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填房》第118章


“还是有些不大方便,毕竟年纪大了。”冯姨娘小心地答道,一个六十多岁的老人,若是一年前腿上未愈,现在恐怕是不能好利索了的。
黎茗衾看向戚慕恒,这个人真是坏。她清了清喉咙,正色道:“你确定你去听了元净大师的法会?冯姨娘,你不是见鬼了吧?”
冯姨娘愣住了:“不知夫人怎么会这样说。”
“元净大师一年前腿伤脓疮溃烂,尝试刮骨之法,不幸更加严重,正是八月间圆寂的。最近的确有人开了法会,却是净元大师,元净、净元,你会说自己一时口误说差了吧。可是这位净元只有三十多岁,年纪一点都不大。”黎茗衾同情地看着她。
“这……侯爷救贱妾,夫人她……”冯姨娘忽然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了,黎茗衾只是问了一些简单的问题。夫人询问妾室离府时做了什么,是天经地义的事。她一开始便答错了,她有些害怕这件事最终的结果。
她的确去了寺院,并在那里见到了唐文渊,她本想用法会的事遮掩过去,如今根本不行。也许黎茗衾下一步就会利用她说了谎,说她做了见不得人的事。
“你到底去了什么地方又做了什么?”黎茗衾想要把这件事丢给戚慕恒处理,回头看他时,觉得他的脸色比预期的要不好一些。
“贱妾……”冯姨娘明白戚慕恒是指望不上了,她得再忍忍。只有过了这一关,以后才能让他们付出代价,“贱妾去了当铺。典当了几件首饰,想把换来的钱给贱妾娘家送去。方才贱妾是怕这样说外人若是听了,会觉得贱妾对夫人不满,贱妾不想让侯爷误会,才说了谎。”
这话说的。就好像黎茗衾平日里苛刻了她一般。黎茗衾很想把她轰出去,这样才好眼不见为净。若非戚慕恒相信自己的为人,恐怕此刻就让她得逞了。
“侯爷,妾身觉得这件事还是交给侯爷好。”黎茗衾喝了口茶,像是一点都不生气。
戚慕恒道:“内院的事,夫人说了算。”他冷冷地看了冯姨娘一眼。“从前是太放纵你了,原是觉得这些年你很不容易,既然你为人本分。有些事过一点也无所谓了。如今你在我和夫人面前都敢睁着眼睛说瞎话,竟然放肆至此,你该反省了。”
“贱妾愿意受罚。”冯姨娘诚惶诚恐地道,心里不断冷笑。她从前只是觉得戚慕恒对她并非爱怜,可是若论和善是一定的。如今连这点可怜的和善、怜悯都没有了,真真可笑。
黎茗衾把这块大石头重重地搬起。却轻轻地落下:“既然冯姨娘的私用不够,还要贴补母家,我看这样的孝心着实可嘉,那不如做的再彻底一些。绮罗,你去和腊梅一起收拾一下,把冯姨娘屋里值钱的东西都送到当铺去,务必给她谈个好价钱。若是当铺有人问起这些东西是谁的,决不能让冯姨娘没面子。因为这样,我和侯爷都会没有面子。你就说是府里的老嬷嬷急着用钱,拿了从前主子的赏赐变卖,你听懂了?”
绮罗会意道:“奴婢明白,奴婢这就去办。”
“冯姨娘也跟着回去,免得这两个奴婢弄错了。再有,我看你年纪不大,却已老眼昏花了,大白天的,竟然活见鬼了。且在屋里养着,没事就暂时别出来了。”黎茗衾道。
她这番话一下子把冯姨娘的身份降了一大截,好啊,既然冯姨娘说她苛待,她便真的苛待了。何况冯姨娘刚才把自己的家人称为“娘家”而非“母家”,在大晏只有正室夫人能称自己的家人为娘家人,旁的妾室只能说是母家。冯姨娘不仅说了,还把府里赏赐的东西变卖之后拿了回去,这本身就于理不合。
待冯姨娘回去了,黎茗衾对戚慕恒道:“那天去我父母那里时,白顺就和你说了这件事?”
“他不知道冯姨娘也搅和了进去,是我想起有一天我想去看望二弟,到了门口,忽然想起书房里给玉敬王的信好像没有收好。我就想着第二日再过来,转身的时候我听见他院子里有鸽子的叫声。白顺与我说了对他的怀疑之后,我忽然想起了这件事,那八成是信鸽的叫声,一定有人与他里应外合,而这个人应该不在山庄里,却也不会太远。”戚慕恒道。
金陵城到山庄的确是可以由信鸽联系的距离,黎茗衾明白过来,却也有些不满:“你既然知道了,却一点不告诉我,让我一点准备都没有,这算什么?”
