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雍正外传》第65章


年璟瑶微笑受教。李氏诚挚的语气还是不免微带了怜悯之意,夜里她反复掂量着这番话,天微亮时才勉强合了一会儿眼,起来时不免带了两个黑眼圈,扑了好些粉才勉强遮住。李氏毕竟服侍多年,对胤禛的秉性了解得很透彻,她的话是对的。昨儿整整一个晚上,胤禛都没回来。——他竟然就这么忘记了。
早上照例过去给福晋请安。那拉氏见她来了,便叫其他人都散了,特意留她说了一会儿话。
那拉氏打量了她几眼,问:“昨晚没睡好?”
年璟瑶微微吃惊,已经扑了厚厚的一层粉,难道还是被旁人看出了端倪?芝麻大的事,个个都来追着问,闹得年璟瑶心烦意乱,她并不是会随便诉苦的主,因此答道:“还好。”
那拉氏又问:“和王爷拌嘴了吗?”
这个问题却是越发奇怪,年璟瑶奇道:“没有。发生什么事情了吗?”
那拉氏的讶异却比她更甚,“你是不是无意中开罪了王爷,自己却不知道。王爷昨晚一晚上都没回府。他竟然去了白兰坊,王爷向来自持身份,这可是从来没有过的事情。”
白兰坊?
那拉氏见年璟瑶还是一副迷惑不解的样子,这位王府里的贵妇脸上已经多了一抹潮红,微微咬牙,小声说:“就是勾栏院。”
年璟瑶震惊得连话都说不出来了。原以为他在处理什么军国大事,谁知竟是流连在那等声色之地。
那拉氏握着年璟瑶微凉的手指,道:“妹妹,你性子也是极好的。只是有些事情,王爷若不喜欢,你就改了吧。我知道这样兴许是委屈了你,不过,这样对大家都好。”
年璟瑶这才回味出那拉氏话中若有若无的责备之意,嗔怪她拢不住王爷的心,以致王爷流连烟花之地。说来说去,该反省的人竟然是她。年璟瑶自嘲地笑笑,她又何德何能,能担此重任。
回想那一日入宫谢恩,她对镜梳妆,胤禛执着一把檀木梳为她梳头。这梳子是胤禛特意让工匠做的,雕工精致,上面除了繁复的花纹,还刻了一对双飞彩蝶,看起来非常圆满。平平常常的两把头,在胤禛的“帮助”下,反复梳了几次才弄得像样些。
“我会对你好的。我发……”他在耳畔轻声说,一字一字重逾千钧。
她转身轻轻掩上他的嘴,道:“不要!不要起誓!”
“为什么?”他低沉的声音里带着重重的疑惑。
“母亲曾告诉我,誓言如风,容易吹得烟消云散。”
年璟瑶想得有些头疼,直到翠喜问她是否开膳,她才知道自己已经枯坐了几个时辰。小厨房又做了一桌的菜,年璟瑶也不等胤禛了,自己就先吃起来。她破天荒地用了一碗半的小米饭,又吃了很多的菜,那架式,一副不把昨天的份儿吃回来誓不罢休的样子。酒是温好的花雕,花雕后劲足,年璟瑶量又浅,不过几杯就有些醉眼朦胧了。胤禛回来的时候,桌上已是残羹冷炙,年璟瑶则是一副东倒西歪的样子,他也未生气,只是微微有些纳闷。年璟瑶此时已经有了七八分的醉意,能认出眼前的人是谁已经很不错了。她摇晃着走过去,却又哪里站得稳,直接栽倒在他怀里,轻声道:“我以为你再也不会来了。”
这句话其实她是笑着说的,胤禛却听出了话里的无助和彷徨,心里一颤。他觉得他懂她,但有时候,他又不懂她。他知道她已是醉糊涂了,他以前行事粗率惯了,在小事上也鲜少花过多的心思,如今虽然渐渐改了,自然尚达不到面面俱到的程度。
隔天朝中无事,胤禛一整天都陪着她,细细观察她的神色。她如往常一般地谈笑,昨天晚上说的话,她已经不记得了。一切仿佛和以往并没有什么不同,若非胤禛加意留神,绝看不出一点端倪。
吃晚饭的时候,年璟瑶终于忍不住,问道:“王爷今天为什么一直看我?”
胤禛道:“你不一直看我,怎么知道我一直盯着你看?”
