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斩雀》第199章


双人一马,渐渐消失在这似凶险,又似安全的古道上。
月亮升起了,那么,喝酒的时间就又到了。
项恒刚觉得有三分醉意时,他的六个兄弟就醉倒了。
他望着醉倒在眼前的这六个兄弟,眼里是喝到最后不倒,胜出的狂妄,随即,眼眸里又泛起深沉的惆怅。
他抚摸着脸上的疤痕,又想起那个眼里总是恐惧的米小粮。
天上黯淡的月亮,仿佛是米小粮曾经的脸蛋,天真,却又似莫名的恐惧。
月下,仿佛只有项恒一个人清醒着。
唐家堡的某一处角落,或许是最孤独的角落,单无言将一杯一杯烈酒灌下,灌到胃里,灌倒内心的最深处,好掩盖伤口,掩盖回忆,掩盖那内心最深处伊人的影子。
他脸上湿乎乎的东西,是酒?还是泪?
他的影子,狼狈。
那双狼狈的眼眸,望了望月亮,又望着酒杯,望着酒杯里的自己。
他听到脚步声,抬起头时,脚步声已经停在他身旁,然后那双狼狈的眼眸就忽然凝固,又忽然闪烁,似在恐惧,又似在悲哀。
“你喝这么多酒,肝脏不会不舒服么?”项恒关怀,又显得微微尴尬的语声,在单无言耳边响起。
单无言痛苦的笑着:“你会不会因为肝脏不舒服而不喝酒?”
项恒也跟着笑:“我绝对不会。”
“我酒量虽没你好,但酒瘾绝对比你大。”
“你。。。”项恒低下头,淡淡的轻声问道:“怪我么?”
单无言想也没想,就缓声说道:“我很怪你。”
项恒头压的更低,那闪烁的眸子,就好像在赎回昨日的青春,承认年轻时的罪过。
“可是。。”单无言的眼里和口气中全是痛楚:“怪你又有什么用?若雪。。。她已经死了,不会活过来。。。”
“那,我们还是朋友么?”项恒鼓足了全身的勇气,才问出了这句话。
这句在男人间很肉麻,此刻却又不得不问的话。
单无言的回答很简单:“曾经是。”
项恒的全身一颤,仿佛时光已凝固在这三个字上。这淡淡却无情的三个字,刹那年夺走了项恒脸上所有的血色。
“现在已经不是了。”单无言扭过头去,他不想看见项恒的表情,就好像不想让他看见自己的表情一样。
“你还是将我当做仇人看待了。”项恒的语气似乎已经绝望,那苍白的脸色,仿佛在风中哭泣。
“我们曾背靠背,浴血奋战厮杀,我又怎会因为一个女人而视你为仇人?”单无言顿了顿,继续说道:“我们以前是朋友,现在是更好的朋友,因为我身边的人越来越少,我已经经不起更多的离别了。”
“我,还能弥补么?”项恒感动,用那哀求的语气,遮掩真情的泪水。同样的,单无言也用哀求的语气,遮掩他内心的痛苦和绝望:“能,只要想办法复活李若雪。”
项恒走了,单无言看着他离去的背影,终于,那男儿硬若岩石的泪,滴在了他脆若白雾的胸膛上。。
那洁白明亮的弯月,倒影在项恒闪烁的眼眸里。
他究竟要怎么做,才能稍微弥补一下单无言呢?
为什么自己的一生,总是在弥补什么?
想不通。
既然这样,那就醉一场吧,酒醒后若会更加痛苦,那就让他痛苦吧,至少醉了以后,可以暂时抹去这一切的回忆。
为什么?在那内心的深处,愉快的回忆总是多过痛苦的回忆,可是人们为什么老是想着忘记?
是不是那些美好的回忆,只需要一点点的刺痛,就会变的支离破碎?
冰冷的夜,飘逸的云,凉凉的风。
酒囊里的酒所剩无几,项恒抚摸脸上的疤痕,又陷入深思。
忽然——
一个白影闪动。
心,究竟需要多少烈酒灌溉?
