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芙蓉骨》第42章


白尔玉艰难的点点头,声音压的很低:“隐姓埋名,浪迹天涯,相濡以沫,相忘于江湖。”
“相濡以沫就可以了,相忘于江湖不是这么用的,”司望溪被她的话逗笑,笑过后微微敛神,眼神空洞,就像已经失去了灵魂:“以后我什么都没有了,唯一值钱的东西就是你了。”
他每次跟她说话,都拣好的说,他只让白尔玉看到了美好的光明,却没看到美好后要付出的代价。
他真的走的了吗?他自己也不知道,事到如今,只有把什么都一并豁出去了。
一轮明月升了起来。
窗外的海棠树和梅树相互依靠交错,道不尽的痴恋缱绻,偶尔有些许花瓣带着些寂寥而又无怨无悔飘落进窗,最后或落在白纸上,或躺在砚台里,或淹没文字中。
软塌上翻着一本半开的书,此时已经有几瓣雪白的花瓣堂而皇之的驻扎在此。
塌边红烛已经燃尽,红红的蜡油挂了老长。
白尔玉她下午睡多了,晚上便无心睡眠,于是两人把炉火烧的旺旺的,又把窗户开了一半,再然后裹着毛毯共挤榻上,秉烛夜读。
几乎要到天明,两人才相互搂抱着睡了会儿。
早上他离开时,白尔玉看着他那泛青的眼袋,心里想着,以后再也不这么胡闹了。
中午他回来,两人一起吃了饭。他吃饭依旧那么斯斯文文的,大部分时间都是在给她夹菜,后来才发现她这些年口味也变了很多,特别是吃荤腥时很勉强,他便心领神会的叫人把那些油腻腻的东西撤了下去。
饭后她安静的坐在窗下,拿出趁他睡熟时偷偷拔几根头发编红绳结,偶尔会扭头去看看坐在案前批公文的而又毫不知她在搞小动作的他,然后掩了嘴偷笑。
她不是没问过他一些很傻的问题,比如说明明胧姒是女王,但是为什么看起来他的权利要大的多。司望溪告诉她,在这个国家,采取的是夫妻分治的统治方式,不管是王后,或者王夫都能得到一半的统治权。
之所以先前王后的势力难以撼动,主要也是因为这个原因。
他还告诉她,他想走之前把权利统一在女王一个人手中,从而取消夫妻分治。
白尔玉听着他侃侃而谈,大概也能懂些,但很多又是模棱两可的。司望溪要她不用多想,反正他们很快就会离开这里。
彼时一只白色信鸽扑哧扑哧翅膀,从高墙外越了过来,缓缓的落到白尔玉的肩上。
信鸽扑翅产生的微响也惊动了正在急笔奋书的司望溪,他停了笔,望着那朝气蓬勃的信鸽,有些诧异。
“紫霄师父来信了。”看到那信鸽,白尔玉一直绷紧的心弦突然松懈下来,同时也忍不住将把这份好心情叫喊出来。
司望溪跟着松了口气,未然兴叹:“有信了,就好。”
白尔玉师父的事,她跟他谈过不少,他知道她是师父收养的,落下山崖也是师父救的,他师父知道他和她之间所有的事。
但粗枝大叶的她竟从未向司望溪描述过紫霄的样貌,所以在司望溪心里,她的师父仅仅是个修仙向道满面胡须的老人。
正因为如此,所以他不仅能理解小玉此时的心情,更希望她师父能够认同他们在一起。
虽然他从她口中得知,她师父对他印象极其的坏。
“说了什么?你快看看。”他低下头继续写东西。
白尔玉应了一声,赶紧去解信鸽腿上的信筒,看过信后,她的情绪一下子跌到了谷底。
“怎么回事,脸色那么不好?”
白尔玉抖了抖纸条:“他让我赶快回去,不然就不认我这个徒弟。”
司望溪大为震惊,脸色发灰:“你师父他就这么讨厌我?”
“好像是的。”白尔玉老实承认,她心里也很难受。
司望溪叹了一口气,走到她身边拿过纸条看了看。
侧过头来,发现白尔玉手指不安的搅动着衣带,于是很理解的拍了拍她的手背宽解她。
然后对她说:“要不小玉你回去吧,先向你师父解释解释,我正好也需要好好处理手头的事,记得毓秀湖旁边那棵长了百年的海棠树吗?我们以今日为期,一个月后在海棠树下碰面。”
“你这算不算赶我走?”白尔玉伸手拉住他的衣袖,眼睛直直的看着他。
司望溪摇摇头:“现在你再继续待在我这里,也很勉强,你一定会每天都想你师父生气的事,你还会担心他是不是真的不要你这个徒弟了。与其你每天都这么惶恐不安,不如先回去看看他。”
白尔玉一想,他的确说的有理,于是点点头。
但很快忧愁又浮上眉头:“万一我说了,师父还是不让我们在一起呢?”
