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琥珀骑士》第14章


“医生,她的情况怎么样?”叶耐德害怕会听见任何不好的回答。
“情绪激动了点,又因为开刀的伤口还没愈合,差点造成二度撕裂伤。”
医生责备的看了他一眼,“叶先生,请别再让伤患的情绪这么激动,影响她康复的进度。”
“是,我明白了。”术业有专攻,饶是他这个在商场上呼风唤雨的男人,遇上其他行业的专家时,也还是只能乖乖受教。
“叶先生,我看你还是暂时别再过来探亲高小姐,直到她的情况稳定的时候再说,好吗?”医生劝说。
他还能怎么说?叶耐德强迫自己压下反驳的冲动。“是,我知道了。”
或许医生说得对,他暂时不跟她碰面,好好的、认真的厘清自己对她的感受也好。更何况,他还有不少事要忙。
这些事说重要也不太重要,但不尽快处理也是很麻烦的,比方说,他必须先配合警方的侦讯,尽管枪伤小P是他情非得己的自我防卫手段,不过这不是个准许人民拥有枪枝自卫的国度,他不得不花许多时间去打通不少管道,将这件枪击案大化小、小化无的压下来。
再来,有些媒体记者不知从哪里得知他这个戈尔登家族的第二把交椅在这里,而且还一副正常模样,群情登时沸腾,团团包围住甫从出租公寓步出的他。
“叶先生,您是叶耐德先生吧?请问您是什时候回到您母亲的故乡?”
你是我的谁?保母吗?干嘛问得好像我有义务跟你通报?
“叶先生,您的身体状况还OK吗?之前有风声指称您的脑部受到重创,是真的吗?”
我看起来很白痴的样子吗?要不要我翻白眼、流口水给你们看?
尽管在心中讽刺得很大声,叶耐德表面上仍是一派冷静从容,以多年训练出来的客套态度应付这些媒体记者,就连说出来的答案也早已准备好。
“请各位媒体朋友见谅,我这次的行程与公务无关,纯粹是想回我妈妈的故乡,也就是我外婆家散散心罢了,所以不想惊动到各位……”
好不容易摆脱狗仔队的包围,他迅速坐进戈尔登家族在此地为他准备的轿车,几天前他的身分曝光后,立刻要戈尔登在地子公司人马为自己准备代步工其与司机一名,至少可以方便他甩掉这些穷追不舍的记者。
果然,这几天已经很懂得看老板脸色行事的司机,一等他上了车,就以最快的速度甩掉所有的跟踪车辆。
“先生,接下来您想去哪里?”司机请示着。
想去哪里?他其实还有好多地方都应该去。比方说,戈尔登在地子公司,因为子公司的公关经理正等着他的指示,端视他是否要出席各方邀约的应酬,有不少颇具潜力的企业代表都希望能与他有更进一步合作的机会。
又比方说,他应该返回出租公寓,稍事休息,以便应付稍后兄长找他开视讯会议。
又比方说……
“到医院。”最后,他还是顺从心底最深、最真切的声音,下了这样的指示。
“是。”司机马上转动方向盘,调整车辆行进的路线,连问也没问是要去哪家医院。
因为这几天都是这个样子的,每当司机看见叶耐德陷入沉思,再度回过神来,下令“到医院”时,去的都是同一家医院,从没去过第二家医院。
而且有趣的是,叶耐德每次到了医院也不下车,而是叫他把车停在路边,想了老半天后,才拿出手机打电话,打完电话就叫他开车离开。
瞧,他现在就在拿手机了。
叶耐德拨的是爱儿妈妈的手机号码。虽然他每次都来到医院,但是会迟疑一番,然后决定不进医院亲自探视琥珀--这绝对不是害怕,他得郑重的澄清这一点,只是慎重,考虑到琥珀休养的状况,觉得自己不该再出面打扰到她。
他的理智知道这一点,情感方面却无法接受。既然无法亲眼看看她,跟她说说话,那么他至少想从爱儿妈妈口中知道她的康复情况如何。
令他感到高兴又安慰的是,爱儿妈妈每次都告诉他,琥珀的进展良好,而且如果没意外的话,最近这几天应该就可以下床走动了。
想到这里,叶耐德露出这阵子以来最为愉悦英俊的笑容。
好不容易拉回东想西想的思绪,他这才发现手机铃声已经响很久了,但是对方为什么还没接电话?
