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戏红妆》第94章


、第十三章 一往情深
不论是前世还是后世,云梦都只是孤身一人,身边没有能悉心照拂她的亲人,永远也不会像其他女孩子一般,生来就被家人当做小公主一般宠爱。
俗语没妈的孩子像根草一点也不假,自小就被丢进福利院里,和那些与自己一般大的小孩子抢食物吃,不管你在抢的过程中被抓伤哪里或是碰伤了哪里,都不能找人哭诉,只能像是流Lang的小猫一样自己tian舐伤口。
所以,在体能上根本不占优势的她,自然是抢不过那些比她身强力壮的孩子,渐渐地,她学会了察言观色,知道讨好那些孩子,仅仅就为了一口吃食。
其实,也并不是福利院有多么吝啬,不给孩子们吃饱饭,而是,福利院本身也没有更多的钱。况且,这个世界上本就穷人多过富人,更没有那么多富人像比尔盖茨一样,能把握住对金钱的贪婪,甩去世界首富的身价,去救济满世界需要帮助的人。
万千世界,亦有万千种人,自有万千种活法。穷人富人有之,幸与不幸之人亦有之,云梦恰巧就是那个生活在最底层的人,当年就是那个在襁褓中的婴儿,随便的风吹草动,都能让她命丧九泉。
或许,也有自身性格本身的缺陷,与生俱来的软弱胆小,以及在福利院那样极度没有安全感的环境下,就养成了不管是谁对她投以一分好感,她都像是溺水者在性命垂危只是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一般,死活亦不放手,也就只认定了这么一个。
等云梦长大些之后,她也不再埋怨,为什么没有父母的宠爱,为什么她要被抛弃,为什么她每天吃不饱穿不暖,还要受那些小屁孩儿的欺辱。
埋怨是没有任何意义的,那些来福利院领养孩子的年轻父母给了她希望。但是,即使她有着漂亮的脸蛋和湿漉漉的双眼,仍旧有很多父母,因为各种各样的理由不愿意领养她。他们需要的是一个男孩儿。
直到有一天,终于有一对年轻父母将目光停留在这个满脸期许的漂亮的小姑娘的身上,云梦终于被他们领回家,然而,就连一顿饭都没来得及吃,夫妻两人就急匆匆出差去了……
那么多年,对于亲情仅剩的那一点点希冀又落空了,她在福利院想过要如何讨好养父养母,要如何让养父养母开心,养父养母会如何照顾她,然而,这一切的一切,还没来得及上演,就已经人去楼空。
也或许,是上天怜悯她,就在这时,出现了一个令她既爱又恨的男孩儿,正是宋延承。
云梦来到这个世界已经有两年多了,常常在想,宋延承对于她,到底是不是爱?其实,更多的是依赖吧,想来这么多年来,他是唯一一个肯照顾她的人,他对她来说,与其说是所爱之人,还不如说是父兄。
对于她究竟是如何莫名其妙卷入车轮之下,被碾地魂不附体,对于宋延承和林菁儿是如何情不自禁拥吻在一起的……这些每每在她午夜梦回就纠缠着她的恶魔,如今看来,都已经不值得一提。
正如那个老道人所说,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何必再过多地纠结于过去,纠结于那个永远都回不去的过去?
既然,人事已空,一切就让它随风远去吧。
但是,人终究是死性不改,当云梦遇上那个心中认定的人时,她就死命地抓住这根救命稻草,开始钻牛角尖。
吟香是,陈晏是,子规……也是。
陈晏欺她瞒她、吟香难产而亡,云梦心如刀割,还好,有子规不是?还好有那个眼神始终清澈如初的少年,即使,他们最开始的相遇,是有多么的戏剧化。
这些要从她在街上偶遇那个漂亮男孩,莫名其妙代替他而死开始?还是从子规偷人家干粮,误打误撞地救她出来开始?
子规的死,对于云梦,无疑是最大的打击,她怎么就能够看着那个曾经共度生死,至亲的人就那样死在她面前,而她却无力挽回。她如何就能看着子规的尸身就那样被带走,就连最后一眼也不肯让她看。
许是那日暴雨天,她流干了眼泪,之后的几天,她一直都卧床不起,却一滴眼泪也未流。她才真正懂得,最悲伤的不是呼天抢地地恸哭不止,而是无话可说,无言可对,无泪可流。那个在自己心中占据最重要位置的人走了,她何能承受得起?
