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上人间》第307章


前不久,挽娘的大哥到山上采草药的时候,不小心被毒蛇咬死,从此留下挽娘母子独自过生活。
未婚先孕,日子本就难过。大哥再一去世,挽娘母子的日子则更是雪上加霜。孤儿寡母,备受人的欺凌。
二弟这些年虽然已淡忘了挽娘,却一直在打听她的消息。人海茫茫,挽娘就像人间蒸发了一样,直到最近才得到了关于挽娘的消息。
这不,二弟一个江湖朋友在走镖的时候,经过这向阳村,歇火的时候,遇着了挽娘。这位朋友曾与二弟同行过一段日子,一眼就认出了他是二弟怀中绢巾上画的那位姑娘。
二弟得到消息后,来信把挽娘的消息告诉了他。家里事多,他人一时走不开。而向阳村离苏京城他住的地方不是特别远,希望他能抽时间去看看挽娘,尽可能的多帮帮他们母子。
他接了信后思量许久,最终决定还是亲自走一趟。
有些事情,虽然过去了许久,却一直无法彻底的忘怀。昔日的事,不管孰是孰非,也应该是时候了结了。无论挽娘如今是何种模样,他还是希望能见着她,为他过去所做的事说上一句抱歉。
更何况,二弟已经回来了,暂话别离,与他重叙兄弟情谊。二弟他都能放下,他又何苦耿耿于怀?
推掉近期的应酬,把酒楼暂时让几个亲信帮看着,他独自骑马上路了。
夤夜,他抵达了苏京城西郊,找了个店家打了尖,简单的吃了一点儿便睡去了。第二天清晨,他一路问人找到了向阳村。
在这里,他看见了挽娘————
、第三百零一章 莫道坚强女儿心
第三百零一章 莫道坚强女儿心
席元龙在一个小孩儿的带路下,来到了挽娘的家。
给了小孩几枚铜子,说是让他留着买糖吃,小孩儿欢喜的去了。
小孩离去后,席元龙专心的打量起眼前的环境来。
三两间小茅草屋,孤伶伶地座落在村尾,显得孤独而又突兀。茅草屋背靠山头,树叶在微风的吹拂下沙沙作响,送来缕缕的凉意。
白天送来的是凉意,然而晚上,送来的可能就是恐惧了!孤儿寡母,独自生活,胆子小的,一点动静、一点风声,还不吓个半死?
席家虽然家大业大,但是定居在山区,自然知道山区夜的宁静和隐藏在黑暗里的恐惧以及孤独。
门扉虚掩,轻轻一推,人便进来了。
“有人吗?有人在家吗?——”唤了几声,没有人应。显然,主人出去了。
席元龙碰了碰虚掩的门,皱皱眉。暗责这个女人做事怎么这么不小心,人走了也不知道把门关上,这要是家里糟了贼可如何是好?
进得门去,巴掌大的小院子里,老母鸡带着十几只小鸡在自得的嬉戏。看到人进来,咯咯咯咯的一窝蜂围上来了,绕着人的大腿来回转着圈儿。
想是这些小畜生是要跟他要吃的,才把他围得这般紧!
跨了一大步,没有理会那些个小畜生,走上了长满了苔藓的石阶。
后面猪圈里的猪听到人声,也爬上了猪圈坝,擂着脑袋使劲叫着。边叫还边把两只前脚努力地扒在猪圈坝上,好像一个不留神,它就能从猪圈里跳出来。
这些畜生到底有多长时间没把它们吃了,怎么会饿成这个样子?
席元龙觉得头很痛。院子下脚的地方几乎都没有,这人又不知道跑去了哪里,席元龙想着还是先到外面去找找。
也没托人打听,沿着屋前的小路一直往前走,碰到小溪的时候转了个弯。掬起一捧清泉洗了把脸。还别说,这天真热。赶了一早上的路。肚子也饿了。
正待起身,不经意间,席元龙的身形忽然顿住了。
河对面,一个年轻的母亲背着熟睡的小娃娃弯着腰在田中采草,凌乱的头发覆盖了她的脸,看不清楚她的样子。她的手上拿着一只一人高的采草棍,沾满淤泥的双脚在田间缓缓的移动着。
小娃趴在她母亲的背上,或许是日头太灼热,不堪暴晒。他的头紧紧地埋在母亲的脊背上。看他的样子,应该是睡熟了。
女人年轻的身体已经微微弯曲,生活的担子太过沉重,过早的压弯了她年轻的腰。她的身体很削瘦,瘦得就像是皮包骨头似的。看着让人触目惊心。她的身形娇小单薄,仿佛一阵风就能将她带走,一手就能将她捏碎!
不知什么时候。她也看到了他!