年璟瑶听了,忍不住笑了笑。
胤禛见她虽然谈笑如常,行事却还是懒洋洋地提不起劲,昨天那句话,一字一字他都放在心上,此刻不由道:“昨天你可是说了不少话。”
年璟瑶道:“昨夜醉酒失仪,王爷见谅。王爷若是不喜欢,我以后便不喝了。”
这句话生分得让人难过,胤禛柔声道:“这不是什么大事。我只是担心,你在府里是不是过得不顺心。如果有什么为难的事情,也不妨让我知道。”
年璟瑶静了静,目光在他脸上逡巡片刻后才轻轻道:“没有。”他公务繁忙,她自该体谅。王公子弟之间,难免逢场作戏,她也该看开。所以,她确实是无话可说,
她什么都不肯说,让他也是无可奈何,他想了想,道:“如意室这两日又添购一些新书,让翠喜跟我过去取一些来。”
到了如意室,胤禛端坐在书案后面,手指轻敲着桌面,“咚咚”有声。
翠喜捱了片刻,忍不住问:“王爷,书架上这么多书,奴婢可不会分辨。”
胤禛沉声道:“这事不急着办。叫你过来,是特意问你几句话。”
胤禛素日原就很有威信,此刻敛容正色发问,翠喜不由缩了一下,有些害怕。
胤禛见吓着了她,倒是神色放缓,温和地说:“别害怕。我只是问几句话。”他站起来,在书案后来回踱步,道,“最近府里发生了什么事情?你家小姐怎么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翠喜磕磕绊绊地说:“没,没有啊。”
胤禛语气坚定,斩钉截铁地说:“她的性子,绝对不可能无缘无故地喝醉。这里面的缘故,你是知道的,对不对?”胤禛不是那种轻易能被人唬弄的性子,方才在赏心斋,他问年璟瑶的时候,侍立在一旁的翠喜悄悄地撇了撇嘴。她以为绝不会有人留意到,却被胤禛瞧得清清楚楚。此刻特意将她带到如意室,自然是要把事情弄到水落石出。
翠喜避无可避,吞吞吐吐地道:“也许,大概,是因为王爷前天晚上又没回来吃饭。然后,然后……”
翠喜这般磨叽惹得胤禛火起,但她是个极胆小的孩子,若是斥她一句半句,她就更不敢说话了,胤禛按捺下性子,道:“没关系,你接着说。”
“然后——小姐一晚上都没睡好,昨天早上又听说王爷去了那个地方,回来的时候小姐就呆坐了半天。”
“知道了。”胤禛从柜中拎了一撂书来,“这件事情我自会处理。你把这些先拿过去。”
年璟瑶渐渐觉得胤禛有了微妙的变化。他依旧事务繁忙,有时仍是赶不及回来用饭,每到这个时候,他都会记得提前支会她一声。
“今天朝中事多,晚饭不必等我。”胤禛握着她纤细的腰,抱怨道,“这么瘦,饭也不见你多吃几口。”
年璟瑶微觉得痒,在他怀里挣了挣,笑道:“每顿都是一碗米饭,顿顿都不曾落下。王爷今晚会忙到什么时候,若是不太晚,我便等你回来。”
胤禛忙道:“别等我,指不定忙到什么时候。”
年璟瑶点头,道:“那我让人预备了宵夜。王爷想吃什么?”
“不拘什么。”胤禛捏了捏她的脸颊,“也没见你长几两肉,倒把我喂得像猪。”
年璟瑶扑嗤一笑,神色颇为得意。胤禛这些天难得见她畅怀一笑,也跟着笑了笑。他想了想,慢慢道:“这些日子事情多,对你有很多疏忽的地方。我做的事情,必不瞒你。你若心里不痛快,也不该瞒我。”怀里的人不安地动了动,胤禛伸手搂紧了,“前些时候,胤禩、胤禟约我去白兰坊喝酒,往常我自是不去,如今却是不同。前些日子我被拘进宗人府,他们在当中可是出了不少力啊。他们此番既然示好,我便不好不去。”
胤禛说得含蓄,年璟瑶聪慧过人,当下已然有七八分明白。废太子期间,众兄弟撕破了脸争储君的位子,手段用尽,早就将那点兄弟情份折腾得光光。胤禩他们构陷胤禛结交内臣,让他身陷宗人府,最后他们虽然赔了夫人又折兵,但胤禛怎么会不切齿愤恨?正因为嫌隙得厉害,情面上才不得不分外地敷衍他们。
“事情也不像你想的那样。我喝多了酒,便在那里过了一夜。”
年璟瑶闹红了脸,她从他怀里挣脱了出来,道:“你又不是我肚子里的蛔虫,平白给我乱扣帽子。”
胤禛呵呵一笑,说:“你既未多想,那便不能为此事置气。我也答应你,再不会去那种地方。”
年璟瑶虽还想嗔怪几句,却已经撑不住笑了。
挨到年关,胤禛终于得闲在家。已是冬天,如意室内里角落里置了炭盆,里面竟像是小阳春的光景。年璟瑶最近新得了消遣,闲暇时抄写经书,胤禛笃信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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