“云梦,吃点儿东西吧。”双眼肿的像个核桃似的景芊推门进来,将一小碟精美的小点心放在了桌上。
云梦却连眼皮也没有抬一下,她呆呆地望着前面,仿佛连景芊走进来也不知。
景芊看了云梦一眼,沉默许久之后,长长地叹了一口气,也不知是为了云梦,还是为了她自己。
“你以为子规愿意看到你这样么?”景芊终于是说了出来,说出了子规这两个对她和云梦都意义重大的字。
云梦听到子规的名字,愣了愣,喃喃道:“子规、子规……”她转过头,看着满眼涌着眼泪的景芊,眨眨眼道:“你来了,你怎么哭了?”
“云梦!你以为子规愿意看到你这样?子规的仇还没报,他不甘心就这样死去!他不甘心啊……”景芊说道最后,已经是泣不成声。
云梦呆愣半晌,不由笑了笑,也不知在笑自己傻还是在笑子规傻,“我明白,他还要报仇,他还有心愿未了,我知道,我会帮他完成的。”
景芊不住地抽泣着,云梦看着她安慰道:“吓到你了,你放心,我不会这么容易就垮掉的,我还要为子规报仇,还要了却他未了的心愿不是?我……我这样,只是在休息,我总觉得,心里像是缺了什么,空落落的,过几日就好了,真的,你不用担心。”说罢,她还对景芊笑了笑。
景芊呆呆地看着她,拿了手帕擦了擦泪水,云梦终于肯说话了……
“这么些日子,我也大抵想通了许多,这才来你屋里看看。”景芊坐在床边的绣墩上,“子规临别时,就曾说过,生离死别苦,何解,唯有将置之世外,看破尘世间的纷扰,得以六根清净。但是,他唯有两样放不下,一个是对固尔玛珲的仇怨,一个就是云梦你。他说他生来就是一副柔软心肠,即使看得破,终究还是放不下,他历经生死离别,所有的亲人,一个个地从他的生命中消失,他彷徨过,绝望过,甚至想要下去陪他们,但是,你的出现,将他从深不见底的泥淖里拉了出来。
而他如此,我也如此,即使娘亲重病不治而亡,爹爹软弱无能,接连被一个个姨娘吹枕边风而糊涂过活,如今子规亦离我而去,但我还是放不下,究竟放不下什么,我也不知。
娘亲曾经重病昏厥,复清醒之时,就与我说过,人这一辈子,总要给自己留点儿念想,不管这个念想是好是坏,是对是错,也不至于临死时凄凄惨惨,心里空空的什么也没有。
我想,我放不下的这个念想,或许就是娘亲,还有子规。但即使娘亲没了,子规也没了,他们却仍旧还是我的念想。我是个旧情难忘的人,一旦认定了什么,就很难改变,娘亲也是,娘亲把爹爹留作心里的念想,不论爹爹如何对待娘亲,这一点永远也改变不了。娘亲或许也恨过爹爹,但是,她终究还是爱过他的。
子规曾经教给我的,我原封不动地留给你,这些天我一直在想,究竟能不能看破这一切,洒脱地过活,但终究还是没办法。”
景芊说罢,又从袖子里抽出一封信,递给了云梦,眼角瞥着信封,笑容温暖,“子规很久以前就曾与我说过,要我找一个门当户对的好人家嫁了,他喜欢的那个人,一直都是你啊。”
景芊说罢,转身走到了木桌旁,将桌上的小点心拿到床边的小木凳上,又给云梦倒了一杯茶,便出了屋。
云梦着看着手中的信封,双手竟然有些颤抖,信封上子规一贯清秀如其人的字迹,“云梦,亲启”
她心里只觉得慎得慌,双手止不住地颤抖,手心冒出的冷汗黏糊糊的,仿佛滞在拆信封的双手与信封之间……
“云梦:
记得初识你时,一直都乖乖叫你姐姐的,但是不知从何时起,竟然开始叫起你云梦来,我想景芊已经告诉你了。忽的记起小时候闲暇之时翻过的一本诗集,上面所说:情不知其所起,一往而情深。当初看得不甚明白,如今想来当真是很有体会。
我自小就是个话很少的人,不论对谁,如今能在信上说这么多,实属不易。
我只希望你不要挂怀,对于我的事,以我的私心,我是永远都不想让你看到这封信的……但世事无常,我知道报仇对我来说,真的就如奔赴火场一般,但我宁愿被烧得丝毫不剩,也不愿这样苟活于人世,身为虞家的嫡长子,理当为祖父报仇;身为祖父最疼爱的孙儿,理应为他报仇!
我既钟情于你,却从未说出口,便是知道我从来也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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