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蜡》第93章

“很难找吗？会不会没在地道里？”我问。
他说：“还要再看。”
我根本不能从他的表情中读出到底是难找还是不难找。不过他没再多说，我也就没再多问。我相信如果玉玺真的在地道里，他一定可以找到，而不懂奇门遁甲的我肯定什么忙都帮不上，不过我还是说：“如果有什么需要我提供帮助的，你尽管说。”
他没有推辞，点了点头。
半仙再次约我会面，是在三天后。
“我又下去几次，已经找到了。”他简单地说。
没想到他找到了这件传世宝贝竟然还可以安之若素，而我却已经激动起来，心砰砰直跳，像是马上就可以把这件一级文物占为己有似的。不过只是想想就要触碰到那件中国历史上最宝贵的无价之宝了，就让人没办法处之泰然。
“在地道里？”我问。
“在花丛中。”他说。
看来清明的推断是对的，传国玉玺果然在冥花丛中。我沉住气，压抑住激动的心情，又想了一遍整个过程，问他：“对了，你下去几次，肯定吸了不少花毒吧？你的身体没问题吧？”
“还好。但是你不能再吸了。”他说：“否则你中的毒会一次比一次深。这种毒会一直留在你体内，堆积到一定量，就会致命。”
我皱起眉来，说：“我现在好像已经没事了，除了最近突然得了忘事的毛病，其它一切正常。”
“忘事的毛病？”他问。
“嗯。”我点头说：“比如炒菜忘记加盐、走进一个房间却忘了要做什么，再就是丢三落四。”
他看着我说：“冥花之毒在侵蚀你的头脑。你有没有看到奇怪的东西或听到不存在的声响？”
“偶尔有。”我说，心中隐隐感到恐惧——难道我以后要生活在一个充满了幻象幻听的世界里了吗？这就是中了冥花之毒的表现吗？
他又说：“这种毒会让你思考变慢、让你开始遗忘很多事情、让你看到不存在的东西听到不存在的声响，甚至会控制你的行动。”
我捉摸着他的话，心想看来这冥花之毒是一种很厉害的神经毒剂。想到徐娘在吃掉冥花后突然发疯，我感到一阵恐惧，担忧地说：“我还经常做恶梦。”
“这应该也是症状之一。”他说。
“可是你吸入的应该不比我少吧？你岂不是也中毒很深了？”我问。他至少已经下去过几次了，还要在花丛中找出玉玺的位置，肯定吸了很多。
他看着我担忧的眼神，片刻犹豫后，说：“所以，我知道中毒后的症状。”
“啊？”我惊讶地说：“难道你刚刚说的看到听到奇怪的东西、思考变慢、忘记一些事情——”
他点头，说：“我的体质有异于常人，在对毒素的反应方面比一般人更敏感。一般人不必在乎的毒剂，我却必须在乎——这也是我从小熟读医药的原因。”
“也就是说，你其实中毒比我更深了？”我突然一阵心痛——半仙是我在这个世界上唯一可以信赖的人。我一直把他当成百毒不侵无往不利的神佛一样的存在，但现在看来，他似乎比我还脆弱。而害他中毒，我有不可推卸的责任。
“既然你熟读医理，那这种毒如何才能解？”我又问。
他摇头说：“解不了。”
“那你当初为什么不拒绝？！”我生气地说：“明知道会中毒而且解不了，你为什么不拒绝参与其中！”
他看着我，眼神依旧平淡：“有些事情，我必须去做。有些因果，必须由我来终结。”
我摇头说：“你根本没必要背负这么多。万一——万一你倒下了，很多人会难过的！”
“谢谢你。”他用这简单的三个字，封住了我之后的很多话。他的眼神告诉我，他知道结局会怎样，他所做的一切都是必须去做的，他已经做了最好的选择。
我无奈叹息一声。
他接着说：“明天我把玉玺放到你床下，剩下的事，就由你来完成了。”
我点头说：“我去联系清明。”
他没再说什么，转身要走。
“半仙——”我喊住他，说：“请你一定要……好好保重你自己。”
他面无表情地点头，推门而出。这一刻我突然有种很不好的预感，似乎半仙就要离我而去了。他是我最不想失去的朋友。
