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天噬》第90章


敖离夹杂着极度混乱的悲怆扑向庆天零,目之所及仿佛就只有敖离的龙形。
庆天零却再次,张开了口。
正因为泉千流看见过敖离的过去,他才更不会想得到,实际上能够阻止敖离的并不单单是这铃铛。
也当然,更有这铃铛的主人。
被囚禁在庆天零的心脏里二十余年的少女灵魂,第一次重见天日。
敖离当然感觉得到这熟悉的气息,他整条身躯在空中硬生生停住。
他只是望着她,用他那笨拙木讷的眼神,用他早已丧失掉所有光芒的眼睛。
他不敢相信,但他却相信。
敖离龙鬼之躯的突然剧震,然后,片片龙鳞,逐渐淡化,消散。
最终只剩下皇太子那人形的鬼魂。
黎。
敖离面对心爱女孩的魂灵,多想叫一声她的名字,多想去触碰她那仿佛相隔百年的脸庞。
但敖离似乎早就丧失了所有神志,全部的记忆,以及所有可能存在的情绪。
之余一股思念。
突然。
那少女紧闭双目、孱弱不堪的灵魂,轻动嘴唇,说了一句什么话,然后那愈见模糊的脸孔上就填满了微笑。
她说了什么,泉千流听不到,但敖离显然听到了。
因为他在敖离脸上,看到了整整一生的,巨大悲伤。
黎的魂魄的存在,就是因为庆天零惧怕敖离,而现在黎只说了如此悄然的一句什么话,就彻底消散在这人间。
敖离的鬼魂,竟也逐渐淡去,最后终于散为无形。
黎的魂魄消失是自然的规律,如若不是庆天零的刻意囚禁,早在二十几年前她就该被轮回湮灭;可敖离身上有如此强大的道术加持,为何竟消失得如此迅速,如此毫无痕迹?
泉千流觉得那是因为黎刚刚说的那句话。
不论如何,那一定是,这世界上最悲伤的话。
泉千流无法忽视,在敖离消失前的一刹那,他那嘲笑自己一生,好似恨不得根本没来到过这世上的眼神。
不论如何,敖离的消失在情理之外,却在泉千流意料之中。
可敖离如今起到的唯一作用,竟就是将庆天零逼退到很远。
而泉千流只能颤颤巍巍地站起身,双目紧紧盯着他一生的仇人。
泉千流已丧失掉所有的武器。
尽了全力。
可庆天零,竟却没有马上攻击过来,而是朝着远方微微点点头,笑道:
“太慢了,可算把你等来了呢。”
泉千流转过头,看到最让他诧异惊骇的人。
“阿桂……?”
他不解。
六天之前,他遇到了一个叫做什么夜的异常美丽的女孩子,给他将了她和颜瞳若是如何遇到庆天零,颜瞳若又是得出了什么样的推断。最后她告诉泉千流,颜瞳若在九天之后会在茅山脚下和庆天零对决。
于是泉千流星夜兼程,终于赶在了颜瞳若之前。
但,今天只是第六天而已,阿桂为什么到了?
泉千流看着一脸凝重的颜瞳若走向自己,还不等询问,突然,泉千流的胸口传来一种不可能存在的感觉。

泉千流不可置信地看着颜瞳若,用这世上最好奇,最不解,最诧异,最无法形容的眼神。
泉千流看着,颜瞳若那燃烧着白色火焰的一拳,贯穿他泉千流的胸膛。
庆天零早就说过,你知道至始至终,你都犯了一个错误吗?
这场战斗,根本不是单打独斗。
泉千流瞪着颜瞳若那张面无表情的脸,缓缓倒下。
那双眼睛瞪得如此巨大,如此,空洞。
你永远不会知道。庆天零想。
你永远都不会知道,那个叫做滞体巫的所谓“天道之术”,有多么的复杂,多么的方便。
这术的核心,就只是“表和里的位置”。滞体巫的用途有太多,每一种用途,都要被施术者有一种相应的情绪;这情绪越强烈,滞体巫相应的作用也就越有效。
取出阴魂,并不需要什么术,但如果要尽可能完整地取出一个人的灵魂中最纯粹的精华,那么便只能通过滞体巫实现。
取出灵魂的话,需要的相应情绪是,被自己最信赖的人背叛。
在颜瞳若的手穿过泉千流的胸膛之后,庆天零一手朝着泉千流虚抓。
抓出了泉千流的九个阳灵。
今天,庆天零想要做的事情,终于做完。
然后他便原地消失。
如果这时候泉千流并没有倒下,他再仔细观察一番,便可能会发觉在庆天零消失的地方,有一个道势的结点。
罡步这个术,是在一定范围内遍布道势的结点,然后一足踏入其中,整个人便会出现在另一个结点上。
颜瞳若自己悟出了这个术,泉千流见识过。
而对这个术体悟得越深刻,两个结点见的距离就可以相隔得越远。
结点的多少反而不是那么的主要。
拿颜瞳若最极限的结点来说,一棵树下,另一棵树下,树梢之上,远处的湖水里,湖水中心的巨石上,自己脚下,半空中,自己身后,这八个结点,便可称为颜瞳若的八星罡步。
而辽州城,黎城,幽州城,冀州城,贵州城,益州城,长安城,则是方才庆天零所踏出的,七星罡步。
这便是庆天零总能突然出现的,根本原因。
“颜瞳若啊,”庆天零自语道,他早已在千万里之外,“你还真是聪明得愚蠢。我当然是想要灵魂,可我要的不是你的,而是,千流的啊。”
庆天零说完,盯着自己掌中泉千流的九个阳灵。
这些灵彼此相互纠结粉碎,竟燃烧起来。
最后,烧出一片莲的花瓣。
96
96、外章 莲之一 。。。
十年前,就在这府里的池边。
三公子红着眼睛问妹妹:“你说,今年的莲会凋谢吗?”