“喂?”电话突然通了,彼端响起爱儿妈妈的声音,“阿德吗?你快来,琥珀失控了。”
他还来不及松口气,就又开始紧张,下一秒,用力打开车门,冲出车子。
第七章
高琥珀知道枪伤没那么快痊愈,也一直默默的忍受着,只要稍稍移动身体,腹部便毫不留情的蔓延着撕裂的痛楚。
不管是护士为她打的针有多痛,医生为她反复清洁伤口与重新上药的治疗,或者是饮食、服药的控制,她都一一配合医嘱,为的就是能尽快从这种废人似的困境中解脱。
好不容易,医生今天经过再三考虑后,终于准许她下床走动。
高琥珀既兴奋又快乐,同时小心翼翼,在护士的扶助,以及爱儿妈妈高兴的眼神注视下,在床上缓缓的挺直上半身,转动臀部,右脚小心的移动着位置,赤裸的脚尖在一点点小小的、微微的震颤中,缓缓触及冰凉的地面。
时间似乎稍稍停住,她也觉得自己的心跳漏了一拍,但是等到右脚真的在地面上踩稳,心跳便恢复原先的节拍,嘴角上扬。
她示意护士可以松手,不必再扶着自己,左半边的身体准备巧妙的使劲一挪,整个人就可以下床。
不只高琥珀这么想,就连旁观者也是这么期待着,可是不知道怎么回事,高琥珀挪动身体的动作才做到一半,左脚却没按照她想的抬起来,而是不听使唤,像是重达百斤的大铁块,重重的摔回床面。
这个突发状况,让病房里的每个人都楞住了。
高琥珀屏住呼吸,向来冷静的猫眼流露出明显的慌张。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再一次使劲,想要抬起左脚。
砰的一声,仿佛在恶狠狠的讽刺她的努力,笨重的左脚这次摔回床面的劲道更强烈,但是……
“不会痛。”高琥珀的表情瞬息万变,空白、茫然、纳闷、震惊、领悟……然后又回到最先的空白。
“琥珀,你有没有怎么样?”爱儿妈妈惊呼,“你快躺好,让医生看看你的脚怎么样了,别乱动啊!”
“动?”高琥珀的思绪一片茫然。“我……不能动了!”
她完全没听见爱儿妈妈在急切的安慰她什么,更没察觉到医护人员在床边忙碌着,直到医生要她躺下,她却一直没有动作,医生轻轻推她的肩膀,她才整个人失去控制,候地挥出拳头,打偏医生的脸,发出惊恐无比的嘶吼声,吓坏了病房里的每个人。
“啊……不……不……”高琥珀不顾一切的双手用力按住床面,再度想撑起自己的身体下床,可惜事与愿违,这回是直接狼狈的跌落地面。“不!该死的,让我起来!让我起来啊!”
这时,接听完叶耐德的来电,回过头来的爱儿妈妈总算醒悟究竟是发生什么事了。
“琥珀,你的左脚不能动了吗?”
“不对!它能动!”高琥珀气急败坏的驳斥,“它能动!能动!能动……起来!快起来!”
当叶耐德赶到时,看到的便是这样一幕--
高琥珀脆弱虚软,整个人侧身趴在地上,左肘曲着想撑起自己,右脚也慢慢的要伸直站挺,左脚却怎么使劲都不肯配合,沉甸甸的,就是无法使力,像是整只脚都麻掉了,但是比麻掉更糟糕,像是……
“废掉了?”她领悟似的脱口闯出,“我的脚废掉了?”
病房突兀的陷入可怕的死寂中,叶耐德虽然是最后到来的人,但反应也是最快的,当他察觉到现场气氛不对劲时,整个人已经反射动作的扑向高琥珀。
事后很久,他回想起这一幕,余悸犹存。
因为她接下来竟然抡起拳头,狠狠的朝自己的左大腿捶下去。“动啊!快动啊!怎么不会痛又不能动了?痛啊!快痛啊”
尽管嘶吼的内容很荒谬,不过她下手“对付”自己的力道可是一点都没打折扣。
叶耐德冲上前,一把抓住她的手,她反手想甩开,却没成功,反而跟他纠缠不清,最后她气得不想再甩掉他,反而顺势重重一拳击向他的一只眼睛。
“喔!”他痛得低吼一声,同时松开手。
摆脱他的纠缠,无数念头在高琥珀的脑海里激荡着。
左脚不能动了?她再也不能站起来了?她也无法继续从事保镖工作……
不,也许连日常生活的一切都无法自理了?那她这样的废人还活着做什么?
她伸出手,从地上捡起一支不知何时扫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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