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琉璃琥珀》第47章

子今实在没有理由也不忍辜负她的一番苦心！
子今站在更衣室外巨大的镜子前，看着镜子里一袭白纱的女子，恍若隔世。
这是她第二次穿婚纱了，那件Vera　Wang多么华丽精美，最后却沦落到在鲜血中饮泣……
腾子青看着眼前美得像仙子一般的子今，心里被浓浓的幸福感胀满。他走上前，情不自禁地揽了她的肩，附到她耳边由衷地赞叹：“今今，你好美！”
子今的心脏突然就像被一柄利剑洞穿，泪水刷地一下流了出来，肆无忌惮。
旁边的工作人员在调笑，“看哦，新娘子都感动得哭了。”
感动么？你不懂，那只是深入骨髓的悲哀！
重新补过妆后，两人被安排站在了布景板前，按照摄影师的要求摆出各种亲密姿势，她已经觉得很为难了，可摄影师还在叫嚷——靠紧点，笑一笑，对了，再亲热一点……
有那么一瞬间，子今觉得自己的灵魂脱离了身体，飞升到半空，俯视着这伪装的深情款款，嘲笑着，讥讽着……
子今完全麻木了，直到两人走出婚纱摄影店，站在熙来人往的大街上，她才清醒过来。
“拍完了吗？”
腾子青心里虽然有深深的失落，还是掩饰好情绪，故作轻松地刮了一下她的鼻子：“我们的仙女总算回到人间了。”
子今尴尬地笑笑，不好意思地别过脸，却对上了另一双意味深长的眼睛。她假装没看见，主动将手绕进腾子青的手臂，朝着他甜甜一笑：“我们回去吧。”
他亦发现了她的异样，眼风貌似不经意地扫过，看到一双冒着火的眼睛，不由得更紧地握住她的手。
察觉他的紧张，她踮起脚尖，凑到他耳朵边轻声说：“我们早点回家吧，还要准备明天的婚礼。”
她挽着子青的手，尽力使自己踏出的每一步看起来都自然得体，毫不在意他灼灼的目光在背后凿穿她的身体。
室内烟雾弥漫，他是越来越离不了这东西了，心被掏空的巨痛只能靠香烟的短暂快感来麻痹。若不是干这行早知道利害，恐怕他连白面也要沾上。
“你就这样放弃了？”
冷杰别开脸，他实在不忍看清大哥那一脸的颓废。
“不放弃怎么办？你不是也看清了嘛，要不然你怎么会通知腾子青接她走。”
“我那是怕她有过激行为伤害自己，再说你们也需要分开一下，各自冷静，时间久了那些龌龊嫌隙自然就淡忘了。”
“我和她之间，即使是时间也不能扭转！”
“我只问你，你就真的舍得？”
“别再问这些无用的问题。我早说过，舍得又怎样？舍不得又能怎样？”
“抢亲！”冷杰有些激动，“舍不得就去抢亲！我都打听好了，明天上午10点，圣路易教堂。”
“抢亲？”
“是的，抢亲！不去就没机会了！”
“抢亲？抢亲？”
他喃喃地重复。
Chapter　49
“抢亲？抢亲？”凌过喃喃地重复。
她要嫁给腾子青了吗？
真是个正确的决定！他看得出来，腾子青对她的爱不会比他的少，他会好好对她，保护她。这是个非常正确的决定，他为什么要去抢亲？就为了自己心中那该死的舍不得？
但是，他是那么那么的舍不得啊！
她本该是他的新娘，她为他披上了婚纱，在他怀里娇羞地微笑，为什么最后却要和腾子青去拍结婚照？见到他们从婚纱摄影店走出来，他的心简直要四分五裂。他当时多想冲上去抢走她，可是有个声音在嘲笑：这都是你自己放弃的！是的，虽然心不甘情不愿，却也是他自己放弃的，不得不放弃的！
当冷杰确认无误地向他汇报，她就是惨死在他手上的艾家夫妇的女儿时，他只知道天崩地裂，一切都该结束了。
在他内心斗争最激烈的时候，她竟然被绑架了，他有多么着急害怕，他想，这次只要能把她安全救回来，不管她以后会不会想起他的所作所为，他也一定要把她留在身边，他舍不得，舍不得她离开！
谢天谢地，她终于没事，可老三却永远地离开了他。他在黑暗中痛苦地纠结，撕扯自己的神经，最终，他还是决定利用这个绝佳的时机让她主动远离他。因为，真相太残忍，连他自己都难以承受，他不敢想象她知道真相的那一天会受到多大的伤害。
