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碎碎情丝岁岁守》第95章


玉茗倏地明白过来,她立即起身召来烟翠等人关上门窗,才杜绝了那歌声。可是王昭容仍旧喊着有人要害她。
“你们快扶娘娘去床上躺下,我这就去请太医过来替娘娘好生瞧瞧。”凤歌说道。
玉茗答道:“姐姐不要走,我已经着人去请李太医了。”
接着玉茗替王昭容抚着胸替其顺气,一边劝慰道:“娘娘,这声儿都没了,也没人敢来害你了。”
王昭容指着窗子,嚯嚯地说:“你瞧,她就在那里呢,快,快给我打走。”
很明显,王昭容出现了幻视,精神出了问题。凤歌心想。
王昭容突然看着凤歌,拉着她的手,哭起来,说道:“凤丫头,你千万别走,这里有人要害我,你可要替我盯着她。”
凤歌便柔声说道:“好,我不走,我在这里陪着你。”
说着,她使了个眼色,便和玉茗一道把王昭容扶到床上躺下。
宫里的李太医过来诊断后,开了一剂安神的方子,明成祖也惊动了,他看着痴呆的王昭容,拍着她的手,轻轻叹息。
知道皇帝和昭容有体己话要说,宫人们都陆续散去。
连续几日,明成祖都滞留在长春宫,再也不去仁和宫吕采女那里走动。无疑这一战,王昭容已赢了吕采女和鱼佳音,小桃过来向凤歌探听王昭容的消息,凤歌见她怯怯的样子,便轻声斥道:“小蹄子,你直管侍候好你家娘娘,别去打听主子们的事。”
可是王昭容的事还是私底下透露了出去。鱼佳音借着替明成祖通报王昭容的病情之机常出入隆福宫。
鱼佳音有一种特别的才艺,无论看见什么事物,她都能随口编成小曲用吴侬软语唱出来,那软软糯糯的腔调使劳累了一天的明成祖能得到身心放松,她捶背捏腿的力道恰到好处,也使明成祖离不开她。
鱼佳音一来,凤歌便识趣地退到宫门外。
西宫里多种植牡丹,有一晚,鱼佳音戴了一朵牡丹花到隆福宫,牡丹的妖娆与她的俏丽相得益彰,在烛光下她更显得楚楚动人。
那一晚,鱼佳音把王昭容的病情说得很严重,明成祖听罢,面色肃然。
“太医们说过,昭容娘娘得了这病,怕是不中用了,这后宫里的事繁杂,半刻都离不得人,总需要个主事的才行。”
明成祖的眸中闪烁着忧愁,他的嘴角下搭,缓缓地说:“这后宫里的妃嫔里就王昭容处事最得朕心,朕整日只处理朝事,对后宫里的娘娘们倒不大了解,佳音,你常在后宫走动,依你看,这后宫里,除了王昭容,还有哪位娘娘可掌管后宫?”
凤歌已经走到门口,听见那些话,她停了下来。随明成祖北上北京的汉人妃嫔绝大多数都是才十多岁的年纪,唯有王昭容老成些,吕采女虽然年纪大,但她是朝鲜人,若她掌管后宫,汉人妃嫔们一定会不甘心。
鱼佳音恭恭敬敬地说:“奴婢在宫里观察多时,在众位娘娘里,只有吕采女办事大体,娘娘们也服她。”
凤歌暗暗摇头,从鱼佳音的话里,她已明白鱼佳音是准备和吕采女联手夺去后宫的主事权。
她推开门,抬腿走出门槛,果然听见明成祖随后说道:“佳音,从今儿起,你协助吕采女代掌后宫。凤歌。”
凤歌回转身,垂下头,应了一声。
“你去长春宫走一趟,传朕口谕,让王昭容安心养病,这后宫之事,她不必记挂在心上。”
凤歌又应了一声,出了门便赶往长春宫。
王昭容的神智已恢复正常,只是脸色苍白,她手里捧着一碗莲子羹慢慢吃着,见了凤歌,她浅笑道:“凤丫头,这么晚过来,可是知道我这里有好茶?”
凤歌笑了一声,说:“奴婢是来传皇上的口谕。”
当凤歌把明成祖的意思一说,王昭容杏眼圆睁,她用力把碗往地上一掷,气咻咻地骂道:“我还没死,那小蹄子就敢咒我?”接着她冷笑连连,说,“玉茗,佳音那小蹄子,以为掌管后宫就是拾了一个香饽饽,这后面可有好戏瞧了。”
、第七十章 相顾无言
凤歌笑道:“娘娘何必为这事呕气,宫里人都知道娘娘的贤能无人可比,等你将息些日子,身子好些了,这宫里的事还不得你操心?”