“那我就天天跪在他门前,求他把你嫁给我。”他温柔的笑着,弯起食指刮了刮她的鼻子,复又把她搂进怀里:“别担心,小玉,一切有我在。”
白尔玉这才稍微定身,再次点点头,她将小指套在他的小指上,默默念着:“海棠树下,不见不散。”
第八章 沧海难越 白露末唏
虽然紫霄在回她的信上写了狠话,但他私心以为她不会再回来了,然而有气无力的从床上爬下,一打开门,似梦非梦的,她就站在眼前了。
这初春的天还那么寒,她风尘仆仆的赶来,却连件厚点的外披都没披。此时脸上还泛着因热而蕴起的红,头发也没梳,满头青丝风中飘扬,凌乱的很。
紫霄努力瞪大了眼睛,待已完全确定她是真实,心中竟抑制不住生出狂喜来。
连声音也变的不像是自己的。
“你真是,疯了啊。”
她眼眶一红,眼泪像断线珠子一般掉了下来。
看她哭的那样伤心,紫霄有些心疼那些晶莹的珠子,微微颤颤的拿手去接,手心刚移动到她下巴,便看着哭的梨花带雨的她一双明眸百转千回的看着自己。
那一瞬几乎是一道惊雷劈了下来,他心口一窒,再也控制不住,伸手一把抱住她:“既然回来了,别再走了。”
白尔玉抱着紫霄时,惊觉他的身子那样轻,轻的像是一团抓不住的浮云,她的身子微微发抖,拽着他衣服的手冒出汗来。
她明显察觉到不对劲,于是问他:“紫霄师父,你是不是受伤了?紫霄师父?”
紫霄没正面回答她,只是似乎跟往常判若两人,他再次在白尔玉耳边低喃,似乎一定要她当着自己的面做出一个决定。
“回来了,就不能走了。”
白尔玉此刻心乱到了极点,哪还闻的出这话里的端倪,她如同小鸡啄米般点头道:“小玉不走,小玉一直陪着师父。”
紫霄微笑起来,笑容如同冬日一抹毫无力道的日光,此时他脑子里浮现出那个叫司望溪的男子样貌,心中恍然滑过一丝报复的快意。
正如白尔玉所想,紫霄果然是受伤了,而且看起来,还不是一般的小伤。
关键是这时候扬羽哥也不在,他被宣淮叫去地司帮忙一直未归。
白尔玉很难想象这么多天,紫霄师父一个人是怎么熬过来的。
事情起因于南边有几个镇子闹瘟疫,他跟着去看了看,后来发现瘟疫的源头来自一股深埋在地下的厉气,于是出手将厉气吸入体内。
其实光吸入了厉气对身体损伤并不大,他用个三五天就能把那些厉气消化掉,然而棋差一招的时,他没算到那深埋在地里的还有别的东西,他将它一起吸进了体内,身体负荷不了那么重的负担,这才被反噬。
当白尔玉听完他说的受伤经过,差点一药碗没盖在他头上。
“有这么没脑子的神仙么?反正别人都不关心的事儿,你去凑什么热闹,你做了,也没人记得你的好,万一你出事了,我怎么办?”
她一回来只顾着照顾紫霄,便将之前他信上的内容全给忘了。
紫霄见她恼了,一脸委屈小兔子状去拉她衣袖,讨好道:“小玉,师父不会再犯这种低级错误的。”
她将衣袖扯了回来,佯装着一脸不关心,死了活该的冷漠样子,继而又冷哼了一声。
白尔玉舀了一勺子棕黑色的汤药,放在唇边吹了吹,时不时的舌尖轻点,看温度会不会过烫。
紫霄半躺在软枕上,看着她的一举一动,突然觉得喉头很干,体内热流莫名翻滚。
大抵是不一样了,所以举手投足间透着些**的诱惑么?他该怎么告诉她呢?他那几日的恍惚,她也是有很大原因的啊,如果她没有……
猛的,紫霄身子一僵,脊背寒涔涔的一片。天,他现在到底在想些什么!
顿时他心烦意乱的闭上眼睛,为自己的肮脏感到无比的羞耻。
白尔玉拧着眉头将勺子送到他口边,轻声唤他:“喏,这是生气着还是真的睡着了?”
她见他眉头亦紧蹙,便品出些玩味来:“还是师父怕药太苦,所以装睡?”
紫霄睁开狭长的眼睛,白尔玉只见那墨绿色的珠子异常的清晰透亮,然后他从她手中将药夺了过来,一饮而尽。
喝光以后便要把白尔玉赶出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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