项恒握紧手里的酒囊,瞳孔放大,下意识的握紧了腰畔的无羁刀,怔怔的看着眼前的黑暗,眼前的夜色。
他虽然什么都没看到,却已感觉到一股浓浓的寒意,似又带着冰冷的杀气。
那股杀气,摄的项恒脸色渐渐苍白,却又带着激动和兴奋。
那股杀气虽看不见,却能感觉出,那杀气是洁白洁白的,仿佛是这世上最干净的杀气。
熟悉,而又陌生,又令人为之丧胆。
白影闪过,仿佛一阵飘渺的雾,又仿佛一阵刺骨的风,月光下,飘动的白衣和白发,他已站在项恒眼前。
那漆黑的夜色里,所有的事物都显得那么黑暗,那么可怕,夜色将世间的一切都染指成了高贵的黑色。
唯独月亮是雪白的。
这个一出现,仿佛是对黑夜的亵渎,对月亮的不敬。一片漆黑中,只有他是洁白洁白的,甚至比月亮还洁白。
眼眸,须发,皮肤,衣衫和腰畔的蛇皮刀鞘,那是红尘中最干净洁白的颜色。
他洁白的眸子望着眼前的人,不知是因为刀客脸上的疤痕,还是因为刀客微微恐惧的脸色,使得他洁白的双眸中有微微的吃惊。
项恒和冷云风默默相对,谁也没有说话。
原本,项恒已幻想过许多次,只要冷云风一出现,就立马问他杀父弑师的仇人名字。可是现在,他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是因为害怕知道这个仇人名字后的责任,还是因为那股洁白干净的杀气使他说不出话?
唐家堡森严的戒备,在冷云风眼里似乎是空虚无形的,他进入此处,呼吸尚均匀,没有一丝汗意,身上无一点点伤,甚至连衣衫,还是那样洁白无瑕,没有半点褶皱。
连黄雀都攻不下的唐家堡,他却如入无人之境,袂不血,究竟是人还是神?
许久之后,项恒终于鼓起勇气,沉声问道:“你出现,是因为查到了杀我父亲的凶手?”
冷云风凝视着项恒,郑重的点了点头。
项恒的心跳更快,语气也变的有些急促:“那血洗会贤庄的凶手,你也查到了?是谁?”
冷云风道:“你们不是称呼血洗会贤庄的凶手为黄雀吗?。”
项恒道:“是,可你知道黄雀的名字吗?”
冷云风闭上眼,缓缓的摇了摇头。
项恒的眼神一阵失落,可一瞬后,又燃起了希望和兴奋:“那杀我父亲的凶手,是谁?”
冷云风没有马上回答这个问题,而是很奇怪的问了一句话:“你信不信我?”
项恒一怔,道:“什么意思?”
冷云风道:“若不信我,我又何必说?”
项恒笑一声,道:“这么黑的夜,你大老远的跑过来,想必就是为了告诉我凶手的名字吧,可你却又不想说?”
冷云风转过头去,冷哼一声,道:“我不仅仅是来告诉凶手名字的。”
项恒又是一怔,道:“你来唐家堡,还有别的事?”
冷云风再一次点了点头。
项恒忙问:“什么事?”
冷云风道:“杀一个人。”
项恒追问:“杀谁?”
冷云风道:“我不能说。”
项恒一阵苦笑,仿佛是在嘲笑自己的愚蠢:“我怎么忘了,袂不血绝不会说出他想杀谁,更不会说出主顾的名字,我竟然还像个白痴一样问。”
冷云风冷然道:“可以告诉你,这次的目标,并不是你朋友。”
项恒道:“你先将我杀父仇人的名字告诉我,然后再讨论你的生意和那倒霉的目标。”
冷云风沉吟道:“你信得过我,才能知道凶手的名字。”
项恒道:“说实在的,我并不是十分相信你,可我绝对相信,你没有骗我的理由和原因。”
冷云风道:“我说出名字,你是否马上就去杀了他?”
项恒冷笑一声,眼眸里杀意暴涨,冷然道:“一旦我知道了这人的名字,我就会马上去杀了他。”
冷云风看着眼前的刀客,洁白的眼眸缓缓闪动,似在悲痛和伤感。
他为什么伤感?又是为了谁而伤感?
“你说吧,总要说的。”项恒道:“杀父仇人对我而言,没什么杀不得的。不管这人的名字是谁,我都会义无反顾的去复仇。”
冷云风无奈的缓缓的摇了摇头。
项恒一惊,似有所悟,道:“你怕我杀不了这个人?”
冷云风冷冷道:“因为你下不了手。”
项恒不屑的干笑一声:“下不了手?笑话!杀父之仇已在我心里憋了几十年,我会下不了手?我做梦都想替父亲报仇,如今会下不了手?笑话,真的是个笑话!”他越说越是激动,到最后,几乎是轻轻的怒吼:“你说吧!这个人是谁!”
冷云风的嘴唇缓缓的动了一下。
项恒的心跳更快,手心和额头间冷汗淋淋,那个缠绕于他心间几十年的神秘人,此刻终于要露出庐山真面目了!
他兴奋之余,还有丝丝的恐惧感。冷云风说自己下不了手杀这个人,为什么?
难道是自己的朋友?
可那微弱的恐惧敢,在仇恨二字面前,几乎早已荡然无存。
在冷云风干净利落的语声中,说出了三个字,这三个字,仿佛就和冷云风散发的洁白杀气一样,瞬间就将项恒脸和眼眸,染成了白色。
死灰白色的透明,绝望的颜色,一种掉落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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