她显然是认得他的,因为他注意到,她看清他时,她陡然颤抖的身姿和震颤的眼神。
不用说,他已经知道她是谁了。
挽娘!这个美丽的女子如今怎么变成了这副模样?他也曾想过他们再见面时的情景,也知道她的状况不好,但他从来不曾想过,再见到她的时候居然是在这样的情境下!
此时,席元龙的心中说不出来是种什么滋味!只觉得不该的,若是那件事没有发生过,这个女人怎么都不会过这种辛苦的生活的——
挽娘睁大着眼看了他许久,才慢慢收回了她的眼。轻轻合上眼,将满眼的慌乱和情怯关在眼底。当再睁开眼的时候,水波不兴,明镜无痕。
慢条斯理地走出田畔,将采草棍子放在田边的草丛里,赤着脚拎着河岸边的鞋子来到一个大石头上坐下。裹满泥巴的裤腿一层层的被卷起,扎到了小腿肚。想到光天白日的,还是皱了眉把它放下来,湿答答的粘在腿上。
把脚洗净,就着上面干裤子擦了擦,然后塞进鞋子里。
回头望了望背上背的孩子,这一番动作很轻,还好没有弄醒他。
席元龙不知何时已经来到了她的身后,他没有说话,只是看着她,一瞬不瞬的看着她。犹不相信,面前这个辛勤的女子就是他们兄弟俩曾经相识的挽娘!
挽娘扶着石头站起来了,也在看着他。
她的眼眸很平静,好似面对一个时常相见的老友般,没有了阔别多年的热情和激动,只是淡淡的一笑。
“你怎么来了?”
你怎么来了?这是几年后她对他说的第一句话。很普通的一句话,却让席元龙莫名地觉着心酸。
他从未有这种奇怪的感觉!在这之前,他一直认为自己没有做错,可是看到她现在的样子,她过的生活,他再也没有法子将自己撇清!
“你来了多久了?”见他没有回答,挽娘又问了一个问题。
“才刚到。”席元龙终是开了口,声音比他想象的要平静。
“进屋里去了吗?”
“你门是掩着的,进去看了一下,没有人就又出来了。”席元龙看着那双平静如水的眸子,想了想,道:“下次出门的时候带上门,要不然不安全。”
挽娘的眼睛似乎快速的亮了那么一下,席元龙没有看清,他只是看到她温温点了一个头,对他说她晓得了。
“……我们别在这站着了,大日头的很晒,回屋坐吧?”挽娘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他,“这附近没有店肆,你早上还没有吃饭吧?”从苏京城西郊到向阳村,走的话有两个时辰的路程,沿途又没有店家,他肯定还没有吃早饭。
席元龙笑了笑,点点头。
……………………
回去的路上,两人一直没有开口。
挽娘背着孩子默默的走在后面,像是刻意要与席元龙保持几步的距离似的,一步都不愿接近。
到了屋前,席元龙停了下来。他修养不错,主人在场,自得让她先进门。
这次挽娘没有说什么,推开虚掩的门扉请席元龙进了去。
那群刚跑走不远的老母鸡见主人回来了,一窝蜂的又围了上来。拍翅膀的拍翅膀,扇风的扇风,落鸡毛的落鸡毛,闹得好不欢快!
后院猪圈里的猪也惊动了,又开始扒到猪圈坝上,声嘶力竭的哼起来。
院子里很糟,鸡的粪便到处都是,几乎让人没有下脚的地方。猪的嘶鸣,把刚刚还在熟睡的小娃弄醒了。
顿时,猪声鸡声小娃的哭声齐鸣,三两间茅草屋似乎都被撼动了。
挽娘听到孩子的哭声,赶紧解开背带,把背上的娃儿抱到怀里,连声轻哄着。边哄边推开屋里的门,请大佬到屋里去坐。
这院子里实在站不住脚,再不请人进去,她真的快无地自容了。
这要是搁着以前,席元龙或许早就拍拍屁股走人了,最起码也是眉头皱几深。但是这一次,出乎意料的,他不仅没有生气,心里反而更沉了——
进了屋,挽娘顾不得给大佬倒水,而是一心哄着大哭的小娃儿。挽娘哄孩子很有一套,把小娃贴在自个儿的胸口,嘴巴对着小娃的耳朵,轻轻哼着温柔的小调。小娃儿的哭声越来越小,最后小手停止了挥动,再一次睡过去了。
孩子睡了,挽娘又放在怀里抱了一会儿,等他真的睡熟了,才进了里屋,把孩子轻轻地放到床上。
席元龙坐在凳子上耐心的等着她出来,直到这个时候,他才明白一个女人独自带大一个孩子是一件多么不容易的事!
那更不用说,还要顾着田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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