“应该会吧。”妹妹想都没想,就说。
三公子又开始哭。
“不哭,不哭,三哥不哭。”妹妹拍着他的肩膀,他哭泣得更大声了。
“不过呀,就算今年的莲会凋零,明年却还是会开的。”妹妹轻轻摸着他的头。
他停下了大哭,看着妹妹抽泣:
“真的吗?”
“真的哦,我们有一样的名字,所以我知道。”
“真的吗?”他又问,马上要破涕为笑的表情。
“要相信我哦。”认真的表情,莲如是说。
莲的十六岁生日。
三公子送给莲一条衣带,并非价值连城,但绝对漂亮得体,虽然他是总兵之子,却几乎身无分文。他能送给妹妹的,除了陪她吃一顿饭,就只有这么多。
平时他绝不会和父母兄弟同桌而食,但是为了莲,他经常让步。
“我吃饱了。”莲放下碗筷,抬起头,清澈的眼睛望着父亲。父亲叹了口气,点点头。
和三哥一起散一次步,这是李莲向父亲索要的十六岁生日礼物。莲轻轻地站起来,轻轻地拉起他的手,轻轻地走出房间。
他被妹妹拉着向前走,双目如刀,面无喜悲。
直到,他再也感觉不到父亲那厌恶的目光。
“莲。”他从身后抱住妹妹,把脸贴在她的脑后,贪婪地嗅着她的发香,恨不得钻进这绸子一样的头发里。
莲静静地等待着,等待她那吸食鸦片一般吮着她的气息的哥哥稍稍停下一会儿。
莲的手滑到他的手上,那双手还是那样,温软,纤细,色如白玉,柔若无骨,根本不像是一双男人的手。
莲捧起这双手,放在嘴边,啄了一下。
“打算就这样抱着我一晚上?”莲轻声问。
他放开手,绕到莲面前,四目相对,他忍不住,又抱。
“就没有什么要对我说么?”
“我好想你。”
“还有吗?”
“我好想你。
”我好想你,好想你,我好想你。“
”师父,何谓道?“三公子问。
”我都不记得你问过多少遍了。“太乙笑答。
”可是你每次说的都不一样。“
”天道至公,天道至私。“
”顺天如何?“
”顺天者死。“
”逆天如何?“
”逆天则亡。“
”那要如何,才能永恒?“他问,双目如刀,面无喜悲。
太乙挂起他几乎没有变过的微笑,眼睛眯得只剩一条缝:
”破道。“
母亲殷氏大呼大哭,父亲心急如焚,近一个时辰了,怎能不慌?
”恭喜老爷,母子平安。“丫鬟一额头的汗,掩不住笑意。
”哦?“心里一块大石落地,怎能不喜?”待我看看。“父亲急忙道,快步向前。
室中,母亲面色苍白,表情复杂。接生婆呆立当场,怀抱襁褓。襁褓之中,分明一斗大珠子,绽放光华。
”妖孽!“父亲大呼,抽剑就砍。
”不要!“母亲惨叫。
手起剑落,珠子一分两半,中间一可爱男婴,粉雕玉琢。
”这是我们的孩子。“母亲道。
”这是妖孽。“父亲说。
”靖,看在我怀胎三年六月,看在这孩子是我们亲生血肉,你放过他吧!“
”这乾坤,容不得妖孽!“
剑挥出,剑光一闪,剑停在空中。
停在空中。
”无量天尊!“师父一手抓剑,一手负背。
”你是何人?“父亲惊道。
”贫道乃原始座下,西昆仑十二仙之一,名唤,太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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