他冷淡她、疏远她，她却更加温柔地接近，他筑起心防抵抗她的温情却仍然险些被融化，他只能落荒而逃。他睡在办公室里，不再回家，可，心呐，却是不受控制地每日每夜都在想她！
那几个夜晚，他偷偷潜回家，看着她的睡颜，所有被压抑的爱和思念排山倒海而来，他不顾一切地抚摸她、亲吻她。她柔顺地躺在他的怀里，他紧紧地拥着她，他多想生生世世都这样拥着她！
他坐在黑暗里，听着她轻轻的呼吸，心里是前所未有的满足！
他动摇了，他舍不得，舍不得放开怀里的她，永远不舍得！
“小枫……”睡梦中的她轻呓，他怔住，已经很多很多年没人这样叫过他了，那是他的乳名。
就在他准备应答时，她变得激动起来，泪流满面：“小枫，不要走，凌小枫，不要走……”
一个记忆深处的画面如闪电般掠过脑海，他刹时清醒。
她并不知道他的乳名，那么她口中的凌小枫是谁？她又是谁？
是她！
是这样了，一切都有了解释。
难怪他在岚岛见到她的第一眼就觉得亲切，莫名的想靠近，原来他们不止见了一面，而是很多个夏日的午后都在一起。
难怪五年前，他会被那双眼睛蛊惑，对她手下留情。
她是小雨！她竟然是艾国伟的女儿？
她不就是艾小雨嘛！
原来，冥冥之中早已注定，他们之间的一切，不过是命运早已安排好的一场棋局。
在他们两小无猜的时候，她的父亲正在设计陷害他的父亲；在她哭泣挽留的时候，不知道他的父亲正是死于自己父亲之手。
他们之间除了无处安放的爱恋和血海深仇之外，原来还拥有纯洁无瑕的友谊。那么，就让凌小枫永远以纯洁无瑕的形象留在她记忆中吧！肮脏的，从来都是凌过！
再不舍，也只能放她走！
要亲手伤害一个自己深爱的人到底有多难？足以让他那双早已沾满鲜血的手也抑制不住发颤。
他用野蛮撕咬那个女人的身体为自己壮胆，她的每一声呻吟并非出自愉悦，只因痛苦难耐。
但他知道，隔壁的她，只怕痛得连呻吟的力气都不会有。
她俯在门外痛哭，每一声都像荆棘一样刺在他的心上，鲜血淋漓。他无数次想告诉她这些都是假的，他是多么多么地爱她，可是理智不允许。
她想冲进门来，她说要问他一个问题，他坐在床上显得无动于衷，事实上他已经怯懦到根本就不能挪动身体。他不敢看一眼她的悲伤，他知道，只需一眼，所有的苦心都会前功尽弃。
恨我吧，然后离开我，离得越远越好！他在心里祈祷。
门外“砰”的一声，她应声倒地，那个笨女人竟然敢推她，他惊得完全忘记了计划，幸好还来得及接住她。可是，怎么会有那么多的血？她望着他，竟然笑了，那笑里面却是满满的绝望。
他的心突然被无边的恐惧和绝望慑住，她是要离开了吗？她真的要离开他了吗？
“不——”
“宝贝，我错了，求求你不要离开我，不要……今今，求求你……”
他舍不得啊！从来就舍不得，生生世世都舍不得放她离开！
他以为他曾经不止一次地在地狱间行走，如今他才知道，在医生到来之前的那几分钟，才是真正的炼狱。
医生说她并无大恙，他艰难地爬回人间，渐渐生出新的奢望，他怎么能不奢望，因为医生对他说恭喜，因为她怀孕了。
她怀孕了，那是他的骨肉，那是他深埋在她身体里的种子，是他们之间从此割舍不断的联系。人常说孩子是父母的纽带，有了这个纽带，他们之间该再也不会分开了！
即使只是奢望，他也不能不奢望！
他守在她身边，一秒钟也舍不得离开，他要第一时间告诉她“我们有孩子了！”他要向她认错道歉，不管用什么办法，他也要乞得她的原谅，他要陪在她身边，等着宝宝出生，长大。他要给她和宝宝最幸福的生活，他要用对她们一辈子的爱去赎曾经犯下的罪。
他满心期待着，他第一次发现，人生是如此值得期待。
可他终究没等来想要的美满。
他忘了命运安排的棋局并没有完，它关键时刻的一记将军让他再无翻身的余地。为什么要在这个时候恢复记忆？这该死的命运摧毁的不仅仅是他的爱情、他的余生，还有一条鲜活的生命，那是他的亲骨肉啊！
还是，这本就是他的报应？！
他不是怨天尤人的人，却也忍不住要质问老天，为什么？为什么要给了他希望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