玉茗和烟翠同声附和。
王昭容捋了一下头丝,握住凤歌的手,诚恳地说:“凤丫头,我就先将息几日,这些日子你可替我把那两个不知天高地厚的东西盯紧了。”
凤歌心知王昭容放权是心不甘情不愿,也许是久居后宫之故,所有人都明白,那掌管之权一旦交出,就意味着那人失宠,她当然要不顾性命抓住不放。
凤歌点头。
“你前些日子托付给我的事,我不会忘了,你让晋王写一封信来,我再想法去皇上面前替你说说。”
王昭容金口终于开了。
凤歌心中暗喜,垂头说:“奴婢就先替家兄谢过娘娘。”
回到住处,凤歌迫不及待地给朱济熿写了一封信去,想着不久就会再见三哥,凤歌心中又是一阵欢喜。
次日,王昭容把后宫的一干妃嫔召集在一起,当着所有人的面把后宫的相关事宜交付给吕采女,末了高声说道:“从今往后,各位妹妹们都要听从吕采女的号令。后宫里的事事都要向采女娘娘请示,若有人敢不服从,招惹娘娘生气,我知晓后,定不饶她。”
凤歌暗道,王昭容当真不简单,明是让所有人支持吕采女,暗则向所有妃嫔们宣布,她才是这后宫真正的主宰。她不由暗自佩服王昭容这一招以退为进的手段,在明成祖所有女人当中,只有两位最聪明,死了的徐皇后自不必说,另一位就是眼前这位王昭容。
没过几天,宫里的一干妃嫔跑到明成祖面前哭诉吕采女和鱼佳音处事欠公允,凤歌看见跪在地上那一个个哭得如梨花带雨的妃嫔,思忖着那一定又是王昭容授意所为,那些年青的妃子本就对吕采女和鱼佳音得宠看不顺眼,只要王昭容稍稍用言语挑唆,那些妃子们就会忌恨大发,联合起来把吕采女和鱼佳音轰下台。
打发走那些妃嫔,明成祖皱了皱眉,看着凤歌,问道:“王昭容的身子如何?”
凤歌垂头回道:“回皇上,奴婢昨儿去瞧过,昭容娘娘的身子已无大碍了。”
“看来这后宫里还真离不开昭容。你传朕的话,让王昭容还掌管后宫。”
王昭容春风得意,鱼佳音跳着把那些妃嫔大骂一通。吕采女终于哭了起来。
六月底,三哥回信了,他在信上说,他要为父亲守陵以尽为人子之的孝道。
凤歌放下信,心头涌起一丝淡淡的惆怅。
她的一只手轻轻地摩着胭脂玉锁上的那十六个字,心中是满满的忧愁。摊开纸来写字,仍旧是马思敏那些诗词,不知不觉她的字竟学得有几分像他的字体了。
七月,明成祖收到来自金陵的快报,得知朱瞻基即将为人父,他心中欢喜,便下旨册封胡善祥为皇太孙妃,孙姑娘封为嫔。凤歌却暗自喟叹,胡善祥诞下她和朱瞻基唯一的女儿顺德公主后,就为她日后被废落了口实。
十二月底,寒冬。
北京城连续下着雪,凤歌穿着大氅,捧着一只暖手炉沿着宫墙慢慢走着,雪地上留下一串孤单的脚印。
太子朱高炽及皇太孙朱瞻基来到了北京。
那日朱瞻基和朱高炽到明成祖的屋子里汇报请示,凤歌到侧厅去沏了茶,然后让另一名宫女端出去,她则站在外间候着。
议完事,朱瞻基率先从屋子里出来,他走到凤歌身边,站定,惆怅地说:“姑姑,为什么连一盅茶也不肯为我端?瞻基在姑姑眼中就形同妖魔鬼怪般可怕么?”
凤歌微微扯动嘴角,露出一缕微笑,说道:“瞻基不可怕,在奴婢心里,瞻基仍旧是和善的少年郎。”
朱瞻基的眼中流露出一丝期待,停了停,又说:“那姑姑在分开这半年里,可曾想起过瞻基?”
凤歌沉默。
“姑姑心里只有思敏叔叔一人么?就算他另娶他人你也不肯忘记么?”
骤然听到马思敏另娶的消息,凤歌的身子用力一颤,她怔怔地看着朱瞻基,暗暗说真的就此放开她了,自己的相思到头来都成了空。可她不敢相信,总希望听见他亲口所说才肯死心,可是心却无端地疼痛起来。
凤歌害怕被朱瞻基看出心中所思,便强做镇静地说:“思敏是当朝首辅,仰慕他的人多了去了。”
朱瞻基连连叹息。
一年在相思中熬过去了,二月春风刚至,北京城里的柳树开花,柳絮四处飘散,河里,屋顶,空中,无一不是那白色的絮状物。
凤歌站在檐下用手拍去沾染到头上的柳絮,当她看着那飞散在眼前柔弱无力的丝絮,她脑子里突然想起《红楼梦》中黛玉所做的那首《如梦令》来:
“飘泊亦如人命薄,空缱绻,说风流。草木也知愁,韶华竟白头!叹今生谁舍谁收?嫁与东风春不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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