戚慕恒把她拖到身边,让她坐在他的膝上。戚慕恒为难地道:“每一次说起她们,我是说这个三个姨娘,你就不一样了。我们之间才刚刚好转了,我不想我们又回到以前那样。”
“以后可不可以不要这样?”黎茗衾瘪了下嘴,这样的他更让她担心。
“以后不会再瞒着你。”戚慕恒笑道。
“侯爷,夫人……”云纱火急火燎地进来了,匆忙行礼后道,“禀侯爷、夫人,贺姨娘方才去了。”
第146章 丧心病狂
“马帮?”黎茗衾既然已经知道戚慕公与此事脱不了干系,她也已经猜到了戚慕公的视力已经恢复,她最担心的就不再是戚慕公。
唐文渊之所以获救,与马帮有莫大的关系,甚至之后他之所以能小有身家,也是托了马帮的福。马帮虽说在大晏也不过是一个行会而已,可是它与各派系都有关系,难免藏污纳垢,许多不法的交易也与马帮有关系。
唐文渊不在金陵的这几年,谁也不知道他究竟做的是不是正当生意,甚至有没有牵扯到什么大事里。或者他没有参与这样的事,也会被有心人利用。戚慕公把唐文渊牵扯进来,想必就是想往这条道儿上奔。可是他哪里来的本事去做这样一件需要调动许多关节的事?
黎茗衾忽然有了一种很可怕的直觉,她和戚慕恒只是以为这是一桩由爱生恨、因不平而生怨恨的官司,可是这背后一定还有什么人。否则区区冯姨娘和一个眼盲了将近二十年的戚慕公,如何能把事情搅到官府去。
“侯爷在哪儿?”黎茗衾问道。
“侯爷去了玉敬王府。”青黛道。
“我去看看二公子,你去找白顺,让他把二公子的事告诉侯爷,就说是我说的。”黎茗衾知道此事不能明说,只能隐晦地告知。
青黛领命而去,黎茗衾收拾了一下,独自去见戚慕公。
画意正在收拾屋子,黎茗衾进去时只看见戚慕公和两个忙里忙外的小厮。戚慕公坐在廊子下,膝上搭着一件薄棉斗篷,微闭着眼睛,阳光打在他的脸上,让他整个人看起来慵懒、惬意。
“你们都下去,一会儿再收拾。”黎茗衾吩咐道。
小厮道了声“夫人”。到后院收拾去了。黎茗衾走到戚慕公面前,戚慕公没有说话也没有站起来,甚至不曾动一下。
“你的眼睛好了,对不对?什么时候的事?为什么不告诉我?”黎茗衾一连串地发问。
戚慕公睁开眼睛,不自觉地看了下周围,确定没有第三个人在场,才道:“我的眼睛坏了之后,便只能感觉到一些光影。我曾经想过这一辈子就是这样了,面对别人的宰割,毫无还手之力。甚至到哪一天。他们觉得我那样活着都碍了他们的眼的时候,我就会被他弄死。然后他们还会叹一声,他从来身子不好。他们费尽了心力也没能让我活下去。直到你的出现,你是我的嫂子,我猜想你一定会站在大哥那一边,没想到你是真的在关心我,真的想让我好起来。”
“我是真的想让你好起来。让你拥有普通平静的生活,你已经好其来了,我和你大哥也已经说服了太夫人,让你成亲后出府单过,这不是很好吗?”黎茗衾道。
“是,你是想让我好起来。我曾经觉得你会为我主持公道。命运对我的不公不仅仅是我这盲了眼的二十年,而是它抢走了本来该属于我的一切。这种感觉你懂吗?这比瞎了、惨了让我更加心痛,这种感觉在这二十年里的每一天都在折磨我。而你。你想要救我,却不肯为我主持公道。我知道你是曾经想过的,可是后来,你爱上大哥,不。你爱上了抢了我一切的堂哥,然后你也抛弃了我。”戚慕公睁大眼睛看着他。想让她看清他的眼。
戚慕公的眼睛纵使从前空洞无神,反而显出一种空灵的感觉。如今虽然有了神采,却看上去有些狰狞、狂躁。他站了起来,就那样逼视着黎茗衾 ,想让她看清楚他,想让她永远记住。
“他没有抢你的东西,没错,他是义安候,是过继过来的,而你才是老侯爷的亲生儿子。可是这不是他的选择,那时候他也是个孩子,比你大不了多少,他根本不可能做主。你以为这些年他真的过得惬意吗?面对母亲、妹妹和戚氏一族上上下下,他就过得舒心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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