移到了小腹，内疚和悲哀像虫子一样铺天盖地地压过来，啃蚀着她的心。对不起，我的孩子，无辜的孩子，请原谅妈妈的自私……
“宝宝很好。”
子今眼神迷离，像是没听懂哥哥的话。
“医生说宝宝很好。”腾子青又重复了一遍，神色却有些不自然。
子今只觉得大脑里嗡的一声，一片空白，不知道究竟是悲是喜。那只是一个小生命，再狠心的人也做不到不动容，可是，她来的真的不是时候。怎么办？难道自己要再一次扼杀这个小生命吗？她办不到，那毕竟是她的亲骨肉啊……
她的挣扎与艰辛落在腾子青的眼里，就生出了十倍百倍的心疼。
“今今，我知道你很矛盾，很无奈，可你用这种方式最终伤害的还是自己。”可不是嘛，昏迷三天三夜，得对她的身体造成多大的伤害？再说，这样的担心和恐惧真要命啊，他腾子青可经不起再来一回了。
“今今，不管怎么说，孩子是没有罪的，大人之间的纠葛不该牵扯到无辜的小生命。”腾子青嘴巴里涩涩的，心里有阵阵刺痛。当他听到医生诊断她怀孕时，他也恨过，他恨不得将凌过千刀万剐！他多么希望今今肚子里怀的是自己的孩子，他也不愿意他们的生活中再出现那个畜生的影子。可是，医生说她现在的身体太虚弱，如果这个孩子保不住的话，今今很可能会丧失生育能力。那么，就把这个孩子当成自己的孩子吧，“大人之间的纠葛不该牵扯到孩子”他再次在心底安慰自己。
她何尝不知道孩子的无辜，她也舍不得的，可一想到孩子的爸爸，还有他们之间永远无法抹灭的血海深仇，她不禁悲从中来：“我也不想……可是……我不能留她，我再也不想和他有一丝联系！”
腾子青生怕她冲动做出不可挽回的事情，激动地说：“今今，你听我说，你刚才不是问我怎么会在这里吗？你出事后，冷杰就通知了我，我去接你的时候医生只给你做了止血和包扎，还没来得及检查胎儿情况，照当时的情形看，他们肯定会以为胎儿已经不保了，否则他们不会让我接走你。”
的确，冷杰担心子今早晚还会寻短见，才瞒着凌过通知腾子青的，希望她能在家人的温暖下，渐渐恢复生的勇气。虽然腾子青恨极了他们的所作所为，但这一次，还是从心底感激冷杰的，至少他还有恻隐之心。
“哥，你，你的意思是那个人不知道，不知道宝宝没事？”
“是的，你要好好保重身体，宝宝是我们腾家的宝宝，与那个人没有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