我想：就这样把玉玺给李良复，让他召集更多的兵马跟元朝对峙，岂不是会让他与半仙之间的矛盾越发深化吗？我就不能为半仙做点什么吗？然而我现在的选择只有两个：给或不给——给的话，就会演变成更加激烈的兄弟相残；不给的话，半仙至今为止的付出都将白费，莫昶也会有性命之虞。
这个时候我才发现，我基本上不可能为半仙做什么。我只能按计划行事。这种身不由己的感觉让我感到很无力。我这才恍然发现，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我已经不是主导的力量了。我被设计到了别人的计划里，成了别人的棋子。所以我才会感到力不从心身不由己，所以我在乎的人才会不断涉险，说到底都是因为我太弱小了。
我一边自责，一边失落地离开客栈，在街头找到清明，跟他说明天就能拿到玉玺。
“三天后有个庙会。”他说：“到时你准备一个提篮，把玉玺放在底层，上面盖上贡品，说是去拜佛。在庙会上张朝维会主动接近你，到时你把篮子给他就行了。”
“然后呢？”
“张朝维拿到玉玺，鉴定过后，莫昶就安全了。以后堂主再也不会用莫昶的安全威胁你做任何事情了。”
我看着他，说：“希望我再也不会和你们有任何瓜葛了。”
他叹息一声，说：“红姑娘，我也是想尽快解开这个结才不得不这么做的——”
“你不用再解释了。”我打断他的话，说：“和你相处这么久，我已经很了解你了。我知道你为什么存在。我也知道，我不希望你再出现在我面前。”
看我坚持，他再次叹了口气，说：“我等着你再来找我。我一直在这里，将来你会需要我的。”
“我想不会的。”我甩下这句话，转身离开他，回了王府。
第二天，我在床下找到了传国玉玺。玉玺外面沾着些许黄泥，我想应该是半仙从土里把它挖出来时粘上的。想到中毒比我还深的半仙，我又是一阵心痛。我想他之所以如此瘦弱，应该就是因为他的体质比一般人要弱一些吧。所以说上天是公平的，给了他有异于常人的大脑，就要剥夺他的健康。不过如果是我的话，宁可选择健康，不知道他是怎么想的。
我捧着玉玺仔细看了几遍，把它的样子深深印入脑海。这玉玺的外表和之前张朝维描述的一样，金镶玉的材质、刻着篆体的“受命于天，既寿永昌”。我捧着它，双手竟有些颤抖——这就是中国历代王朝正统的象征。可想而知，有多少人为了它倾尽所有，又有多少人因它而家破人亡。
看过之后，我又把玉玺藏到床下，接下来的两天一直很平静。
庙会当日，我早早起床，去厨房拿了一个提篮和一些水果回到房间。我把玉玺放在提篮的最下面，上面盖上一层布，然后摆满水果。确定水果已经严密地盖住了玉玺后，我提起提篮就出了门。
、第八十八章　交接
我拿着玉玺，心跳得厉害，感觉就像是拿着五百万巨款出门一样，恐怕连走路的姿势都和平时不一样了，生怕出任何闪失。
但我越怕有闪失，闪失偏偏越会发生。就在我走到大门口的时候，和四勇擦肩而过。
“红夫人，请止步。”他喊住了我。
“什么事？你这个贴身侍卫怎么不呆在小王爷身边？怎么管起我来了？”我说，心跳逐渐加速。
“现在脱脱在保护小王爷，我受命回来取东西。”他说：“红夫人能告诉我你篮子里装的是什么吗？”他说这话时，眼睛一直盯着我紧紧抱在怀里的篮子。
我摆出一副不耐烦的样子，说：“水果啊，你看不到吗？”
他皱起眉，走向我说：“能让我看一下吗？”
我下意识地退后几步，把篮子又抱紧了一些，说：“凭什么？”
“最近你和李佑琦走得很近，我信不过西夏人。”他直截了当地说：“我怀疑你们在暗中计划着什么。刚刚看你走路的样子，似乎在刻意保护这个提篮，所以我怀疑提篮里装的不仅仅是水果这么简单。”
我嘴硬说：“是你多心了，就是水果。”这个时候我能做的恐怕也只是耍耍嘴皮子，硬是不给他看了。
但他又走近我一步，坚持说：“能让我看一下吗？”看他的架势，似乎我不给他看，他就会抢过去一样。
我的额上渗出了冷汗，大声呵斥他说：“你作为一个侍卫，竟然敢怀疑我？你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